集体耳聋似的,四组组长再次喊警察,警察拿着电棍跑来,大家畏畏缩缩跑到楼上去了。
四组组长心情不爽,问警察,“哪儿来的人,脸皮比城墙倒拐还厚。”
“不知道,突然来的。”一伙人不打架不斗殴,老实得他没辙。
四组组长掂了掂手里的袋子,“得让大家上班才行,否则迟早会出乱子。”
警察一脸严肃,“局里已经开会讨论了。”
彷山的工厂已具规模,还没走近就被机械转动声包围,应急救灾帐篷已经看不到了,铁皮屋也比以前少了些,顾明月问四组组长是不是这儿要建办公楼。
四组组长指着山顶,“政府以后会搬到山上,说是更好看到城里情况,方便为人民服务。”
山顶一直在动工,她记得四楼告诉她垃圾站在山上来着,怎么政府也要搬到山顶?
她问,“消息确定了吗?”
如果政府搬到彷山山顶,离城里的距离算是有点远了。
“你没看政府通告吗?下周五,政府所有部门搬到山上,这边全是工厂了。”
顾明月这几天不在家,跟顾建国通电话也没听他说,还真不知道这事儿,“医院搬吗?”
“医院不搬,学校会建到山上去。”
山顶后面还有很宽敞的位置,树砍完了,地也挖平了,只要洪水不退,这边会成为茨城未来的发展中心。
四组组长说,“好不容易买套学区房,全被天灾折腾没了。”
孩子们半年没有学上了,疫情时封控在家还能上网课,现在连老师校长估计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顾明月完全不知道这回事,转头看周慧,周慧点头,“说是会建幼儿园到高中,具体不清楚。”
最近闲些了,市民们有精力整理手里的事儿,好多人聚集在政府门口抱怨孩子不能上学,银行倒闭,存的钱泡汤,还有人组队挖银行的。
综合思量后,政府决定恢复学校,银行取钱方面让大家稍安勿躁,等把水电燃气公司系统数据恢复,把市民们充值的钱还了…
市民们怨念很深,政府门口天天都有人扯着嗓门骂,楼里还有人去骂过,后来发现骂不管用,踏踏实实上班去了。
周慧说,“以前交通不便,大家出行麻烦,加上鼠灾,大家疲于抗灾,没精力追究这些,现在有时间了,肯定会闹。”
尤其手里没有现金但银行存款多需要取钱的储户,只好银行不能取钱就会天天闹。
顾明月说,“那钱不是要贬值了?”
银行真能取钱了,人们手里的现金增加,100块钱就没以前值钱了。
“所以政府暂时不会恢复取款系统的。”周慧四下张望了眼,小声说,“那些挖银行的全部给政府做白工了。”
政府关注着城里的举动,等人把银行挖出个房顶来,立刻排挖掘机接手,有钱也全部落回政府手里了。
顾明月不敢相信短短几天出了这么多事,“那政府挖到钱了吗?”
“有钱也被洪水冲走了。”周慧说,“没听到说。”
前面组员好像也知道这事,回头看着顾明月说道,“银行的钱暴雨前就转移走了,之所以不让把银行挖出来,是怕大家为了抢钱打架,城北有人挖到两个atm机,以为暴富了,千辛万苦把atm机拖上去,结果同伙反水,两人活活冻死在冰下。”
现在有电话,几个区都会分享遇到的奇葩事儿,所以大家知道的事儿比以前多。
顾明月想到顾建国熬夜用电钻钻出来的冰洞,那片被政府挖烂了,现在又填平了,银行真更重要的话,政府就不会先挖装修公司了。
四人聊着天,很快到了火化场,前面有尸体,大家放下袋子就回去了。
走了没几步,顾明月听到旁边有人喊她,“顾姐,顾姐…”
她转头一看,是包宝珠,挥着手,脸上是重遇熟人的喜悦,“顾姐,看你衣服我就认出你了。”
顾明月低头看自己衣服,很普通的黑色羽绒服,没什么特别的,雨衣也是黑色的,不细看看不出来。
“顾姐,你们运尸班还招人不?”包宝珠笑眯眯的跑过来,“我从烂尾楼回来就病了,等病好出来,好多岗位都满员了,只能到这边来砍竹子…”
她摊开手掌,给顾明月看她掌心的茧和冻疮,“太难了。”
顾明月往她来的方向望了望,“里面做什么的?”
“砍竹子,削竹篾。”包宝珠撅起嘴,“组长脾气火爆,动不动就骂人,我真的受不了了。”
她晃顾明月胳膊,“顾姐,我知道运尸班班长是你爸,你让他跟领导说说呗。”
顾明月往后挣脱她的手,“工作是政府安排的,我爸说了不算,你要是不想做,找联络员说说你的情况吧。”
包宝珠气馁,“我问过了,联络员说除非有岗位接纳我,否则我就得待在现在的岗位。”
身后组员说,“砍竹子不是挺轻松的吗?不用吹风不用淋雨的…”
“离家太远了。”包宝珠说,“回家天都黑了。”
“不是能拿回家做吗?”
