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宝菱想了想,“到时候再说。”
她得计划能不能做点更挣钱的事情。
四姐妹中把学习能挣钱做到顶峰的是程宝菱亲爱的二姐程珍雪。
以前在乡下,大人们没有给孩子补课的观念,当然更加没那个闲钱。但城里就不同了,初中生补课的比比皆是。
程珍雪作为京市第一中学的高一年级的尖子生,寒假不用来补课挣钱简直浪费。她在小区给两个即将中考的初三学生补习数学与物理,收费不菲,一节课两个小时十块钱。
去年中考后的暑假她就在给人补课了,程宝菱合理猜想论起存折的丰厚程度,自家二姐当属第一,补课费、学校奖学金、稿费、参加竞赛的奖金,各种花式挣钱的途径,让人不得不佩服。
在程宝菱心里,二姐才是真正的学神,而自己顶多算是伪学霸。
爸爸由代课老师转为有正式编制的老师,妈妈的瑜记奇味鸭生意越来越好,大姐在读函授大专,三妹与四妹在附属中学读初中,一家人过得越来越好,这些让程珍雪的身心放松下来,无后顾之忧,才能将更多的精力投放在学习中,收获不菲。
临近春节,瑜记奇味鸭的生意比平时更好。
春节,每家每户都少不了要办年货,程宝菱灵机一动,提议妈妈特别做一个新年大礼包,专供年货。
何佩瑜略一思索,次日就定下了一套大礼包的内容:两只奇味鸭、两只卤猪手、两只卤鸡,按套卖,不拆分。她专门去纸盒厂定喜气洋洋
的大红礼盒用来装这些卤味。
年货礼包一经推出,十分受欢迎,第一天准备的二十套礼包都卖光了,还有人预订了第二天过来拿。
到了月底一结算,一月下半个月的销售额已经超过上个月整月的销售额。
何佩瑜松了一大口气,今年可以过个舒服的肥年了。
瑜记奇味鸭春节打烊五天,腊月二十八日到正月初四。何佩瑜在大门上张贴打烊通知。
程宝菱端着浆糊碗,给她刷浆糊。
贴过通知,何佩瑜拍拍手,望着瑜记奇味鸭的招牌,欣慰地笑道:“今年过去了,希望我们的瑜记奇味鸭一年更比一年好。”
程宝菱使劲点头,“肯定会的。”
腊月二十九那天上午,一家人逛街□□节要穿的新衣裳。
珍秀与珍雪是大姑娘了,走在外面需要穿的体面些,何佩瑜给她们一人买了一件羊绒大衣,质地绵软轻柔,穿在身上又洋气又暖和。至于两个小女儿,则买了羽绒服,程楠是红色的,宝菱是黄色的,何佩瑜又替她们一人挑了一件羊毛衫。
四个女儿齐齐看向她,“妈妈自己也要买啊。”
何佩瑜同样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她给自己置办了一身新衣。程安国的当然也不能少,就连程老头与程老太也有。
程珍雪不高兴,“妈妈为什么要给他们买?”
何佩瑜反问女儿:“他们是谁?”
“爸爸的父母。”程珍雪别别扭扭地说。
“对啊,他们是你们爸爸的父母。我恨他们,对他们并没有任何感情,可是咱们村子是一个人情社会,我们要想回去把这个年过好,有些东西就得送出去。”
姐妹四人总不能不要爸爸,爸爸也不会跟程老头程老太这些人彻底断绝关系。
“那也不要给他们买新衣裳,”程宝菱说,“我们买些中看不中用的补品送就行。过年我们一家人回老家,都穿好衣裳眼馋死他们。”
第38章 (捉虫)
程楠立刻响应妹妹, “那就不要给他们买衣裳。”
程珍雪冷静地分析,“奶奶那个人无事都要生三分是非,妈妈给她买了新衣裳, 她不会记得妈妈的好, 反而她还会在村里到处说,新衣裳这里那里不好,或者妈妈给自己买好的,给她买便宜的水货,吃亏不讨好。”
这倒是真的, 程老太看低儿媳妇,同样也认为儿媳妇不会真心孝敬她这个婆婆。
程珍秀看着几个妹妹, 无奈地笑道:“你们呀, 心眼儿多!”
