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说不走远,就在围墙外转转。”
赵妈妈接过话,“我和你妈劝她们别出去,但她家几张嘴等着吃饭,不多囤些菜,再有什么天灾窝在家怎么办嘛。”
肖金花点头,“是啊。”
楼里只有黄家亮着灯,应该是她爸妈回来了,吵得很凶。
“我要和你说多少遍?不准带朋友来,你当耳旁风是不是?柜子里的腊肉哪儿去了?猪耳朵呢?红酒呢?”
男人声音暴怒,女人软声哄着。
男人骂道,“所有银行工作人员都调岗了,再没有银行呢,你还指望取钱,能取钱我在这和你废话吗?”
“要怪就怪老天爷,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我犟嘴是不是?看我不打你。”
“打打打,你打,打死我算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明明是你没用,我同学爸妈都知道暴雨前取现金,你不取…”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声。
男人拉开门,“滚,给我滚!”
“滚就滚,你以后求我我都不回来。”
黄雨薇冲出来,看楼梯里有人,捂着脸嘤嘤跑了出去,五楼女人站在门口,略显尴尬。
肖金花叹气,“有话好好说,外面好多地方都黑着,出事了怎么办?”
“是啊。”女人抬脚,眼眶湿润的朝外面喊,“雨薇,你去哪儿啊?”
“问什么问,以前就是对她太好,害她无法无天。”男人脸红脖子粗的,不知从哪儿拿了瓶酒,咕咕咕往嘴里灌。
女人忙过去抢,“少喝点。”
“不喝留着干什么,便宜她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吗?”
瓶子空了,他砸到墙上,“这他妈鬼天灾,老子不想活了。”
“你说什么呢。”女人哭了起来,“咱们在工厂上班算好的,你看外面那些多少没有工作的…”
“没劲。”
“这不还有我吗。”女人哽咽道,“你要死了,我也不活了。”
从有钱人变成今天这副模样,正常人都接受不了,肖金花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话。
顾明月则听出个讯息,上楼后,低声问赵妈妈,“银行彻底弃用了吗?”
银行系统崩溃是众所周知的事儿,虽然取不出来钱,但大家还怀着期待,包括买这边的房子也是办了贷款手续的。
五楼从哪儿知道的消息?
“这我得问问。”
她这几天都在家属院那边询问赵程他们出什么任务,没太关注其他事。
银行弃用不能恢复,对有债务的家庭来说皆大欢喜,但对有存款的家庭来说是巨大的冲击,因为他们期盼拿回钱过回以前那种生活的心愿再不能实现了。
从头开始,对一无所有的人来说是机会,对小有所成的人来说是讽刺。
赵妈妈也好奇这事,掉头想去家属院,刚转身呢,远处突然响起急促的口哨声。
凌乱的脚步咚咚咚自山顶传来。
顾明月心头一紧,“先回家。”
基地对外开放了三道门,住宅区前面的1号门,工厂背后连接农作物种植地的3号门,还有彷山正前面眺望茨城旧址的2号门。
这一刻,三个方向都有口哨响起。
赵妈妈心跳加快,“不会又有混混冲进来了吧?”
“我们看看。”
顾明月跑进卧室,扭头望向山顶小路。
女人们抱着篮子,惊慌失措的往山下跑,顾明月看到陈婆婆,喊她,“陈婆婆,出啥事了?”
“基地外面有人,好多人,那个婆娘必须撵出去。”
一口气跑到侧门边,陈婆婆扶着围墙喘气,“太吓人了。”
她儿媳妇抓着她的手剧烈颤抖着,眼泪兜不住往下掉,娄姐边抹泪边说,“先出去的人没回来。”
警察鸣笛往那边去了,夜空瞬间被灯光照亮,顾明月问,“1号门也来了人吗?”
“到处都有人。”陈婆婆跑太快,扭着脚了,蜡黄的脸满是难忍的痛楚,“也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人。”
“学校会不会危险?”
