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今年快到四十四岁,肯特先生今年快到三十七岁,两个人也只相差六七岁罢了。
“然后呢?”
“他是个老外嘛,又是外交官,他说必须保证你的人身安全,警察也不能不管。你昨晚报案了,他们就给立案了。我跟你说哦,你别去见她,别心软,懂不懂?你妈妈可不是什么软塌塌的女人,许二凤当年肚子里有个孩子,就是被她打没了。她心狠着呐!”
确实挺狠的,但那也是渣爸爸当时不做人。不过这个属于他们大人的陈年旧事,张文雅不予置评。
“我不会见她的。绑架是公诉案件,也不需要我出庭,警察说需要我录口供吗?”
“好像要的,肯特先生说明天陪你去公安局,录了口供,我们就回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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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上海,恍如隔世。
要说张文雅以前对季青青还有那么一点点“母女之情”,现在也完全不存在了。只是因为血缘关系就必须忍受,太令人抑郁。
很难说季青青会被判几年,她特地买了一部《刑法》来研究,绑架罪一般是十年以上到无期,但情节较轻只判五年到十年,她和季青青是母女关系,很有可能季青青只会判最低的五年。
这还是因为她是外国外交官的“未婚妻”,不然季青青顶多就是一个口头警告完事。
不过,至少开庭前季青青都会待在拘留所,不可能再来找她。
戒指已经还给肯特先生,就是一枚临时买的素圈金戒指。肯特先生还挺不好意思的,解释了好几次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肯特先生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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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回去赶紧打听一下哥哥有没有去找许……那个女人。”
“管他那么多!”张晓峰不耐烦,“他俩都活该!你这个哥哥现在是被市公安局通缉了,他们明天派人去上海抓人,最好等他治了许二凤。”
啧,渣爸爸其实也蛮无情的嘛,他对不成器又不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儿子一点也不在乎。对于张文雅挑拨张文彬去找许二凤的麻烦,他表示喜闻乐见。许二凤要是安安稳稳的拿了房子和钱,不声不响的带着许文琪过日子,张晓峰也没那么记恨她。只是很多时候,人“不服输”、不甘心,觉得自己不能就此“失败。”许二凤就是“不服输”、“不甘心”,所以才要搞事。
只是许二凤不知道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不奇怪,多得是更拙劣的报复,就比如闹离婚带人去公司抢公章,这谁能想到呢?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出。
算算张文彬再次去上海已经有六天,怎么都该有点动静了。张文雅以为张文彬顶多就是混世人那样耍无赖流氓,缠得许二凤只能破财消灾,谁知道张文彬干了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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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上海后,肯特先生开车先送张晓峰去南京东路甜品店门面,放下他之后再带张文雅回家,谁知道工人一见张晓峰来了,一把塞给他一张当地报纸,“老板!你快看看!老板娘出事了!”
工人都是跟他好几年的,当然知道他老婆是谁,也知道老板离婚了,不过说习惯了,一时没改过来,还是“老板娘”。
张晓峰惊诧莫名,翻了翻报纸,脸色一变,“该!”
“爸?”张文雅下车了,接过他手里报纸,翻了翻。
《安徽籍小伙当街砍人,致一死一伤》。
标题一点也不惊悚,但内容十分惊悚。犯罪嫌疑人张某彬与同伙赵某某敲诈勒索父亲的第二个前妻许某凤,导致许某凤死亡、许某凤之子许某琪重伤。
还配有许二凤遮挡眼睛的照片、张文彬被捕的□□照片。
好家伙!
张文雅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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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峰赶紧找了个公用电话打给许二凤家。
程秀梅接的电话,说许文琪在医院里,许娇娇陪着,手术刚结束。她刚回来收拾许文琪的衣服、拿钱付手术费,等下就要去医院。他要晚点打来,家里就没人了。
张晓峰这时候回过神来,问是哪家医院,他要赶过去看看。
张文雅不用去,还是回肯特家休息。
张文雅很是唏嘘:没想到哥哥居然如此心狠手辣!许二凤只要破财就能打发张文彬,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
肯特先生不明所以,直到回了家,张文雅才告诉他这事。
“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不要去见你的哥哥,你父亲会处理好。”
张文雅心神不定。幸而克里斯不在家,上学去了,没人烦她,她很快洗洗睡了。躺在床上恍如梦境,那几天她都绝望了,没想到还能再回来。
想想翻身坐起,开了抽屉锁,房本儿还好好的躺在抽屉里。
她松了一口气:房本在手,心里不慌。
又躺下。
又想父母离婚的时候,张文彬已经六岁了,懂得很多,不像太年幼的她,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他肯定恨死许二凤,所以会愤怒到当街杀了许二凤也不是很奇怪,这下子消了气,也绝了后患。就是……确实太冲动,杀人偿命,一命换一命,很大可能会是死刑。
自作孽不可活呀。
张晓峰再牛也没法把张文彬捞出来,何况他也就是一个项目经理,算不上什么“大人物”。
季青青要是知道张文彬会死,一定急死了!