程宝菱不以为然,心眼多也要看对什么人, 大姐敦厚善良,程家四个女儿中,她的性格是受程安国影响最大的。
程珍秀转头问妈妈,“我们买什么呢?”
何佩瑜听进去女儿们话, 不再执意给程老太夫妇买新衣裳, 寻思道:“就买补品吧。”
拎出门光鲜高好看,别人挑不错来。
一听说顾客要买补品,商店的老板立刻热情满满地推荐了红桃k。
“好东西,补血,电视机上广告天天都播, 我们京市早晚报也有红桃k的广告。过年给老人买补品就买这个, 光昨天我这店里走货就走了近五百盒!”
程宝菱还记得这个红桃k,她小时候那几年最红火的一款补品, 广告洗脑,堪比现在X白金,不过进了新世纪好像销声匿迹了。
“您要两盒的话我给您算便宜一点,”老板压低声音说,“我给自家的爹妈也买了,我妈吃了脸色红润,精神比平常好百倍,您说,要是它不好,我会给自家里买吗?”
何佩瑜笑着点点,“行吧,给我装两盒。”
“好嘞!”老板拿了大礼袋,放进两盒红桃k,提起来,特意指着礼袋上红桃k三个字的大logo给她们看。
“多显眼,拎着出别人一看就知道是红桃k,体面的不得了!”
程宝菱暗笑,看来老板是个懂行情的人精。
对于那种关系一般,又暂时摆脱不了的人,送这么一大袋华而不实的礼品是多么合适!
程宝菱在心里算了算账单,买红桃k实在是比一件羊绒大衣或者羽绒服便宜多了。
明天就是除夕,下午何佩瑜就带着女儿们乘汽车回了清水镇。
程安国骑自行车来接老婆孩子。
自行车是用来驮带回家的行礼,爸爸推着车在前面走,妈妈跟在身边,四姐妹落在后面,一家子人乘11路车回家。
程宝菱感叹:“要是能有辆车就好了!”哪怕是一辆小面包车也行啊。
话音刚落,何佩瑜就转头笑道,“小闺女跟妈妈想法一样,我正在跟你们爸爸说,要抽空去考个驾照,有了驾照就去买车!”
自己做生意免不了要运送一些重物,没有车实在不方便。
程宝菱拍手,“妈妈考,爸爸也去考,大姐明年也可以考了。”
驾照当然是越早拿下越好,等往后再考,不知多麻烦。程宝菱当时是结婚了才考得驾照,光在驾校上就没少吃亏。
何佩瑜拍拍丈夫的手臂,笑道:“女儿都让你去考,你还不想去考吗?拿到驾照给我当司机。”
程安国都依着妻子,“行,行,你说考就考。”
从城里狭窄的房子再回到老家的平房,瞬间觉得宽阔了许多。不过有三样不好,这里没有抽水马桶、天然气灶、自来水,只凭这三样,已经让人的日常生活极不方便。
由奢入俭难,程楠捂着鼻子从旱厕里跑出来,猛地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太臭了!”
然后又奇怪地说:“以前我怎么不觉得啊。”
程珍雪捧着一本书出来,道:“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
程楠:“啥?”
程宝菱大笑道:“二姐这是在安慰你,再过两天你习惯后,就闻不到臭味了。其实妈妈从小教导我们用水冲厕所,我们家的厕所已经比别人家的干净许多了。”
程楠想起二叔家的厕所,鼻子眉毛都皱一起了,“说得也是。”
爸爸是个细心且耐心的人,将家里打扫地干干净净,门前晾晒着一条条的腊肉、香肠、腊鱼、腊鸡;蒸馒头、炸丸子、打糍粑;购买过年的苹果、芦柑、炒货等等,在老婆孩子回家之前,家里的年货已基本备办整齐。
程宝菱啃着爸爸买的苹果,看着家里的这一切,心里隐约明白,妈妈为什么当初嫁了爸爸,爸爸已算是男人中很好的人了!大多数男人好像有一种天生的惰性,回到家连油瓶倒了都懒得扶,更不论说是让他做别的家务了。
如果爸爸没有那样一对父母的话,那就更好了。
世事古难全啊。
一家人从城里返老家过年,村子里一路走过来,打了不少招呼。乡亲们见面第一句话是“安国家的回来啦!”
