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

　　吐完，卫锋这才放心了些, 抬起头, 略有些嘚瑟地瞟着嚎哭不已的卫锦，不想, 却撞进了卫蘅的眼里，卫蘅的眼睛黑漆漆的, 带着一丝摄人的光，冷冷的, 冰冰的，无端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卫锋禁不住浑身一抖, 他忙退后一步，抱着鸡腿，就要跑。

　　“站住。”

　　卫锋听见背后卫蘅的声音，他吓得一哆嗦，抱紧了鸡腿，一边啃一边咬, 就要退出卫蘅家的厨房, 然后，他整个人就被拎了起来。

　　是捏住后脖颈，跟拎小鸡仔似的拎。

　　卫锋四下乱晃：“坏蛋！你放开我！”

　　卫蘅将他放下, 抬手，按住他的肩膀, 问：“鸡腿很好吃吧？”

　　卫锋缩着脖子：“关你什么事？”

　　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孩，就将无耻、赖皮、霸道运用的活灵活现，一副地痞恶霸的标准好苗子，卫蘅当然没空把别人管教孩子，她沉下眼，道：“你手上拿的鸡腿，是谁？你说关我什么事？”

　　卫锋略有些底气不足，但仗着自己在卫家一向来横行霸道惯了，因此，他梗着脖子，张嘴就嚎叫道：“奶！奶奶！你快来救命啊！”

　　“救我呀！”

　　“卫蘅要打死我啦！”

　　卫蘅眯了眯眼，任由卫锋嚎叫不已。

　　过得片刻，黄翠花没有马上出现，反而是卫蓉抱着碗筷，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她看见自己的弟弟被按着不能动，手里还抱着一个鸡腿，鸡腿上沾染着口水，眉头直接就皱起来，说：“你恶不恶心呀？抢人鸡腿吃还吐口水？”

　　说了这一句，卫蓉看向卫蘅，抿嘴笑了笑，说：“阿蘅姐，我弟弟他就是恶霸惯了，连奶奶都管不住他，我带他道歉，你就不要跟他计较了。”

　　这话，听起来似乎在道歉，但一点诚意也没有，翻译过来，不就是我虽然无理但我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卫蘅却笑了，说：“他是霸道惯了，我现在没法打他，也没法揍他，更不会对他怎么样，但是，如果他在外面敢这样逞凶斗恶，你信不信他脑袋瓜子都能被打碎？”

　　卫蓉皱起眉头。

　　其实，卫蓉跟她弟弟卫锋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平时她还很讨厌自己弟弟，弟弟总跟她抢东西，但，这毕竟是弟弟，爸爸妈妈交代过她，在外人面前一定要维护弟弟，维护自家人的利益……

　　卫蓉道：“那怎么办？那个鸡腿，他已经吐了口水了，你们还吃吗？要不然，我给你们洗洗？”

　　卫蓉刚一开口，卫锋就嚎了一嗓子：“我才不要！我的鸡腿！这是我的鸡腿！我的！”

　　卫蓉一脸为难，说：“阿蘅姐……我看你们碗里还有一个鸡腿呢，要不然就让阿锦吃那个吧？回头奶奶杀鸡，我再让她给阿锦一个鸡腿？”

　　卫蘅闻言，忽然笑了，她抬手，根本没有理会卫蓉，而是将卫锋拎到了卫锦面前，道：“阿锦，你决定。”

　　卫锦满脸泪痕，听到这句话，他忽然一顿，提起头看向卫锋，卫锋此时衣裳凌乱，满脸脏兮兮，尤其是抓着鸡腿的手指，指甲缝里都是污垢，那鸡腿上，还有口水……真要让卫锦拿回来吃，他都不想吃了。这些日子，一直被大姐、二姐教导着要讲卫生，卫锦看到卫锋这么脏，他直接皱起眉头，道：“那个鸡腿，我送给你吃了。”

　　卫锋一喜，拿着鸡腿，挣扎着要走：“放开我，他都说给我吃了。”

　　卫蘅没有动，而是看着卫锦。

　　卫锦努力把眼泪给憋回去，然后，他气势汹汹地瞪着卫锋，道：“下次你再敢抢我的鸡腿，我一定会揍你，把你揍的满地找牙！”

　　卫锋一点也不怕，主要是他与卫锦年纪相差并不大，有奶奶护着，一直都是他欺负卫锦的份，卫锦哪里敢揍他？

　　下一秒。

　　卫蘅道：“阿锦，不要说以后，现在的事情现在解决，你的食物，由你自己守护，你要揍他，那就现在揍。”

