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没走远，去了周红梅那儿，还提了一篮子菜，说来看望女儿，周红梅还躺在床上，她身体很虚弱。但钟家人都不闻不问，连口热汤都喝不上。

　　“妈，你来了正好，给我倒碗热水。”

　　周红梅看到她，如释重负，她快渴死了，可一下床就头晕目眩，屋子都在旋转，站都站不稳，只能躺回床上。

　　周师母心里酸涩，她给女儿倒了热水，周红梅如逢甘露，一口气喝完了，看得她更心酸了，决心也更大了。

　　“你公婆呢？”

　　“出去了，他们在家也不管我。”周红梅撇了撇嘴，压根指望不上。

　　“那畜生呢？”周师母平静地问。

　　“去上班了，中午回来吃饭。”

　　周师母松了口气，中午回来就好，应该来得及，她已经没回头路了，索性替女儿把前面的路铲平了。

　　“你别想太多，好好养身体，身体最重要，杏儿以后还得你照顾呢。”

　　“我知道，妈你怎么来了？”周红梅并没察觉到异样，她身子实在太虚了，连睁眼都晕，说话只能闭着眼。

　　“我来看看你，既然你不肯离婚，就在钟家好好过，和公婆搞好关系，我买了菜，去做饭。”

　　周师母在女儿身上轻轻拍了拍，眼神慈爱，又带着决绝。

　　“别做他们的啊。”周红梅嘟嚷了句，就昏睡了过去。

　　周师母叹了口气，去厨房忙活了，她买了很多菜，有肉有鱼有蛋，烧了一大桌菜，比过年还丰盛，钟家父母回来，　看到这一大桌子菜，神情变得愕然，不知道周师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亲家回来了，等小钟回来后就能吃饭了，这些菜都是我买的，尝尝我的手艺。”周师母盛情招呼，一改在医院的黑脸，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钟家父母很快就接受了，他们觉得周师母肯定是服软了。毕竟周红梅都成废物了，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可不就是废物点心嘛。所以才改变态度，要低声下气地讨好他们。

　　哼，再低声下气也没用，等儿子相好对象后，就和这废物离婚，他们钟家的香火还得传下去呢。

　　就是对象有点难找，外面都知道儿子脾气不好，不肯帮忙介绍，不过只要彩礼给多点，肯定有人愿意嫁过来，现在就先让周红梅这废物在家里住着吧，应付应付街道办，毕竟在街道办做过保证的。

　　钟家父母颐指气使，把周师母当成丫环一样使唤，周师母都笑脸相迎，一点脸色都没摆，周红梅在房间里睡得昏昏沉沉，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没多会儿，小钟回来了，对周师母也没多少恭敬，不过看在一大桌子菜的份上，这男人脸色好看了不少，周师母还特意买了一瓶酒，小钟心情好极了，还挤出了笑容。

　　“亲家这手艺真不错，可以去当保姆了。”钟母故意贬低。

　　“亲家真会夸人，既然喜欢吃，多吃点儿。”

　　周师母笑容不变，还给钟母盛了碗汤，是她精心炖的排骨汤，钟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怪没意思的，一口气喝完了一碗汤，味道挺鲜，她又去盛了一碗喝了。

　　“小钟别光喝酒，喝汤暖胃。”

　　周师母又给钟家父子也各盛了汤，父子俩都喝了，从吃饭到现在，这一家人都没提过周红梅，更没问一声周红梅有没有吃过饭。

　　“亲家怎么不喝汤？”钟母发现周师母从头到尾都没喝汤，只是吃青菜。

　　“你们多喝点儿，我放了不少排骨呢。”

　　周师母微微笑着，将汤移到了他们一家人面前，一盆汤已经没剩下多少了，而桌上的肉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青菜。

第443章 下顿饭去下面给你们烧吧

　　肉菜全是钟家人吃的，周师母一口没沾，她笑盈盈地看着这一家人吃饭，心情好像特别好，连青菜都没吃了，放下了筷子，钟家人也不管她，大口吃着，难得吃这么好的菜，他们得吃够本。

　　“亲家烧得真好，下次再来烧啊。”钟母还没占够便宜，白吃的就是好吃。

　　“下次我不来了，这一顿就够了。”

　　周师母突然起了身，虽然还在笑，可身上的气质却有点阴疹疹的，钟家人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因为他们不约而同地打起了瞌睡，哈欠一个接着一个。

