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女孩儿,胎梦居然是蟒蛇,可真是不可思议。
如果只能用一次,金针就只能用在刀刃上。
但既针已经在她手里了,就可以随便用,林白青捉了脉,又翻看了眼皮,闻过刘雨燕身上的味道,说:“你孕吐的很厉害吧,瘦成这个样子。”
“我每天逼着自己吃,可总吐个不停。”刘雨燕抚肚子:“我怕胎儿会缺营养。”
林白青已经消好毒,扎上针了,笑着说:“等我针灸完你就不会再孕吐了。”
她忙着配药,刘雨燕也不认识金针,只以为它是普通的针,初时没什么感觉,但她一直以来孕吐非常厉害,哪怕在梦里,梦到的都是晕车晕船的场景。
可自这针一扎上,她渐渐的就感觉自己不晕了。
平常她总是呕逆的厉害,闻什么都想吐,但此刻望着林白青那半碗凉到的粉,她居然觉得特别香,起食欲了,想吃。
她是柳锋的爱人,跟小叔子柳堰关系很不错,按理,其实对方治病,丈夫已经给的够多的了,刘雨燕也觉得他们柳家对得起林白青。
但就在前几天,柳堰开玩笑跟她讲起一件事,叫刘雨燕大受震撼。
是因为有人送了些滋补品,她遂让保姆炖了给丈夫吃,柳堰来家里正好看到,就说:“嫂子你是不是傻呀,林白青都知道给我哥开治病的药要等你生完孩子,你倒好,这就给他炖上滋补品了?”
刘雨燕这才知道,这小大夫不但能治她丈夫的病,还刻意要等到她生孩子后。
女性孕期丈夫是最容易出轨的,更何况她老公那么有钱,身边莺莺燕燕多得是,这个小大夫不但试图努力帮她保住孩子,还顺手要帮她保住婚姻。
想到这儿,刘雨燕说:“小大夫,我最近得了副好书法,送给你做开业礼吧。”
林白青得柳家恩惠已经够多了,当然不会再收礼,却问:“怕是名家字画吧。”
“是一副中堂,郑板桥的字呢,给你的药堂做中堂吧。”刘雨燕笑着说。
林白青一愣,旋即明白了,所以楚三合把楚春亭家的中堂卖给柳家了吧。
据说柳家和楚家长辈之间也有过节,楚春亭要知道自家的中堂被卖到柳家,估计还得被气死一回吧。
想想那坏老头,虽然脾气坏,人也凶,但也着实够惨的。
“我什么礼物都不要,装修费将来也会如数给柳总补上的,您要真想生个健康的孩子,我还是那句话,多做好事,日行一善。”林白青忍着笑说。
……
第二天一大清早,穆成扬坐清晨六点的头班车从深海赶来,敲开了老宅的门。
林白青说要让楚春亭重新站起来,在她这儿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但穆成扬震惊的不行,因为灵丹堂确实有让瘫痪患者站起来的方法,但是顾明没教过他。
当然,老药堂都有规矩,一些独道技法是只传东家的。
而林白青喊他做助手,就意味着她要教他这项治疗方法了。
“师妹,你让我学,师父泉下有知,知道了怕会不高兴吧,再说了,你就不怕我学会了,拿着手艺出去独自开店。”穆成扬笑着说。
要不是重生了,林白青也会把技术藏起来,跟师辈们一样,只传下一任东家。
但因为重生了,所以她知道,藏着揶着,只会让中医的各项传统技能逐渐消失,最终,整个中医行业也会走入未路。
而为各种治疗手段和中成药申请国际专利,收专利费才是它的正确道路。
技法不但不能私藏,而且要公开,只要在公开之前为它申请国际专利就行了。
一时跟师哥也说不清楚,她说:“想开诊所还是想坐诊都随你,但关键是你要认真学,也要学会,学透它的精髓。”
穆成扬可真是爱死小师妹了,伸手就想揉头,但才伸手,一只手抓住了他,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小穆同志,不要随便摸女孩子的头发。”
穆成扬回头一看,半截袖的军绿色衬衣,肤白而貌俊,来的正是顾培。
他说:“顾培同志,你好。”
他还没意识到顾培是吃醋了,又说:“原来我们经常这样。”
“我们手上都有细菌,寄宿到她的头发上,再在她的头皮上繁殖,就会造成脱发,或者皮屑症状。”顾培语速平静,但再跟林白青说话时,语气却变的亲和而宠溺:“我买了防晒的,但你没有涂?”
这就是林白青所说的,无微不至的窒息感。
她一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闲下来才会调理自己。
但顾培不是,他是不论再忙也会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把自己照顾好的人。
林白青一摸脸,还真是,给师哥一搅和,她忘了涂防晒了。
东海夏天的太阳可毒了,出门稍微一晒,林白青的皮肤就会泛红,脱皮。
她于是返回家里涂了防晒霜,这才又出门了。
穆成扬跟顾明一样,是只盼着小师妹好的。
这一相处,发现顾培有种格外的仔细,当然也希望师妹能早点结婚,就问:“你们打算啥时候结婚啊,先把证扯了吧,扯了证咱就可以拿到地库钥匙了。”
林白青也正想问这事呢,遂问:“顾培同志,政审下来了吗?”