爸爸说的好,不要心疼,不要心软。
她的心渐渐冰冷:这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
张晓峰中午就打了电话过来,说许文琪伤的很重,但没有生命危险。许二凤很能存钱,除了藏下他的三万元,自己存了两万多,也算是不少钱了。这些钱用来给许文琪做手术也够了。
准备给许大凤打电话,要她把许文琪带回黄山老家,交给许二凤的父母抚养。上海的房子还是留给许文琪和许娇娇,许二凤死了,她的财产由两个孩子平分,许娇娇现在搬回许二凤家居住,要照顾弟弟。
程秀梅吓得要命,准备等母亲来了之后一道回去,再也不敢留在大城市。
张文雅也不知道她这个凶手的妹妹还怎么去见程秀梅,只是让张晓峰转交给程秀梅两千元钱。
程秀梅没有收这两千元钱。
*
下午,张文雅开车去接克里斯。
克里斯大概知道她的事了,很乖巧,没有问她这几天去哪里了,只拼命找话,说学校里发生的可笑的事情,还绞尽脑汁讲了几个冷笑话逗她笑。
“好啦,克里斯,不用逗我笑,我要开车呢。”
克里斯不好意思的一笑,“你……你还好吗?”
“我还好,不是很好,但是,还行。”
“希望你没事,不然……不然……”他哼唧半天也没说出“不然”怎么样。
“你父亲说我可以随便带你去哪里玩玩,或者吃东西。要去肯德基吃冰淇淋吗?”
他点点头,但又嘀咕,“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每次都用冰淇淋哄我。”
“那你想玩什么呢?”
克里斯也说不出来有什么好玩的。上海就算是中国的大都市了,可相比纽约来说,落后得很。
“要不,我们去溜旱冰吧。你会吗?不是冰上的那种,就是旱冰。”
他眼睛一亮,“会!我还滑的很好呢!”
旱冰场也是时髦青年扎堆的地方,上次她去溜旱冰是谢仲钦带她去的,几乎是谈恋爱小情侣必去的地方。高中生也不少,一看就是嘴上没毛。
张文雅买了门票,一张票五毛钱,凭票进场领旱冰鞋,出场还鞋子。
旱冰鞋很一般,底下四个轮子,上面是半包的鞋套,用鞋带固定起来,不需要脱鞋子,直接用鞋套包住鞋子。
克里斯仔细系好鞋带,试了试,不会掉。
“阿妮娅。”他抬头一看,张文雅也已经穿好了旱冰鞋,伸手拉他。
“小心一点,摔倒了我可不管你。”她笑嘻嘻的。
溜旱冰很好玩,年轻男女绕着场地转圈,有人很熟练,还能倒着溜呢,有人只敢在外围扶着栏杆摸索前进。溜旱冰跟平衡力和运动神经有关,所以往往孩子学得很快,但又不能太小,太小不是学不会,而是容易被人撞到。
张文雅学得就很快,只来了三四次就能溜的很快。克里斯也溜的很好,两个人手拉着手绕圈。
这种快速移动的感觉很好。
“你常来吗?”克里斯问。
“不算常来,只来了几次吧。”
“跟谁来的?”
“怎么?你关心这个干什么?”
“你谈恋爱了吗?”
“什么?”
“你父亲来找我父亲,我听到他们说到你,说你有个男朋友。”克里斯皱着眉。
“那跟你无关。”一定是程秀梅说的,她突然不见踪影“失踪”了,张晓峰肯定要问程秀梅。不过程秀梅只知道有这个人,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是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关心你,这也不行吗?”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什么意思?”
“就是与你无关的事情你别问。”
克里斯委屈巴巴,“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张文雅停下来,克里斯也随即停下,转身看她。
“是朋友吗?可你还是个孩子。”
他有些恼怒,“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做朋友意味着很多,不是说说就算了的。”
“朋友要互相帮助,不是吗?”
“我想是的。”张文雅想了一会儿,拉着他继续溜圈。“你父亲说你们明年夏天就回美国了,他问我想不想跟你们一起走。”
克里斯着急,“一起走!快答应爸爸!”
“到了美国我还是你父亲的雇员,他是这么说的,我要照顾你。”
克里斯很高兴,“是啊,爸爸要调去华盛顿DC.,美国的首都。我没去过那里,我要到华盛顿的中学上学,你要是能来就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