　　“好困，怎么回事。”

　　“亲家，你要干什么？”

　　钟家人想起来，可身子无力，睡意袭卷而来，周师母的笑脸也变成了冷脸，她走到外面，又回来了，手里多了把菜刀，寒光闪闪，她上午特意磨过的，就是为了现在。

　　“汤里我下了安眠药，放心，不会痛的，一刀就结果了，下顿我去下面给你们烧啊！”

　　周师母声音很轻，钟家人眼神恐惧，他们想逃，可没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师母，在他们儿子脖颈上轻轻一刀，血像喷泉一样喷了出来。

　　强烈的恐惧让钟家父母清醒了些，他们想叫，可叫不出来，想去救儿子，却没力气，绝望和恐惧让他们涕泪交流，冲周师母苦苦求饶。

　　“我女儿挨打时，你们不也没管，你们都死了，我女儿就幸福了。”

　　周师母冷笑了声，她已经杀了李老头，没有回头路了，索性再结果了这一家子，女儿就解脱了。

　　昨晚上杀李老头时，她还有些手软，可现在她却很平静，甚至还能欣赏这一家人死前的挣扎，真痛快啊。

　　三人都被割了颈，血喷溅在桌上，周师母身上和脸上都有，她没有擦拭，也没有收拾残局，等着公安过来，给女儿喝的水里，她也加了安眠药。所以公安肯定不会怀疑女儿，她就在这儿等公安来。

　　公安赶到时，看到惨死的现场也有些触目惊心，看到他们，周师母主动伸出手，“都是我杀的，你们抓了我吧。”

　　里间周红梅还在睡，她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公安带走了周师母，三具尸体也带走了，附近的街坊们都被震惊了，直呼晦气。

　　周师母认罪态度很好，不用公安问，她就交待了犯罪动机。

　　“李老头欺负我，我一辈子清清白白，被他害得没了名声，他还想对我小女儿下手，我只能杀了他，钟家人畜生不如，把我女儿打得大出血，差点没了命，我女儿终生不能生孩子了，那畜生还威胁我女儿，说要是我女儿敢提离婚，他就杀了我全家，呵……我先把他全家杀了，反正我活不了了。”

　　周师母语气很平静，就像在述说一件很寻常的小事，案情很明了，周师母去医院开了安眠药，分别下药杀了李老头和钟家人。

　　她的被抓，在楼里引起了巨大的动静，这些天大家都在谈论这件事。

　　“所以说啊，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千万不要逼老实人，周师母也是被逼急了，造孽哟！”

　　“李老头死了也不冤枉，那么大年纪了，还成天勾三搭四乱搞，可怜了李婶，嫁了这么个恶心玩意儿。”

　　“咦，李婶好像没动静，几天没下楼了吧？”

　　大家突然想起了李奶奶，公安去三楼了解了情况，李奶奶腿脚不灵便，什么都不知道，公安一问三不知，就连李老头的后事，也是他子女操办的，李奶奶从未露面过。

　　“可能被儿女接走了吧，她一个人住着肯定不行。”陆母猜测。

　　“应该是接走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

　　大家还是奇怪，接走也得有个动静吧，可悄无声息的，感觉不太正常。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时，李奶奶出现了，她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下楼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比以前好多了。

　　“李婶，刚刚还在说你呢，你没去你儿女那儿啊？”陆母忙去搀扶。

　　“没去，他们不是我孩子，我和老李没生过孩子。”李奶奶笑着说。

　　大家都大吃一惊，在一起住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知道。不过这样一来就能解释得通了，李老头的几个子女条件都不错，可子女却很少来这儿，也就是过年来吃顿饭，要是亲妈不可能这么冷漠。

　　“那你以后一个人住？”陆母关心地问。

　　“我和街道办说了，让帮忙给送去养老院，过几天就能办好手续了，这些年多亏你们照顾，谢谢啊。”李奶奶客气道。

　　“谢什么啊，远亲不如近邻嘛，以后我们去养老院看你。”陆母笑道。

　　李奶奶像是特意下楼解释的，和大家寒暄了会儿，就要上楼了，陆母送她回了家，这才下楼了。

　　“唉，没有子女就是苦。”