　　卫锦张大眼：“姐？”

　　卫蘅鼓励道：“我抓着他，你尽管揍！打坏了算我的。”

　　卫锋吓得一个哆嗦，就见卫锦已经捏着拳头，走上了前。

　　卫蓉见到这一幕，忙道：“阿蘅姐，你让阿锦跟阿锋打架，那也要放开阿锋呀，这样多不公平呀。”

　　“公平？”卫蘅嗤笑一声，道：“平时他仗着有奶奶撑腰，欺负阿锦的时候，你觉得公平吗？现在调换一下，阿锦有我撑腰，你就觉得不公平了？”

　　“你这种双标狗，我懒得理你！”卫蘅嗤笑着，对卫锦道：“揍！”

　　卫锦捏着小拳头，朝着卫锋就打了过去！

　　但他的拳头，并不是冲着卫锋的脑门而去，而是对准了卫锋握着鸡腿的手，一道劲风闪过，呼啦一下，鸡腿就被卫锦打掉了。

　　砰！

　　卫锋看见掉在地上的鸡腿，哇地一下就要嚎啕大哭

　　卫锦捏着拳头，气势汹汹道：“你敢哭，我脸都给你打掉。”

　　卫锋的嚎哭，一下子卡在喉咙。

　　卫锦凶狠道：“这一次，我不揍你，下一次，我一定揍你！你记着，敢惹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卫锋张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过他的确被卫锦的气势给吓唬住了，一时间，竟然没敢嚎叫。

　　“下次再敢来，就像这样！”卫锦当着卫锋、卫蓉的面，一拳头，砸在桌面上，只听一阵哐当响，卫锋眼泪水一下子流出来，眼里第一次升起惧怕之意。

　　卫锦道：“姐，放掉他。”

　　卫蘅眼带笑意，松开了手。

　　卫锋一获得自由，什么也没说，抱着鸡腿，慌不择路的跑走了。

　　卫蓉见此，皱着眉头，道：“阿蘅姐，你比阿锋大这么多，为什么要跟他一般见识呢？”

　　卫蘅挑挑眉，道：“这么说，你当时欺负阿锦的时候，为什么要欺负他呢？你比阿锦大几岁，不欺负弱小这点道理也不懂，你站在什么立场，来跟我说教？”

　　卫蓉一噎。

　　卫蘅再道：“我比你年纪大，是你的姐姐，你用这样说教的口吻来教训我，怎么，是觉得自己脸大，就可以来我面前瞎嚷嚷？”

　　卫蓉这会儿，是真的噎住了。

　　以前的卫蘅，虽然也尖酸刻薄，但没到这种地步，卫蓉一生气，也不想跟卫蘅争辩了，于是，掉转身，直接就走了。

　　卫蘅才不理她，只要卫蓉别来恶心自己，卫蘅才不想把时间花费在这样的人身上。卫蘅低下头，看着眼睛里闪着亮光的卫锦，笑着问：“不哭了吧？”

　　卫锦有点脸红：“二姐，以后卫锋还敢抢我东西，我就揍他。”

　　卫蘅点头：“嗯，揍到他不敢为止。”

　　卫锦：“嗯。”

　　……

　　黄翠香被卫锋气了一下，心里闷的慌，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躺在了床上。这一出闹剧，很奇怪的是黄翠香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可能她被卫锋伤透了心，也可能是因为她的确非常难受，总之，她没有再毫无理由的维护卫锋。

　　卫蘅听到堂屋那边，卫蓉似乎在嘀嘀咕咕地数落着黄翠香的不作为，黄翠香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总之，她的房间没什么动静。

　　接着。

　　卫蘅、卫锦、卫菡三姐弟继续吃饭。有烤鸡，三姐弟都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吃的肚子圆滚滚地，这才放下碗筷。

　　这时，天色已经有点黑，想到明天要早点起床去乘车，卫蘅姐弟三个早早的就睡下了，因为已经买了明早10点的大巴车票，必须要早点起床赶车，此时没有手机，也没有闹钟，全靠自己掌握时间，因此，卫蘅三人都非常紧张，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等听见公鸡第一声打鸣时，三姐弟一起，齐刷刷地爬起来：

　　“大姐！二姐！起床了！”

　　“大姐，阿锦，起床了。”

　　“阿蘅、阿锦，起床了！”

