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月立刻趴下。
他们的武器应该更先进，男人中枪倒下，她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她屏住呼吸，脑袋朝着警察的方向，他双手握着枪，呈备战的姿态。
海豚似乎感知到危险，停了下来。
顾明月问，“有什么办法联络到基地吗？”
在场的好几个警察，肯定有跟直升机联络的方式，因为赵程教过她，但她觉得警察不可能眼瞎看不见基地飞机，极有可能有其他打算，所以她没有擅作主张。
警察沉沉看她一眼，没有作声。
顾明月知道自己猜对了，他们认出了直升机，故意不联络的。
海上无星无月，风大了起来，海豚们似乎陷入了迷茫，不知往哪儿去。
这时，一声凄厉的嘶鸣，前面的一只海豚被枪打中了，之前叫嚣着跟岛民做交易的男人们脸色大变，“怎么办，警察同志，想想办法啊...”
腥味蔓延，有人受不了，痛苦的呕吐起来。
警察拧着眉，还没说话，身下的海豚骤然往水里沉去，重心下落，他们整个身子浸在了水里，唯有仰起的脑袋留在水上。
“他们要是朝海面开枪的话，我们都得死。”白头发男人把脸埋进水里，几秒后就抬头呼吸，“警察同志，基地跟好几座海岛建交，你们想想办法啊？”
警察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始终没有发声。
他们像有什么难言之隐，顾明月望着海滩上越聚越多的人，隐隐猜到了缘由。
保护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是警察的责任，以他们的责任感，不可能罔顾大家的死活，除非有更重要的责任，那就是整个基地的安危了，基地派出直升机，可见这座海岛威胁到了基地安全，他们怕那群人知道她们是华国人趁机威胁基地？
她轻轻顺着海豚光滑的背，思索起来。
“警察同志，赶紧亮明身份啊。”白头发男人急躁起来。
咚咚咚—
他们又开枪了，子弹砸到水里，像石头落入湖面似的，好几只海豚吃疼，再次发出嘶鸣声，警察们默契的趴着没动。
几秒后，海豚承受不住，井然有序的队伍分裂开来，一半朝左，一半朝右。
人们慌乱不已，“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海豚散开，人们的距离也逐渐增大，“不要，我不要走...”
和同胞们一起，起码交流没有障碍，鬼迷心窍也会被包容，分开的话，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因太怕分离，有人站起，朝人多的海豚跑。
然而不等他们迈开步伐，便被海边飞来的子弹打个正着。
一，二，三，四...
接连倒了好几个，海滩响起兴奋的欢呼声，人命在他们眼里好像贴在木墙上的气球，只要手里有枪，就能玩得尽兴。
警察喊，“快趴下！”
他们仰头看了眼天空，纠结不已。
顾明月替他们做决定，“联系直升机吧，我相信，基地不会任由自己的同胞被人当成射击的乐子...”
警察想了想，举起手，朝天上连开了三枪。
红色烟雾在海面飘散，那群人看到异样，开始脱衣服吆喝起来，顾明月身下的海豚是往右边游的，一群人沿着海边跑，当看到几艘轮船横在海岛右侧时，她心直往下沉。
轮船约有四五层，强烈的光从轮船顶部照过来，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警察也瞧见了，跟大家说，“越过面前的几艘轮船就能看到基地了。”
直升机在上空，基地肯定在不远处。
“他们手里有枪，我们过不去的。”
夜幕落下，视野受阻，轮船后面有什么压根看不见。
海豚像平稳的船，匀速的往前游着，快接近轮船时，巨大的网从空中降落，将她们牢牢罩在了里面，海豚发出不同于刚刚的嘶鸣，而是仰起头，义无反顾的朝轮船撞去。
没错，是撞。
一下，两下。
顾明月被颠簸得头晕。
然而海豚们就像变异似的，之前的温和不复存在。
翻涌起的海浪越来越大，轮船颠簸了两下，上面走来一群人，他们像高高在上的审判者，托起手里的巨型枪支，毫不犹豫的对准了海豚的头部。
她感受到海豚慢慢软下来的身体，它们像鲸落那天的鲸鱼，前一刻生龙活虎，下一刻就沉入了海底。
她握紧手里的枪，在沉入海里前一秒，对准其中一个人的头部，开了一枪。
不知道枪法准不准，跌入水下，她立马换上潜水装备，朝轮船底部游去。
海豚被困在网里，它们没有死，好像只是晕了，水下有个巨大的牢笼，除了海豚，里面还关着许多生物，有些变异甚至已经失去了本来的面目。
