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雅惊讶:能让这个高傲的女孩当众道歉,上周她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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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泉市联邦监狱事件令最高法的一半实习生都不得不休了几天“心理假”,事件发生在周三,周四、周五,最高法紧急安排了心理医生,让所有经历过监狱事件的实习生都去接受心理咨询。
女生们相对来说普遍都适应的较好,她们比男生早几个小时离开,心理创伤不大。而那个公然提出让张文雅离开图书室的男生则遭到了所有实习生的鄙视和孤立:没人喜欢跟一个分分钟背叛他人、出卖他人的孬种在一起,懦夫行为从来都是要遭受鄙视的。
巧的是,这个男生是顽固保守派安东宁·斯卡利亚的实习生,斯卡利亚大为光火,认为这个男生一点都不“爷们”,太特么丢男人的脸,于是直接让那个男生提前结束了实习期,把他赶滚蛋了。男生十分羞愤,跟斯卡利亚大吵了一架,愤然而去。
啧啧,没想到那个讨厌的家伙就这么被赶走了,张文雅还想着这人应该留下来饱受羞辱才算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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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午就是旁听庭审。
最高法的开庭跟其他法院一样,都是原告被告双方律师各自陈述,但没有陪审团,九名大法官组成合议庭,有时候也不是全部大法官都会到场,有的大法官太忙,也有看庭审记录和案卷就做出裁决的情况。
旁听今天庭审的除了最高法的实习生,还有华盛顿其他法院的实习生,大家都拿着笔记本时不时写几个字,表情都很严肃。
今天的案件也很有意思,很典型。
案件名称为《莉迪亚与露西儿童虐待案》,起诉人为一对现年分别为十七岁和十四岁的姐妹莉迪亚、露西,姐妹俩遭受亲生父亲的虐待和性|侵,曾报警并向社会福利署员工申诉父亲的不法行为,但社会福利署并没有调查是否确有此事,没有及时采取措施剥夺父亲的监护权,从而侵犯了起诉人受宪法保护的权利,违法了美国宪法第十四修正案正当程序条款。
美国的儿童福利署水很深,已经复杂到没有人弄明白其中的各种组织关系的地步,莉迪亚被父亲毒打成终生残疾(左耳失聪),这才能让生父进了监狱。姐妹俩因此诉社工和儿童福利署失职。
此案在地区法院宣判社工与儿童福利署并无过错。姐妹俩不服,上诉到州最高法院,周最高法院仍然维持原判,于是这个案件到了联邦最高法。
儿童福利署的律师辩称社工与儿童福利署并无失职,莉迪亚当时报警又撤案,社工便没有继续跟进,社工的工作量很大,撤案当然不会跟进。
原告姐妹的律师则说,工作量大与社工和儿童福利署的失职没有正相关,不能作为被告辩解的理由。
那么关键在哪里呢?
关键在于社工是否收到了莉迪亚申诉的报告,有报告则应按照工作手册的要求,至少要到莉迪亚家里访问一次,但社工并没有去,这就是失职,原告据此指控社工和儿童福利署。
最高法是第三审,一审二审已经调查清楚事实,除非有什么新证据,这样最高法会把案件打回一审法院重审,或者直接审理。但真走到最高法,该拿出来的新证据早该拿出来了,一般到这时候极少会有新证据出现。
听完庭审之后,张文雅跟达丽雅、艾尔温低声讨论。案件其实很清楚,社工没有及时家访就是失职,但不知道大法官们是什么意见。
“很难想象社工居然不遵守工作手册的规定。”达丽雅很气愤,“这么说,不知道有多少孩子因为社工的失职而经受不必要的痛苦。”
“工作过于忙碌不是辩护理由,可以理解,但不能原谅。”艾尔温说。
“为什么这种事实确凿的案件却能上诉到最高法?你们不觉得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吗?”张文雅问。
“说明他们有个好律师团队。”艾尔温语带讥讽的说。
嗐!可不是吗!姐妹俩没钱,当地一家律师事务所本来接的是法律援助案件,后来觉得可以告儿童福利署,没想到现在成了个大包袱,估计也是憋着一口气,一定要讨个说法。这家律所不大,而儿童福利署有的是钱,有一个大律所代理儿童福利署的业务,光是拖也把姐妹俩拖得非常痛苦。
莉迪亚本来也只是想用儿童福利署的赔偿金做人工耳蜗手术,现在时间和精力全都耗在案件上,痛不欲生。
作者有话说:
*原案件为《约西亚儿童虐待案》,1989年最高法判决维持原判,当时争议很大。
第377章
◎人之初,性本善◎
法院真是个洞悉世情的好地方, 各种案例不乏丧心病狂、丧尽天良的事儿,尤其涉及儿童的案件,几乎全都是人间惨剧。
“这个世界最恐怖的一点是你当个建筑师需要考建筑师执照, 当律师需要考律师执照, 开车也要考驾驶执照,但居然为人父母不需要考证,这不是太荒谬了吗?”张文雅严肃的说。
达丽雅、艾尔温猛点头:“啊对对!你说的对极了!”