　　大家又有了新感慨，挺同情李奶奶，丈夫靠不住，又没有儿女依靠，老了后一个人孤苦无依住在养老院，真可怜。

　　“有子女也不见得好过，不孝顺的子女多的是，依我看啊，还是得攒钱，有钱就有孝子贤孙！”

　　“这倒是实在话，老人手里有钱，子女也孝顺些。要是没钱，子女这孝顺也打了折扣。”

　　大家聊得热火朝天，从周师母这个话题，又转移到了养儿防老。

　　过了几天，李奶奶被养老院接走了，她的房子空了出来，过了一个月，又搬进了一对夫妻，还有两个孩子，都是印染厂的职工，并不是陌生人，住进来后没多久，就和大家打成一片了。

　　周师母的案子还没开庭，因为情况比较特殊，她是受害者，也是凶手，不同于其他杀人案。所以开庭日子一拖再拖，周红梅也搬回了娘家，她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每天都不说话。但如果周师傅在家骂人，她就会奋起反抗。

　　“你应该感谢妈妈手下留情，没有把你杀了！”

　　周红梅冷冷地看着父亲，她恨这个男人，从小到大，家里永远都是打架吵架，她从记事起，就看到父亲将母亲打得头破血流，她和妹妹在旁边只会哭，什么都帮不上。

第444章 丑八怪就是顾惜惜

　　周红梅从小就想嫁给高大壮实的男人，这样就能打倒她父亲了，她喜欢陆长川，就是因为陆长川高大，而且打架厉害。

　　可陆长川不喜欢她，娶了顾糖糖，她又找了姓钟的畜生，结果却害了自己和母亲。

　　周红梅彻底醒悟了，靠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她为什么要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

　　以后她不会再嫁人了，她要努力赚钱，强大自己，保护好妹妹，再不让妹妹走她的老路了。

　　周师傅怔了下，竟不敢和女儿冰冷的眼神对视，或许是心虚，又或许是难得的内疚，他没有再骂，走了出去。

　　到了夏天，周师母的案子终于判了，死刑，而且是立即执行。毕竟是四条人命，周师母执行死刑后，周红梅去收殓了母亲，之后她就住在娘家，每天上班下班，姐妹俩相依为命，周师傅和徐寡妇也分了，不是他想分，而是徐寡妇提出的。

　　至于徐寡妇出于什么心理，谁也猜不出来。但自从周师母被抓后，她却安分守己起来，不再和周师傅鬼混了，每天规规矩矩上班，下班后就在家里待着，难得地端庄起来。

　　周师傅不是个能按捺得住寂寞的人，夏天还没结束，他就娶回了新老婆，一个丰满的年轻女人，三十来岁，姿色虽不及徐寡妇，可比她年轻，这女人是农村寡妇，没有孩子，嫁到城里自然欢喜，每天都把周师傅服侍得十分周到，对周红梅姐妹也客客气气的，一家人还算和谐。

　　这农村寡妇和楼里的人也处得不错，她很会说话，见人就笑，说话也好听，明明只是一件小事，她也能夸出一朵花来，这样的人不管到哪都吃得开，很快她就在弄堂里站稳了脚跟，比周师母受欢迎多了。

　　暑假快结束时，徐寡妇变得喜气洋洋，比过年还欢喜，因为牛大江要回来了。

　　“我家大江立功减刑的，他现在改造好了，回来后要洗心革面做人的。”

　　“过几天就回来，房间我都收拾好了。”

　　徐寡妇这些天逢人就说，喜笑颜开，连周师傅变心娶新人的吃味也消失了，什么都没有儿子回来重要。

　　邻居们却对此很排斥，牛大江那种无赖回来能有什么好？

　　怎么就不死在西北农场呢？

　　八月底，开学前几天，牛大江终于回来了。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回了一个女人，女人很瘦，脸上有疤，像具骷髅架子，丑得让人不想看第二眼。

　　“大江，她是谁？”

　　火车站接儿子的徐寡妇，看到儿子身边鬼一样的女人，笑容立刻消失，　拽了儿子去一旁质问。

　　“路上捡的，给我当老婆。”牛大江笑了笑，在西北农场改造一年半，他的性格变了很多，气质倒是沉稳了些，可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阴戾。

　　“什么垃圾都往回捡，长得那么丑，还这么瘦，谁知道有没有病，赶紧扔了，妈以后给你找个好的。”徐寡妇嫌弃地瞪了眼丑女人，却觉得这女人有几分面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