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聪明人,之前的一切悸动与暧昧都是心照不宣。
甚至陈骁心里还有深深的不安。他知道,最开始,在海临市的时候,楠楠对他表现出保持距离的态度意味着什么。
小盒酸奶容量少,一会儿就吸完了。
吸管发出咻咻的声音,路楠意犹未尽地把酸奶盒也放在了茶几上。
她郑重道:“之前我还没考虑清楚。毕竟我们之间的关系比较复杂。”路楠想说的是自己曾经短暂地暗恋过他,他算是她之前三十余年人生中极少数的求而不得——当然,发现重来一次是对方栽在自己身上了,路楠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却也同时升出一些疑惑。
是疑惑,而不是‘曾经的我你爱答不理、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此类幼稚的想法。
曾经的陈骁没有对不起她,只是不喜欢她而已。
【人民币也不是人见人爱的,当时的我不是陈骁的菜也挺……正常。】
路楠疑惑的是:陈骁喜欢上了‘后来的我’,那么‘后来的我’还会喜欢‘现在的陈骁’吗?
她用了一点时间,发现自己依旧对对方逐渐产生好感,甚至于这次重来,两人有更多的接触机会,她的好感比上辈子单纯冲动地始于颜值和陷于温柔表象要更真切一些。
不过当时也只是好感而已,路楠觉得,随着陈骁调走,时间和空间会冲淡这份好感。毕竟他忙,她也忙。
只是路楠也没有想到,只是通过每周一两次的电话和半年一年才见一次面的频率,两人也没有断了联系。
如此,一年、两年、现在是第三年。
路楠从来都不是迟钝的人,她对别人抱有的善恶念头很敏感。
她更能够在给董慧下套的时候,将计就计顺便确认陈骁对自己的心意,那么不可能没有发现,从陈骁回到总部之后这两年半的时间,一直是对方在努力一点一点地维系他们之间的联系、一丝一毫地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两年半的时间,一直如此。
如果还要给陈骁盖章‘一时冲动’、‘好奇而已’、‘得不到的在骚动’,那么未免太不尊重他了——也,不尊重自己的内心。
所以啦,路楠想了想,择日不如撞日,直接点破吧:“那你现在知道了,我亲你是因为我——”
“等一下!”陈骁再次说了这句话,他极少有打断别人说话的时候,此刻却做了这样‘不礼貌’的事,他坐直身子,正面对着路楠,“你刚才已经说过两次了,第三次,让我说吧。”
路楠眨了眨眼睛:“好。”
陈骁望着对方黑白分明的眼睛,再次抿了抿嘴:“我喜欢你,可以让我做你的男朋友吗?”
“你好,男朋友。”路楠歪了歪头,冲着他伸出右手。
啊,这,不小心又把商务礼仪带出来了。
陈骁将手握上来的时候,路楠感受到了他手心的潮湿。
两人相视一笑。还是那样默契,笑容中又比默契多了几分什么其他的——好像是甜味。
“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得到名分的陈骁虽然不舍,却还是很坚定地起身。
说起这个,路楠嘶了一下:“等等,你先擦擦脸吧。”
口红不是油漆,脱色总是难免的,现在对方的脸上明晃晃一个红印,带着回酒店可就不好了。
既然关系升级,那么帮男朋友擦脸也不是什么逾矩的动作吧?