“搬不动。”
那就没办法了。
“顾姐,你就帮帮我嘛。”
顾明月不为所动,“真的不行,要不你找有关单位反映反映,看看能不能调个其他工作。”
“去哪儿反映?”
顾明月答不上来了,这边和安居宅的政策不同,调工作的制度肯定也不一样,顾明月摇头,“不知道。”
包宝珠还要回去上班,走的时候频频回头,组员好奇,“你亲戚吗?”
“不是。”
包宝珠不像表现出来的单纯没有心计,顾明月不喜欢和这类人打交道,她和小三关系走得近,但她刚才问她们有没有通过电话,她说忙,没时间,通通是借口。
她这种人,功利心太强,又不想付出,世上哪儿有那么好的事儿?
离开彷山她就不去想包宝珠的事儿了,周慧搬了两趟尸体,四组组长让她回家休息,让顾明月也一起回去,有什么事会让顾建国和她们联系。
顾明月偷偷问周慧,“四组组长和爸的关系很好吗?”
今天要是二组组长在,肯定不会这么安排,周慧点头,“他家孩子感冒了,经常要打电话回去问,爸从来不管他。”
班长权力说大不大,但对电话有绝对控制使用权,顾建国大方,谁用电话他都不管,没电了还自己给电话充电。
周慧笑道,“爸在班里的地位无人撼动,牢固着呢。”
顾建国这么喜欢这个工作,不知道安居宅那边有没有?
她已经联系了罗师傅晚上来拆门,回去后,得和大家说说搬家的事儿才行。
原本她还在想怎么说服他们,学校既然要搬到山顶,那没有比读书更好的理由了。
许是凑巧,到家时,顾建国正好也在,他坐在阳台上,跟肖金花嘀嘀咕咕说着悄悄话,脸色越来越凝重。
顾明月喊,“爸,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受惊地颤了下,扭头时眼里还带着明显的恐惧,“闺…闺女,你们咋回来了?”
进门那么大的动静他们没听到?
顾明月放下背包,“你和妈说什么呢?”
“嗨!”他甩手,“没啥。”
那绝对就是有事了,顾明月搬凳子坐过去,“爸,什么事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
“没事。”顾建国还要坚持,忽又改变主意般说道,“咱家新房不是装修得差不多了吗?我和你妈商量要不要租出去。”
他们两的表情不像讨论这种事的样子,但她有话要说,没有追问,“租出去干什么?我们自己住啊。”
进房间看了儿子和女儿出来的周慧听到这话,“明月,你是不是也觉得这套房子很怪异?”
明月在家时,女儿一直挨着明月睡,冲奶粉也是明月冲,她这几天不在,女儿回来和自己睡,她发现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儿。
明月做防疫志愿者没回来那几天,罐子里的奶粉就还有半罐,吃到现在,仍是半罐,她记得明月回来时就是半罐奶粉。
而更早前买的奶粉整罐没有拆封!
想想就后背发凉。
她轻轻拖出餐桌边的凳子,轻手轻脚走过去,正要说奶粉罐的事儿,但看顾建国疯狂摆手,示意她不要说。
周慧心惊胆寒,到底没有提这事,问顾明月,“怎么想搬到那边去?”
那套房子还没有这边的客厅大,全家搬过去太拥挤了。
“那边离山顶近,山顶有学校,小轩能入学读书。”顾明月理由充分。
周慧再次看向挤眉弄眼的顾建国,“爸,你说呢?”
在这儿住了好些年,都有感情了,顾建国不想搬家,但好像不搬不行,不知道哪天起,家里的零食包装袋,纸箱,全部没了,问闺女,闺女不承认自己拿了的。
但家里收垃圾的就他和她,他确信自己没拿,不是她还有谁?
他去她卧室翻过了,没有。
除非被她吃了,否则不可能找不到,总而言之,好多事都透着诡异。
他想找个风水先生来看看,又或者找个捉鬼的,搬家好像更省事,越想脑子越是一团浆糊,他起身,“等我吃两颗壮骨胶囊来。”
“……”顾明月看肖金花,肖金花沉吟,“好像搬家也不错噶。”
“……”
顾建国居高临下的睁大眼,眼皮剧烈抽搐,刚刚不是这么说的呀,不是说找个先生来看看吗?
肖金花左右瞅瞅,压低声喊,“建国,要不咱们搬家算了。”
只要想到家里可能有鬼,还不止一只,肖金花脖子就凉飕飕的,一秒都不想多待。
她们三人反应都不正常,顾明月说,“你们咋了?”
三人齐齐摇头,异口同声,“没啥。”
“……”
“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吗?”
三人整齐划一,“没有!”
顾明月:“……”
顾明月决定先处理正事,“新房那边没有门,我请了装修师傅把这边的门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