张文雅想起中国曾经轰动一时的“洗衣机绞杀女童案”, 当时是中国第一例洗衣机杀童案件,引起社会舆论广泛关注。便对达丽雅和艾尔温说起这个案件。
震惊之后,艾尔温首先发问:“洗衣机的载重量最大多少磅?”
“接近六十磅,两个孩子的体重十分接近最大重量。”
“事后应该用同一台洗衣机做承重试验。”达丽雅说。
“事后做了承重试验, 洗衣机实际承重七十磅。”
艾尔温想了想,“洗衣机的容积呢?两个孩子一个快四岁, 一个两岁多,就是用手抱也是两个很大的体积。”她比划了一下, “两个孩子能同时进入洗衣机吗?”
“我看过一些欧美、澳大利亚其他国家洗衣机杀童案的卷宗, 没有两个孩子同时进入洗衣机的案件,最多是一个孩子和一只宠物,宠物体重低于孩子体重。而且你们国外的洗衣机是滚筒式的, 盖子向前, 孩子很容易打开盖子转进去;中国的洗衣机盖子是向上的,涡轮洗衣机,孩子没有工具很难爬进去,而且爬进去后, 那么狭小的空间, 两个孩子顶多只是勉强塞进去, 是很不舒服的角度。两个孩子就算是为了玩耍, 为什么会选择一点都不舒服的玩法?”
欧美澳都有洗衣机杀童事件,还不少,每年都有,但条件不同,而且基本上孩子监护人都受到了惩罚,少则判刑几年,多则判刑十五年。
“而且这个案件还有另外的条件:第一,两个女童的父母还有一个一岁的男孩;第二,在中国的计划生育制度下,一对夫妻只有一个孩子,超过一个孩子需要罚款,叫‘社会抚养费’,意思是你超生孩子,必定要多占用社会资源,这笔费用是用来补偿你占用的社会资源的费用,征收标准按照当地薪资水平来定。女童的父母需要缴纳一大笔罚款,但如果两个女儿死了,他们只有一个儿子,符合计划生育制度,就不需要缴纳罚款了。”
达丽雅、艾尔温都面临诧异,纷纷说:“还可以这样?”
“第三,中国绝大部分地区重男轻女,每年被遗弃的女婴数以万计。不然你看那么多美国夫妇到中国收养女童,这些女孩子从哪里来的?”
达丽雅、艾尔温再次震惊。
“有了这些先决条件,你们再看看这个案情是否十分可疑?”
艾尔温低头沉思,“还是要看事后案情重现,但这要是在美国,不管女童的父母是否故意杀害女儿,监护人失职的罪责没跑。”
张文雅叹气,“对。但在中国没有这项罪名,最后警方调查,两个女孩的验尸报告符合洗衣机运转后导致的内部器官破损,因此死亡。并且,中国没有针对监护人的追责法律,两个女孩死了,父母、祖父母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是从那个城市搬走,回了家乡。”
达丽雅皱眉:“你们中国的法律亟需修改。”
“所以你们看,这个案件是故意杀害两名女童,还是监护人疏于照顾的失职?”
艾尔温摇头,“‘主观故意’很难有证据认定,从法律角度来看,最多只能指控监护人失职。不过要是遇到富有说服力的律师,可以让陪审团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认定监护人过失杀人罪。”
“法律不健全的前提下,这两个女孩就只能悄无声息的死了。”达丽雅摇头,“亲爱的,你们国家的法律应该修改。”
*
“洗衣机绞杀女童案”同样震惊了小约翰·肯尼思,他不敢相信有人居然如此赤|裸|裸的杀了两个女儿还能没事。
“这个案件可能是祖父母下手,父母不知情;也可能是父母下手,祖父母不知情;或者父母与祖父母都知情,共谋杀害两名女童。”
“你怎么会认为是谋杀?”