↑敢作敢当路小楠:没错,我就是想摸摸人家的脸,怎么了。
第346章
路楠拿过茶几上的湿巾, 抽了一张,将身子往左边移了移,坐到沙发中间的位置, 十分自然地对陈骁说:“过来一点。”
陈骁微微一愣, 然后依言靠过去一些。
路楠之前不太理解,为什么电视剧里, 给人擦脸或者擦嘴等情节,一方都需要托着另一方的下巴,是怕对方头太重吗?(大雾)
现在倒是明白了。
从实际出发,需要有个着力点;从气氛出发, 轻轻托着对方的下巴,这个场景会更美一些——不然极容易像妈妈拿着大毛巾给小崽子抹脸, 刷刷用力揩地那种。
她用左手前三个手指轻轻搭着陈骁下巴的时候, 触碰到了他微微冒出来的胡茬。
胡茬这种东西和温文尔雅四个字完全不沾边, 路楠的食指轻轻用力,仿佛不经意地调整了他脸的朝向,自然也摸得更清楚了。
陈骁撑着沙发的手动了动,喉结也不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住手叭路楠, 不要变成咸猪手了。】
她忍着笑, 认真地把自己制造的犯罪证据擦干净:“好了。”
陈骁飞快地坐直身子,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还微微湿漉漉的脸颊, 放下手之后, 以说正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要征求你的意见。就是,我们的关系……你觉得, 是否要公开?”
路楠在主动亲人之前就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 很现实的问题:“我暂时还是想低调一点。毕竟一旦公开, 可能会有太多不必要的目光关注在‘源川太子爷女朋友’的身份上,不利于我开展工作。”
她倒是不在意被人说有背景、有靠山之类的话,因为这是事实,并且她也因此在集团内部享受到更顺利的升迁以及一些其他便利。
目前不公开,是因为海外市场部已经是行业内外目光聚集之所在了,她希望源川和谐酒走出国门成为今年行业内的大新闻,而不是被绯闻喧宾夺主;还有,就是出于对这段刚刚萌芽的感情的保护。
路楠所说也是陈骁所想,这又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正是因为知道公开恋情对楠楠的影响一定比对他的影响要大,陈骁才倍感犹豫。
但是将恋情保密这类话要是由他说出来,显得特别不负责任,仿佛随时不打算认账的人渣。
他抱着试一试的心问楠楠,果然再次完美达成一致。
“好,听你的。”陈骁说。尽管他的内心还是有些遗憾,不能和周围的人宣告终于结束单相思、拥有了女朋友。
不过想想今天飞速拉近的距离、彻底明确的关系,他就一点都不气馁了:听楠楠的,楠楠说的对,楠楠的工作要紧。
对方的眼神湿漉漉的,正在尽量掩饰着一丝遗憾,路楠想了想:“低调保密,就一年为期吧。不过在此期间,你也可以直接对扑上来的小桃花们说你已经名草有主了,同样的,我也会这么做。”
“好~”这样简直不能更棒了。先前,他明知道楠楠不可能看上老毛子、更不可能和客户有工作外的情感纠葛,可是想到那个俄国客商丹尼斯送的红玫瑰,心里头依旧是无法克制的酸。
“时间不早了。”既然一切都已经摊开说明白,路楠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打算送客。
陈骁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咙,站起身,环顾四周仿佛在找工具:“我帮你把地拖了再走吧。”
大晚上的折腾人做什么。路楠拒绝了:“没事儿,明天有家政过来定期日常保洁。”
“嗯咳,那我、那我就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站起来的陈骁有点儿手足无措。
路楠失笑抬眼看他:“这句话你刚才已经说过好几遍啦,可见也是十分迫切地想走人。”
“楠楠……”这是清醒状态下第一次喊出心里念过千百次的昵称,“不要皮。”
“OKOK。”她起身把陈骁刚才为了谈正事一直没开封的酸奶递过去,“今日份小礼物。晚安吧,这次是真的说晚安了。”
陈骁接过酸奶,想了想,还是伸手抚了抚路楠的头发:“晚安。”
路楠将他送到门边:“明天见。”
“明天见。”
关上门,路楠无声地笑笑:男朋友啊……
虽然她不喜欢在应酬场合听到‘缘分’这个词,觉得特别油腻,但是也无法否认兜兜转转的缘分真的很玄妙。
第二天一早,不到七点,黄女士就给路楠打电话:“起床了吧?没有睡懒觉吧?”