顾培正好昨晚打听了这事,要跟林白青讲一下,事情的详情是这样的,不是说她的出生没有记录,而是,林有良夫妻在村卫生所给她登记的出生日期是他们结婚后五个月,再过了十个月又登记了招娣。
这怎么看都不正常,然后政治部发函去询问,村一级的老领导回信来,直接就说林白青不是本村的孩子,是林有良夫妻捡来的。
“所以我还真是捡来的?”林白青声音一提。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虽然母亲偶尔会开玩笑说她是白捡的,但林白青一直认为她是母亲自己生的,当然,她从小离开村子,就连村里的流言都没听过。
顾培说:“政治处的意思是只要把这件事排查清楚,政审就可以通过了。”
林白青自己惊的不行,穆成扬倒是一点都不吃惊,说:“师妹,你看招娣跟你哪像了,一点都不像吧,看来你还真是白捡的。”
顾培又问:“如果是抱养的,你有没有线索,谁会是你的亲生父母?”
要不是父母生的,那林白青就真是当年下放的知青生的。
生了她之后为了能以未婚的身份回城,就把她扔了。
虽然知道在那个年代知青们过的很苦,也许遗弃她也是身不由已。
但一想起一对不负责的知青又是生又是扔,林白青就浑身不适,她说:“我不知道,我也不好奇。”她一点都不好奇。
……
到了灵丹堂,穆成扬急着要看师父的绝门疗法,整理好药箱就准备出门。
林白青却说:“师哥,我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穆成扬说着,漫不经心的回头一看,大受震撼:“这怕不是玄铁金针?”又忙问:“是楚三合给你的吗,花了多少钱买来的?”
顾培也刚好进来,伸手接过金针来,旋开一看,他竟然也认识:“玄铁金针。”
要知道,保济堂就为了搞到这副针,穆二姑把穆成扬派到楚家,昼夜守了楚春亭将近一个多月,是在发现楚春亭成个活死人,问不到金针的下落之后才改变策略,去攻楚三合的。
就现在,保济堂的陆东家每天都会打一个电话给楚三合,追金针。
但林白青居然不闷不哼就拿到金针了?
这也太叫人惊讶了。
这玩艺儿穆成扬见过照片,但还没见过实物,小心翼翼捧过来,打开,作为一个专业的针灸大夫,立刻就发现了,它跟柔软的东海金针完全不同。
它具有不锈钢钢针的钢性,但又不像不锈钢针一样,因为材质问题而表面光滑,在面对经络时难免有种隔靴骚痒,使不上力的感觉。
它是有凹槽的,而这种看似斑驳的凹槽,才是针灸针牵引力的所在。
一听师妹说这针是楚春亭送的,穆成扬不假思索,举着针说:“师妹,我跟我二姑说一声吧,让保济堂别费劲了,金针已经归咱灵丹堂了,这回,咱赢了。”
但顾培断然说:“不行,这得瞒着。”
穆成扬摸不着头脑:“这是楚春亭的针,他给谁就是谁的,为啥咱们要瞒着?”又说:“那老头应该是因为喜欢师妹才送她的针吧,反正针归咱们了,就告诉了保济堂又如何,省的陆东家再白费劲呀,为什么不行。”
林白青笑着说:“师哥你醒醒吧,他打压了咱师父一辈子,能喜欢我?”
“那他为啥给你针?”穆成扬反问。
其实就在昨晚,林白青冲动之下,差点就给顾敖刚打电话,还差点告诉柳夫人,说给她用的就是玄铁金针了。
但仔细一想,她就冷静了下来。
楚春亭悄悄送针,这当然是件好事,林白青也非常感激。
但他的动机可没那么单纯。
试想,他打压了灵丹堂那么多年,而她,可是顾明最得意的徒弟,是亲比血缘的人。
虽然她一再承诺,拍着胸脯保证能让他站起来,但他会信吗?
他倒是想信,可想想他和顾明之间的仇恨,他不敢信呀。
针既然是他悄悄放的,他可以说成是送,也可以说是林白青偷的呀。
现在,这副针就是筹码,林白青要治好了老头,就是赠针,要治不好,她就成偷针了。
所以糟老头子坏得很,送她金针,是为了给自己治好他的腿加保险。
再说了,谁都不知道楚春亭还能活多久。
而这副金针真正的主人,是他的儿子楚青集。
老爷子是把针赠给林白青了,但要楚青集不认账,以后来索要呢?
举着针,林白青一通分析,穆成扬听完直接傻了。
好半天才感慨一句:“怪不得楚春亭跺跺脚,东海市的地皮都要抖三抖,他可……”真狡诈呀!
“所以这针咱是拿到了,但只有咱们仨知,可不能再告诉任何人,谁来问咱都不能认账。”林白青又说。
穆成扬捧起针来,感慨不已:“陆东家为了这副针备了十万块,十万现金!”
但陆东家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他追了那么久,针却长着脚,自己走灵丹堂了。
要知道了,估计也得气死。
这应该是林白青人生中最闲的一段日子了,因为药堂装修,没有大批量的病人需要治,而在去楚家之前,她得跟顾培讲讲楚家的情况,顺带给他治个小病。
其实也不算病,顾培最近有点上火,如果林白青没猜错的话,他嘴巴里有溃疡,应该还有点失眠,很简单,在面部的承泣,四白和地仓替他灸一下就好了。
林白青捧起顾培的脸做消毒,一旁的穆承扬说:“师妹,你还是头一回给国际友人做针灸吧,小心点,可别扎疼了。”
顾培也很紧张,倒不是因为怕疼。
而是小对象捧着他的脸,笑眯眯望着他,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嘴唇间类似草老般的清香,都叫他不由自主想起她突然听他时的样子。
他不想在对象的师兄面前表现的太紧张,可手,唇,都在遏制不住的轻颤。
因为师哥说起国际友人几个字来,林白青突然想起来:“小叔,你在M国的时候,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名字叫楚青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