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桌上还有孩子了,顾建国低头扒饭,给顾明月使眼色。
顾明月想了想,“老鼠药的目的是用老鼠喜欢的味道诱惑它吃药,从而毒死它。咱们家没有老鼠,放老鼠药只会让它们想方设法钻进来。”
空调管道塞的衣服是高浓度杀虫剂,味道刺鼻难闻,驱使刺激老鼠离远点,而不是吸引它们来。
顾建国拍自己脑门,“瞧我。”
幸好没自助主张将老鼠药搅散喷衣服上,否则空调孔里全是死老鼠,他又问,“那咱给楼里有需要的人?”
“先留着吧。”
平白无故送人老鼠药,楼里又得叽里咕噜议论纷纷。
不知道是不是防疫站的老鼠药起了作用,天黑后,楼道哫哫哫地爬楼声,接着是叽叽叽的磨牙声,担心孙子梦游开门,顾建国把门锁死了,但牙齿撕过瓷砖的此起彼伏声还是让他头皮发麻。
这老鼠,是要把瓷砖水泥啃来吃了呀。
楼里好多人受不了,锁死厨房和卫生间,全部跑到客厅待着。
十楼天黑前往阳台撒了半盆老鼠药水,现在挨挨挤挤缩满了老鼠,鸡蛋大的小老鼠被推到玻璃边,龇着尖细的牙磨起玻璃来。
他家没有封窗,窗帘没来得及拉上,看到这副场面,差点吓晕过去。
极致的害怕面前,夫妻俩连声儿都发不出来,直到有老鼠醉酒似的倒下,两人才尖声喊,老鼠,好多老鼠。”
夜深人静,以往谁家有个动静,首先便是亮灯,但现在喊破喉咙都没人观望。
柴油用完了,充电宝电量不足,手电筒的电池没电,好多人手机都不用了,哪儿有光看别人家热闹…
“老鼠,死老鼠呀…”
十楼客厅站着五六个大人,他们用床单把孩子拴在背上,手里拿着衣架,不断敲打着从空调管道爬进来的老鼠。
楼里其他人家也发生类似的事儿。
九楼现在成了一楼,地面阴暗潮湿,照理说老鼠会多,今晚破天荒的没有几只。
听到楼上的动静,他喊十楼,“你不要往水里丢死老鼠哈……”
长线虫好不容易被消灭了,水质再被污染,不知道又会冒出什么虫来。
十楼,“我都不敢出去…”
客厅的玻璃门锁得死死的他都没安全感,哪儿还敢开窗,他要手电筒关了,不小心推到强光档,乌黑发亮的老鼠看得一清二楚。
“啊…”他被吓得手抖,凉意从脚底袭遍全身。
“防疫站的老鼠药太厉害了。”他老婆抖着腿往前站了半步,“老公,老鼠,老鼠全死了。”
然而不顶事儿,老鼠越来越多,有些瞬间花架爬到了天花板上,还要继续往上爬…
顾明月又收了批辣椒,葡萄结果了,绿绿的,芝麻大点,像晶莹剔透的小挂饰,她数了下,每株葡萄苗约有15串,成熟后,可以榨成葡萄汁冷冻起来。
洋葱和土豆苗越来越长,她掐了点尖儿,准备明天炒了吃。
这时,客厅灯光大亮,顾建国声音急切,“金花,快来看,水里好多老鼠…”
他拿着远光灯往水面一照,全是尖尖的脑袋。
楼下人喊,“谁家开灯了,快关掉,这么多恶心玩意,要把人恶心死是不是?”
顾建国跑到侧面。
暗沉的水面没有规律的抖动着,一只只黑不溜秋的身体趴着墙,如夜色迅速罩上来。
顾明月瞅了眼便迅速扭开了头,有种不好的预感。鹿城也闹鼠灾,隔离大楼没有食物,感染者只能抓老鼠来烤,数量最多的时候,她每天能抓四五只,远没有现在密集。
“要给防疫站打电话才行。”她说。
“打过了,占线。”
她们这栋楼卫生算好的。
楼道不说天天拖,基本隔一天拖一次,用的还是消毒水。
她家拖了过道的脏水扫进垃圾袋里装着的,大家将就用拖地水拖自家门口区域。
消毒水味道重,照理不该引这么多老鼠来才是。
对面那栋楼也有人喊,喊着喊着大哭起来。
哪家没有老鼠啊?