紧接着第二句话来了。
“安国家的今年发财了!” 在乡亲们眼中何佩瑜可不就发财了么,她整个人精神气儿都不同了,对比以前的疲惫憔悴,如今的何佩瑜脊背挺直,脸色红润,不用顶着烈日去地里操劳,她的皮肤白回来了,再加上本来就身材苗条,看着至少年轻了五岁。
黎娇拉着何佩瑜的手问长问短,“程姆妈,您是用了什么护肤品,皮肤看着又白又光滑,您那会儿回来时,我都不敢认人,只看您的背影,说您只有二十几岁我都相信!”
她的话有些夸张,但来自小辈的赞美,何佩瑜心里还是挺高兴的,“我擦脸用美加净,身体乳用的是友谊牌雪花膏,还有一盒眼霜,叫什么新面孔金眼霜。”
其实她平常只用美加净,身体乳与眼霜是小女儿极力推荐的,何佩瑜用过之后觉得效果还不错,冬天皮肤干的掉屑,用过身体乳后,保湿柔滑,还有眼霜,早晚涂一涂,眼睛周围的细纹似乎都淡了不少。
黎娇道:“难怪,难怪,您看着真是年轻了好多!”
何佩瑜笑道:“也没那么夸张。”
黎娇的母亲金晓红突然道:“城里的水土好,养得呗!你要是天天下地干活,天仙美女也能给你折腾得老二十岁。”
久久不见,黎姆妈的
话里一股浓重的酸味儿,气氛尴尬起来,连黎娇都不好意思了,嗔道:“妈,您说什么呀!”
黎姆妈木着一张脸,“我没说什么,我就是羡慕你程姆妈。”
以前在老家时,何佩瑜与金晓红的关系很不错,她出来打圆场,“种地确实辛苦,我带了几盒护手霜回来,娇娇你拿一盒出去,跟你妈妈用。”
黎娇兴奋道:“谢谢程姆妈。”
黎姆妈面无表情,“我要那个没用。”
说完就不管不顾地走了。
黎娇都快被气哭了,“我妈今天到底是怎么啦,黎姆妈,您别跟我妈计较。”
何佩瑜进屋拿了护手霜给她,安慰道:“没事,没事,姆妈不放在心上。”
黎娇接过护手霜追赶她妈妈去了。
何佩瑜怔怔地望着她们母女俩的背影。
程楠一脸懵逼,“以前的黎姆妈爱说爱笑,这个还是黎姆妈吗?”
程宝菱明白其中的原因,程珍雪也明白,并且一针见血指出来了,“黎姆妈嫉妒我们妈妈。”
可不是么,以前黎家过什么日子,程家又过什么日子。程家贫穷,生了四个女儿,足以让村里的人瞧不起,黎家有儿有女,黎建军会来事,他们一家在村子里属于富庶的人家,黎姆妈有护肤品用,一整套的金首饰,戴出去特别风光。
两家对比悬殊,黎姆妈对待妈妈一直有一种不易察觉的高高在上施舍的感觉。如今黎建军拿了家里的钱与首饰离家出走,黎家的日子一落千丈,这一年来,黎姆妈简直像老了十岁的样子。
这样的黎姆妈见到何佩瑜能高兴地起来?
何佩瑜当然不可能为一个外人去改变自己,缘来缘散,随它去吧。
这次回家程宝菱最直观的感受,村子里的人看她们的眼神不同了,以前是怜悯、揶揄、调侃中带着一丝自得,如今么,羡慕有,嫉妒可能也有,同时还有一种发财了又怎么样,不还是没有儿子的酸意。
程宝菱跟姐妹们开玩笑,“我们这次回家有一种衣锦还乡的感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