“警察有枪,暂时没放人进来,那几个婆娘…”陈婆婆擦掉因恐惧激出的泪花,“非得刮了她们的皮不可。”
虽然离出事刚过去一会儿,但她已经弄清楚始末了。
那几个婆娘想去偷蔬菜种植地的蔬菜,遇到那帮坏人,同流合污骗基地人过去,被人识破了。
跑到山下的人怒冲冲要去那几个婆娘家打人。
尤其之前被她们抢劫过的人,那时候基地法律不管山里的事儿,她们没辙,这次逮着机会了,直接喊她们的名字。
陈婆婆亦咬牙切齿的跛着脚也要去,顾明月看不到后面的情形,劝道,“陈婆婆,你脚崴着快回家。”
这么多人,肯定得出事。
她儿媳妇反应过来,跟着劝。
陈婆婆抹眼泪,“你说人的心肠咋这个坏呢?以前抢我和广霞的柴火,我们不敢怒不敢言,现在竟勾结外面人欺负我们…”
楼栋斜后方传来霹雳哐啷摔砸家具的声音。
警察都去门口了,等腾出人手过来,房子里就剩细碎的碗,其他被搬得干干净净。
警察询问谁干的,没有一人吭声。
喇叭里通知:【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请大家理性对待,不信谣不传谣,请大家将东西物归原主,否则按入室抢劫扣分!】
有人怒吼,“我只是拿回我应得的,她们抢我柴抢我橘子…”
一个人出声,其余全是附和的。
【受到不公平待遇请到警局立案,禁止私下暴力解决,针对今天的事儿,政府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在这儿再次呼吁大家非必要不要出基地…】
市民们会怎么做顾明月不知道,按陈婆婆的形容,基地外少说上百人,还不包括1号门跟2号门的,哪儿来的?
茨城底下几个县的百姓已经安抚住了,没理由会冒着半路被抢被杀的风险来这边才是。
她去四楼找娄姐,把肖金花挖来的折耳根给她。
娄姐感激,“谢谢了。”
“不客气。”顾明月握着手电筒,光弱,看不到娄姐脸上的表情,“你们看到那些人了吗?”
谈到门口那幕,娄姐呼吸微滞,“看到了,我和陈婆婆她们走在后边的,前边一尖叫我们就往回跑,大门只开了扇小门,我们被堵着了,费了老大的劲挤进来。”
娄姐顿道,“警察让我们赶紧回家,我们没有回头,但外面有人死了。”
因为警察开枪了。
水沟边竖着高凳,高凳上站着执勤的警察,所有警察都往外面开枪了。
娄姐摸着胸口,眼泪又来了,“以后不敢再出去了。”
“那些人说话了?是我们这儿的口音吗?”
娄姐摇头,“当时太吵了,大家伙六神无主都在尖叫,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说话,你怀疑是外地人吗?”
“我就问问。”
这时,喇叭里通知所有不上班的人立刻回家,娄姐一颗心高高提起,“那些人不会进来了吧?”
“他们没有武器,门口肯定进不来,应该有别的事儿。”
果然,协警拿着身份证登记表格来要求大家下去签字。
负责这栋楼的是顾建国和钱建设。
他跟楼里解释,“大家写正楷,把笔画写清楚,以后进出大门都要签字,字迹有出入出去后是进不来的。”
他板正脸,“找到自己身份证,把自己名字写到身份证后面,不要写错了,否则后果自负。”
三道门,一个人要签三份,一本册子包括十栋楼的居民。
钱建设不知道妻子出去过,叮嘱她不要去外面。
顾建国也说,“3号门死了二十几个,1号门翻围墙的伤了3个,2号门也有强闯的,大家注意点。”
陈婆婆伤了脚,她儿媳妇把册子拿回家给她签的名,她问顾建国,“是不是那几个婆娘干的?”
“警察还在查呢。”
但根据大门警察叙述,就那几个女人出去过,十有八九是她们使的坏。
然而她们都死了。
出去七个人,四个被那些人杀了,三个死在警察枪下,顾建国说,“大家找找野菜没问题,别走远了。”
要不是水沟铺了钢钉,翻围墙的人就得逞了。
可惜时间不足,要他说啊,就该在围墙外也挖水沟铺钢钉,看谁进得来。
顾建国离开没多久,远处又响起口哨声,有人翻围墙了。
电网架得高,那些人应该是在城里找的梯子,趴在围墙外剪电网。
警察们到后,直接用鱼竿长的电棍去电。
接下来两天,基地里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也就学校的孩子们不受影响,照常上课。
政府应该察觉到居民们的不安,发了批种子,组织人挖土撒种。
这次采取自愿原则,但参加的人特别多,家里黑,越待越压抑,都想找点事儿做。
顾明月和周慧报名了,政府没有规定任务,不用赶工,所有人都不慌不忙的,肖金花要缝牵引绳,带孩子的事就交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