许是知道她跟海豚一起来的，它们没有攻击她，而是转着漆黑的眼，好奇的打量她。
网是困海豚的，缝隙大，她轻松的就游了出去。
岛民们真的煞费苦心，海上的天已经黑了，水下却亮着灯，她找到牢笼的大门位置，使劲掰了两下，里面的生物感知到她的目的，甩着尾巴，眼里渐渐有了神采。
都说动物有灵性，它们远离人类，生活在人类住所几千上万里的海里，哪晓得仍不可避免的卷入了这场战争。
当一个圆圆的脑袋凑过来时，她伸手，轻轻抚摸了它一下。
它眨眨眼，随即奋力的撞向困住它的牢笼。
牢笼有黑科技的锁，以顾明月的本事，根本打不开，她双手扒着黑色的牢笼，望着这些躁动的可爱们，忍不住回头看向被迫闭上眼的海豚，有什么在胸腔震动不停。
她伸出手，轻轻摸向它的肚子。
它垂下头，身子回落，眼睛看着她，再次眨了眨。
“行不行，就看命吧...”她摸向它像婴儿般清明澄澈的眼，意念转动，下一秒，她进了空间，站在小溪边的鸡笼旁。
嘎嘎—
小溪传来哗的一声，里面游泳的鸭子飞腾的窜起，嘎嘎乱跑。
她身上淌着水，又被溅了一身，低头望去，只见清澈里的小溪里，一双眼睛来回晃过，衬得小溪成了一扇玻璃窗，里面的动物穿梭时，能看到部分剪影。
褪去黑色的身体，它的身体恢复了银白，眼睛像盛着星星，扑闪扑闪的。
“你也是海豚对吗？”
它眨了眨眼，平滑的唇贴着溪水，好像想亲她，顾明月摸摸它，“我们救你的同伴去吧。”
她再次进入亮着光的海底，把牢笼里的生物全部塞进空间，包括失去意识的那些，除了海豚，还有其他物种，她不会甄别，但只要不攻击她的，她都往空间装。
她知道，这儿若是A国基地，她的秘密可能就暴露了，可顾建国常说凡事讲究因果，老天爷给她空间，是老天爷疼她。
老天爷为什么疼她？
世上悲惨之人千千万，空间为什么落在她身上？
不知为何，当看到它们朝她眨眼时，她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仍有海豚沉默，她在水下等着，等周围全是密密麻麻的网子和空笼时才朝着前方游去，这时，一只银白色的海豚从底下游了上来，托着她渐渐往上。
身后，本该待在空间的海豚们围住了轮船，再次撞击起来。
这一次，轮船无力招架，顾明月浮出水面时，听到了凄厉的呐喊，以及轰然倒塌形成漩涡的海面。
随着轮船的沉沦，海岛灯光骤亮，富丽堂皇的城堡宛若动画世界里的那般。
“这儿是A国吧。”
他们创造异度空间，破坏地球运转，妄图操纵宇宙，可万物有灵，又怎会任由他们宰割，她呢喃，“空间是你们送来的？”
海豚不会说话，自然无法回答她。
然而她觉得答案好像不那么重要了，自然有自己的平衡法则，灾难降临，她们共同努力对抗过就行了。
第322章 [VIP] 322 回到基地
专家们穷毕生心血创造了空间, 却不曾想过春夏秋冬是自然赋予万物最公平的爱，不是能人为操纵的。
就像专家们不知空间会落到她手里，空间的小溪连着海洋, 能给海洋生物提供避难的场所, 她坐在海豚背上，感受它愉悦的朝着远处那抹微弱的光亮游去。
消失的同胞们再次出现，他们胆战心惊的盯着被尖叫取代的海岛，惊疑不定，“我们活下来了？”
“我以为这次必死无疑了。”
警察躺着，望着头顶那黑不见底的夜幕，以及像无头苍蝇盘桓的直升机, 感慨道，“是海豚救了我们。”
“我中枪了...”短暂的沉寂后，一个人说道，“我会的腿在流血...”
他们已想不起枪林弹雨的场景，只记得海豚的悲鸣, 以及渐渐无力跌回海里的海豚在失去意识时, 努力把他们甩开，然后又把他们托起。
“之前的海豚都死了吗？”捂着伤口的人说。
身下的海豚是银白色的, 跟海洋馆单纯懵懂的海豚没什么两样, 可十几分钟以前，救他们的海豚浑身漆黑...
“不知道。”
人们摸着海豚的皮肤，情不自禁泪流满面, 人类多数时候充满了攻击性, 万物变异的世界, 看到动物，人们本能的恐惧, 恐惧过后，便琢磨着如何利益最大化。
他们食动物，卖动物皮，极少为动物的生死感到动容。
而这一刻，他们止不住哭泣。
“直升机发现我们了。”警察犹如跑了一场马拉松下来，声音有气无力。
众人思绪被其打断，仰头望去，只见直升机的舱门打开，一面红色旗帜飘出来，左右挥舞着。
又一次死里逃生，从天灾开始，人们不知跟死神擦肩而过了多少回，然而没一次像现在这般难过，他们静静坐着，目光投向模糊的海面，神情恍惚。
他们见识过最丑陋的人性，经历过亲戚好友的背叛，被变异动物攻击，好几次差点死掉。
被海豚搭救，还是第一次。
“你们说天灾过去了吗？”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