大家自顾不暇,根本管不了别人。
顾明月心头一咯噔,“爸,咱赶紧看看房间的空调孔。”
空调管是拔了的,因没有水泥,墙上的孔没封死。
她先跑回自己房间,空调孔里,压缩扭紧的衣服好像有点松动,杀虫剂顺着墙流了下来,她心下大骇,捞起床上的侄女,大声喊顾建国。
顾建国进屋一看,“肯定是老鼠。”
他踩着凳子,要用手把衣服堵回去,顾明月大惊,“别用手,把家里的手电筒拿来。”
老鼠白天不出现,肯定是怕光。
她让顾建国把家里的手电筒全部拿出来,凡是衣服松动的空调孔用光照。
周慧和顾小轩也醒了,两人没看到水里的惊悚场面,但外露的管道有好多老鼠。
一双双眼睛幽幽冒着光,随时会扑过来似的。
顾小轩僵硬的抓着周慧的手,用颤巍巍的声音问,“妈妈,我们会死吗?”
周慧揽住他,心里没底气,但语气坚定,“不会。”
七个空调孔,五个人,根本不够。
周慧要把女儿摇醒,顾明月说,“别让她留下阴影了,爸,你的老鼠药呢?”
“在鞋柜上。” 他脸色凝重的拿过来。
白纸包着的,一包里有四颗。
顾明月问,“防疫站一包兑了多少水?”
“他们后背的喷雾机,你四爷家打农药背的那种,两颗药一机…”
“爸,你一颗药兑半桶水,从阳台窗户倒下去。”
这个老鼠药肯定是改良过的,市场里卖的老鼠药药性缓慢,几天才毒得死老鼠。
这个药却立竿见影。
她说,“你戴手套,倒水时把手套也扔了。”
她家从来没往楼下扔过垃圾,但她怕手套沾着味儿引老鼠来,丢掉是最稳妥的。
“妈,慧慧姐,你们拿着手电筒照空调孔,看到老鼠的话就跑。”
客厅和餐厅肯定要保住的。
周慧和顾小轩各自守着客厅和餐厅,肖金花守主卧,顾明月回卧室,从空间拿出强光露营灯贴在墙上,其他几间卧室和书房也全部贴好,再把门拉死。
顾建国已经兑好了药水,开窗时,顾明月两只手拿着强光给他照明。
对面栋楼的人喊,“25楼,你家出啥事了?”
这么亮的光。
“毒老鼠呢。”说着,抓着桶往前翘,半桶水像瓢泼大雨倒进水里。
楼下喊,“谁这时倒垃圾,有没有公德心啊!”
顾明月选的是客厅靠右的窗户,离管道远,但底下好几只老鼠缩着尾巴,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顾建国心惊肉跳,面上却极为平静。
水全部是兑好的,直接倒就行。
哗哗哗的水声,楼下开骂的人更多。
四个半桶水倒完,他摘掉手套,带着桶一块扔了下去。
楼下的人已经不能用愤怒形容了,便是没怎么跟人红过脸的刘嬢嬢都扯着嗓门吼,“顾建国,你倒啥呢?”
水都溅到她家玻璃上了。
顾建国没搭理,关上门,整个后背都在冒冷汗,“闺女,怕不怕?”
他看到墙上趴着的老鼠了,真怕它们突然跳起来咬他们。
“有点。”顾明月关了手电筒,问周慧和肖金花的情况。
肖金花,“我这儿没啥动静。”
顾小轩守着的空调孔衣服正在慢慢往外挤,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姑姑…”
顾明月看了眼,让顾建国找杀虫剂来喷。
大概四五分钟后,衣服总算不动了。
她去检查房间里的空调孔,衣服堵得紧,没有进老鼠,收起露营灯,让他们回屋睡觉。
顾小轩哪儿睡得着?
“我不睡,我写作业。”
“你作业不是写完了?”顾明月见他额头有汗,抬手替他拂去,大拇指擦过额头,发现汗是凉的。
“要不要和姑姑睡?”
她空间物资齐全,紧要关头肯定能保护他。
他点了点头,但迈不开脚。
顾建国说,“金花你和慧慧睡,我睡客厅沙发。”
周慧没有看到外面的情形,但时不时有听到落水声,九楼又喊水里有死老鼠,肯定是顾建国倒的水起作用了。
她说,“我自己睡没事的。”
“你给你妈作伴,我守着。”后半夜啥情况还不知道肯定不能睡死,有个人守着,家里进老鼠,起码能喊醒大家。
“爸,回屋睡吧,今晚应该不会有老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