　　三个人说完，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忍不住哈哈笑起来，然后，卫菡抬起头，望了一下窄小的木制窗户外，发现屋外还是一片漆黑。

　　显然，时间还早。

　　卫菡道：“阿蘅，阿锦，你们两个再睡一会儿，我自己一个人做早饭就够了。”

　　卫蘅不依，道：“我帮你一起做，做得快。”

　　卫锦也不甘落后，急急道：“我帮你们烧火。”

　　卫菡略显无奈，笑道：“行吧，我们一起。”

　　于是，三姐弟麻溜地爬起来，穿戴整齐，都进了厨房，很快，卫家三房的屋顶之上，就冒出了炊烟的烟火……

　　简单吃过之后，把卫生给搞干净，然后叠放整齐，把厨房的门给锁上，行李用一个袋子装着，背在卫菡的背上，三个人就决定出发了。

　　正式将房门落锁，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卫菡松了一口气，旋即，又提紧了心，主要是这一次出门，是要去千里之外的地方，她从小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至于其他省份？她根本没有去过，难免过于紧张，卫菡一转头，发现自己弟弟妹妹眼里一点紧张都没有，全是兴奋与期待……

　　卫菡微微吐一口气，暗自握拳：自己作为姐姐，路途中，一定会保护好弟弟妹妹。

第61章 摘李

　　卫蘅三姐弟准备出发时, 天还很黑, 一眼望不到光的黑色，家家户户都闭着门户，只偶尔有几声鸡鸣狗吠传来，三人推开房门, 卫菡从堂屋里把三轮车给推出来, 这辆三轮车是租借的柳行云家的，必须要还给他家了, 因此，卫蘅三姐弟打算进县城前, 就把车还过去。

　　所以，他们必须要很早就出发。

　　车子刚从堂屋推出来, 发出了一点响动，惊醒了睡在里屋的黄翠香，她起先是吓了一大跳, 以为家里来了贼，第一时间披了衣裳，往身上随便一套，就急忙下床，走出来一看，发现卫蘅姐弟三个模糊的声音, 黄翠香皱起眉头, 道：“这乌漆麻黑的，你三个是想干嘛去？”

　　因为三人决定去州市，这个决定只他们姐弟三个都同意了, 并没有跟别人说过，包括黄翠香在内, 此时黄翠香是不知道的。

　　卫菡有点紧张，略无措的看向卫蘅与卫锦。

　　卫蘅想了想，便道：“奶奶，我们今天去州市，早上10点的火车，家里的东西，我们都已经整理好了，不用你担心，菜园子里还有很多蔬菜，你想吃的话，就自己去摘吧。”

　　黄翠香一听，顿时皱起眉头，“什么？你们要去哪里？”

　　卫蘅道：“州市。”

　　黄翠香眉毛竖起来：“谁同意的？”

　　卫蘅道：“我妈妈同意的，我们坐车直达州市，她会在车站接我们。”妈妈周凤当然不知道，他们三个是临时决定的，并没有跟家长说过，而且如果跟妈妈说，妈妈肯定不会同意，所以，卫蘅只能说谎。

　　黄翠香急急走过来，道：“这么大的事，周凤怎么没跟我提过？你们仨去这么远的地方，胆子很肥呀，不知道外面很多蛮子、拐子专门偷小孩吗？”

　　蛮子、拐子，是金安县这边的土话，指的是一些专门干坏事，比如偷孩子，打孩子，拐骗孩子……这类的人，一般小孩子听到有拐子、蛮子来了，都会害怕，但现在这种恐吓，如果换做卫蘅五六岁的时候，她一定很害怕，可现在她毕竟不一样了，见识也多了，因此一点也不怂。

　　卫蘅道：“我们全程坐在车上，哪里都不去，而且外面的城市到处都有警察叔叔，警察叔叔会负责抓坏人的。”

　　黄翠香道：“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赶紧回去睡觉，别折腾。”

　　卫蘅握着门把手，看着一脸不高兴，但眼底隐藏着一丝担忧的黄翠香，心中不由叹口气，奶奶的脾气真不算好，是那种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她虽然偏心四儿子一家，但也没有真正做过损害其他几个儿子家庭的事情，相反，因为卫家三房一直住在祖宅这边，跟黄翠香抬头不见低头见，她也时不时给予一点帮助……

　　卫蘅讨厌奶奶黄翠香吗？

　　并不讨厌。

　　卫蘅喜欢奶奶黄翠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