“我的妈妈呀,当然起来了。京市的早晚高峰全国闻名,我不早点起来不行啊,现在刚准备就出门去会展中心。”
听闻女儿要出门去,黄女士三言两句就把话说明白了:“昨天没来得及告诉你,你在海临市买房子的那个小区——百合园,好像确定要拆迁了,估计这个月拆迁办会联系你,你自己考虑好要房还是要钱。”
“要拆迁了?”
【哇哦,难道我这是传说中的金钱爱情双丰收吗?】
胡思乱想了一下的路楠觉得还挺美的。
这三套房路楠真是买了之后就没去管它们,直接委托中介出租,以租养贷,甚至于到现在听到要拆迁,心里头也没什么波澜,她不假思索地说,“我应该还是要房吧,一般来说都是这样更划算。不过具体怎么选还是得看拆迁办给的方案。”
黄女士点点头:“我也觉得要房更划得来。行了,看你那么忙,百合园这边我会帮你留意着的,如果他们本地人有统一去谈拆迁赔偿的打算,我会及时告诉你,到时候你要是赶不回来,委托书传一份应该也可以。不过,尽量还是你自己回来弄吧,涉及金额也不小呢。”
路楠应下:“我这边忙过六月会空一些,到时候看情况。”
“哦,对了,你最近跟你爸有联系吗?”黄女士问。
路楠心里的弦一下子绷了起来:“极少,怎么?”
“没怎么,呵,我就知道……反正他对你和路杨确实也没什么感情。”黄女士云淡风轻地说,“你是他们老路家第一个上央视的,总要让他知道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好。”
哦哦,原来是这样。
“但是我特意打电话去炫不合适吧,妈你也知道,我一贯都不是这种性格。”路楠对着亲妈,也就实话实说了。
“我晓得你做人摆架子。等一下我给你大姑姑打个电话,回头那个你爸那边的亲戚问你,你别谦虚就行了。”黄女士千叮万嘱,“熟悉你的人晓得你是谦虚,你伯伯叔叔姑姑他们跟你接触不多,万一把你的客气话当真了怎么办?”
【啊这,黄女士难得这么直接地对我提要求,不满足她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遂路楠保证自己被亲戚询问的时候不会谦虚。
黄女士这才满意地挂了电话:“快去忙吧。”
……
另一边,陈骁虽然昨晚两点多才睡着,不过今天却精神奕奕,和前一天差点睡过头形成鲜明对比。
不明就里的夏总在心中感慨:年轻就是好啊,听说他们昨晚还吃夜宵去了,这都能生龙活虎地爬起来。
↑夏总倒没有被下属孤立、架空的感觉——开什么玩笑,只要陈骁以后不要脑子发懵连续做出几个重大决策错误,他接董事长班的事儿就是稳稳的,我还怕他架空我呢?
他们今天去人民大会堂依旧是进行激烈行业内分论坛探讨,也是最后的讨论。
因为丝路展销会今天结束,比论坛早一天,今晚上会有专人统计好展销会期间的成交量与预成交金额,明天闭幕式上有一个汇总报告。
由此,夏总感叹了一句:“看看那些制糖企业,在看看咱们,华国白酒想要迈向世界实在是任重而道远啊。”
陈骁点点头,但笑眯眯地说:“只要我们白酒行业人一直努力,一定能在海外市场做出成绩的。”
“是,是。你们年轻人拼劲儿足。希望小路那边今天还能有好消息,昨天那个泰国华侨,是吧?”
陈骁点头:“是的,姓林,叫林家祥,泰国华人圈的首富。”
夏总赞许地点点头:“小路的能力,真是没话说。”
刚开始恋爱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呢,大概就是从身边人的嘴里听到女朋友的名字尤其还有夸奖她的话,都能让陈骁的眼里充满笑意。
这么优秀的女孩子,是我的女朋友。
翟助理坐在前排,偷偷地往后看了一眼:我好像察觉到什么了,但是我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