“相信我,honey,我做过地区检察官,人性之恶远比你想象的更可怕。”
嗐,这倒是!
纽约人口众多,案件当然也多,曼哈顿地区检察官办公室一年要过几千个案子,其中至少百分之六十达成了庭前协议不用上庭,他应该什么都见识过了。
“你们国家的相关法律太不健全,如果在美国,这个案子就算无法证实谋杀或是过失杀人,监护人失职的罪责一定跑不了,至少三年;两个孩子双重刑期,至少判五年;遇到严厉的法官还会加重刑期,判八年。”
唉!别说美国的月亮比较圆,有时候确实比较圆。
“别想这些了。Honey,其实之前我一直想告诉你,学法律并不好,你会看到非常多的丑恶人性,有些案件恶劣到你会怀疑人性、怀疑人生,你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如此之恶,甚至不配被称为‘人’。”
唉!张文雅心情沉重的点头。
肯尼思抱着她,俩人窝在沙发里。“我很不愿意你接触那些……我害怕你逐渐变得冷酷。要在这一行做下去,需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强大的承受能力。很多人干了几年助理检察官就跑了,因为……真的很艰难,很难不受影响。”
“你呢?”
“我?”他轻笑,“我是男人。”
哎呀!什么话吗!
“这不是说你是女人就不适合这个行业,只是……我更希望你一直像个太阳,永远热情,永远光芒四射。我担心那些现实的阴暗面会逐渐侵蚀你,不管你承不承认,这都是必然的。”
“你是说,我现在就该做好心理准备?”
“对,也不对。”
不懂。
她迷惑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如果我说我希望你像卡罗琳那样,毕业后就回归家庭当贤妻良母——”
张文雅瞥他一眼,“你说什么?”
他笑着在她脸庞上响亮的亲吻了一下,“姐姐当了家庭主妇我都还会抱怨她浪费了法学院的三年和律师执照呢,我怎么可能那么愚蠢,想着把你关在家里?”
这还差不多。
于是也笑着在他脸上回了一个响亮的亲吻。
“你明年暑假去ACLU实习,到时候会看到更多社会阴暗面。”
“所以这个国家需要你,需要像你一样正直的政治家。”
这可是极高的赞美,乐得他心里美滋滋的。
“你是这么看我的吗?”
“当然。你会是我的丈夫,我的丈夫不能是个混蛋。”
他忍俊不禁,“谢谢你如此赞美我。”
张文雅抬眼看着他,“我还没有问过你,你当了众议员,是你母亲想为你安排好的职业之路吗?”
肯尼思沉默了几分钟,才说:“是的。”
“你现在是什么感受?你喜欢吗?”
“……事实上,我很喜欢。”
做立法者应该比做DA更适合他。所以之前别扭着不肯从政,还是太年轻啦!
*
晚餐是和泰德叔叔、姐姐卡罗琳在一起吃的。肯尼思得意的对叔叔和姐姐宣布,婚期已定,就在明年五月,耶鲁法学院考试周之后。
泰德叔叔简直要老泪纵横了,强忍着眼泪,乐得不行,连声说:“好好!别担心,婚礼一切事情都不需要你们操心,我找个婚宴公司承办,费用家里出。”意思就是从家族的信托基金里拿钱。
“婚礼在教堂举办可以吗?”泰德叔叔问张文雅。
“可以。”
肯尼思说:“我已经问过纽约大主教了,他答应为我们主持婚礼。”
“哎,好好。定下具体的日期立即告诉我。”
卡罗琳高兴得一直在笑。她文静的让叔叔全程掌控,看来已经就他俩婚礼的事情跟泰德叔叔交换过意见了。姐弟俩目前父母双亡,泰德叔叔就是最亲近的亲人,叔父代父,姐弟俩都把叔叔当成父亲一样尊重、敬爱,叔叔也是个好叔叔,一直守护侄子侄女。
而且叔叔拍板用家族基金为弟弟的婚礼支付费用,按照谁给钱谁说了算的原则,婚礼的事情也应该交给叔叔做主。
叔叔也并不霸道,教堂、客人人数都要问过他俩。客人必不可少,不能比他父母结婚时候的客人更少,一千五百人起步。圣帕特里克大教堂最多可容纳两千四百人,全坐满了可能也有点太拥挤,那么暂定两千两百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