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题什么好呢?”
少女面庞白皙柔美,剔透的眸子望过来时清纯动人。许是离得太近,她身上的香气悠悠绕绕地钻入容辞的鼻中。
容辞沉吟片刻,不动声色地退开一步。
小姑娘长大了,男女有别,该有些分寸才好。
阿黎倒不知他心下想了这么多,仍仰脸望着他,催促道:“容辞哥哥快说,我题什么字好?”
容辞开口道:“就题‘数苞仙艳火中出,一片异香天上来’如何?”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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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宫中设宴庆祝贺柏舟凯旋,上至王公贵胄,下至官宦子弟皆可赴宴。
襄阳侯府也得了旨,傍晚,阿黎跟随父母入宫。
入席,宋缊白交代妻女后便与同僚寒暄去了。而戚婉月在贵夫人中素来是众星捧月的存在,是以,还未等她落座,妇人们便围过来说话了。
阿黎百无聊赖,索性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同她坐在一处的还有别的贵女。
但阿黎平日大多时候在静香书院读书,而京城贵女能去静香书院的凤毛麟角,因此,阿黎跟这些人不大熟识。她坐下后,那些贵女含笑与她打了个招呼就继续说话去了。
“听说贺大将军凯旋,只带了第三子前来。”
“为何?”
“贺家长子已战死沙场,而贺家次子镇守凌都不得闲,所以只有贺家三公子来了。”
“我听说这贺家三公子名唤贺玉卿,大概以后要留京城了。”
话落,众人都清楚怎么回事。贺家三公子出类拔萃,今年才十七年华,且尚未婚配。
贺家将第三子留在京城,便是有在京城说亲之意。这么个消息早就在京城各大世家传开了,贵女们也听得了这事,是以今日在宴席上纷纷讨论。
有人说:“可我听说这贺三公子是个玩世不恭之辈。”
“京城玩世不恭的子弟还少么?”一个贵女小声道:“贺家可不一样,贺玉卿再如何纨绔,那也要恩荫入仕的。况且我听说他也不全然纨绔,才学本事很是厉害,只是这人偏偏爱做些反骨之事,这才得了个纨绔的名声。”
“还有,我听说这人长得极好看。”
“有多好看?”
“跟容世子不遑多让。”
“嘘——小声点。”
许是察觉到旁边还有阿黎,提起容世子不大合适,那姑娘脸红红地看了看阿黎,赶紧闭嘴不言了。
接着,这几位贵女换了其他话头。
恰巧这时,柴蓉蓉随父母入宫,寻到阿黎跟前。
“我找了你许久,原来你在这坐着呢。”她过来挽着阿黎:“宫宴还没开始,走,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
柴蓉蓉不好意思地在她耳边说了句。
阿黎好笑:“你不是才来吗?怎么就憋得慌了?”
“我娘嘱咐我宫宴上不能吃太多,我怕饿着,所以在马车上偷偷吃了许多点心。”
阿黎明了,点心吃多了,茶水也难免喝多。
她起身,跟戚婉月打了个招呼,然后与柴蓉蓉手挽手出去了。
等到了恭房岔路,阿黎道:“你自己去吧,我在外头等你。”
暮色黄昏,灯火映着湖面明亮静谧。
阿黎见不远处有座凉亭,想着去那坐着等柴蓉蓉。却不想才走上凉亭,脚步一顿。
此前因视线被树遮挡,瞧不清情况,没想到这里还坐着一人。
这是个约莫十六七的少年,着了身白衣,懒懒地倚柱而席,听见脚步声他转过头来。
瞧见他容貌,阿黎愣了愣。
这是个好看的少年。
玉冠束发,五官俊秀,薄唇微微抿起,显得些许冷漠。长眉浓郁且犀利,可犀利的浓眉下却是一双多情温柔的桃花眼。
少年轻笑了下:“傻了?”
意识到自己失态,阿黎忙福身赔礼:“抱歉,我并不知有人在这。”
“啧......”他散漫地启唇:“这已经是第三个了。”
“什么?”阿黎不解抬眼。
少年高傲,不屑说:“你们京城的贵女,不是说个个矜持端方吗?我看胆子不比北边女子小。”
他一通话说得莫名其妙,令阿黎摸不着头脑。
许是看见她眼里的茫然,少年又得意地嗤了声:“还装什么?不就是打听得知我在这,故意来偶遇的?”
这话极其轻佻直白,阿黎脸色涨红。
同时也明白了他此前说的“第三个”是何意了,敢情此前还有两人刻意来凉亭邂逅。
阿黎平静道:“公子误会了。”
少年翻了个白眼:“你们连说辞都一样,叫我如何相信?”
“......”
阿黎头一回见这种轻狂又厚脸皮的。听他的口音不像京城人士,皮肤也比京城的男子黑一些,容貌英挺俊逸,且作态豪放不羁。
心下隐隐猜到是何人。
她不愿再多解释,又福了福,转身离去。
那少年突然跳下来,拦在她面前:“别走啊,我还没说完。”
阿黎拧眉:“公子还想说什么?”
少年上下打量她了会:“这几个贵女中,你最合我的意。喂,你是哪家的小姐?”
“呸!”凝霜见此人无状,忍不住横在阿黎面前:“公子休得无礼,我家姑娘已经定亲了。”
话落,少年脸色精彩纷呈。错愕、窘蹙、尴尬......
阿黎走了老远后,回想起来忍不住偷笑。
“凝霜姐姐那番话实在大快人心!”
“什么大快人心?”这时,柴蓉蓉从恭房出来了。
“没什么,”阿黎说:“适才遇到个自恋狂徒。”
“在哪呢?”柴蓉蓉好奇地四处搜寻。
“别看了,走吧,宴席快开始了。”阿黎将人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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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入殿后,各自寻了自家的位置。
戚婉月问:“怎的去了这么久?”
“绕了些路,所以耽搁了。”说话间,阿黎目光在人群里寻找,问:“阿娘,容辞哥哥怎么还没来?”
宋缊白听见了,回道:“睿王与容世子在陪皇上。”
“哦。”
阿黎视线不经意一转,瞥见旁边席位坐着的正是素日与她不对付的苏慧。
苏慧一直在暗暗观察阿黎,见她看过来,低哼了声转过头去。倒是她旁边的表妹许佩玲欢喜地向阿黎挥手。
阿黎回之一笑,颔首示礼。随后坐直,安静听父母说话。
“我适才见着贺夫人了。”戚婉月说:“这将军夫人看着是个温婉的,没想到性子如此爽利。”
宋缊白无奈:“你又想给人下帖子吃茶了?”
戚婉月是京城贵妇圈中的佼佼者,平日吃茶、听戏、赴宴最为热衷,京城大大小小的茶宴总少不了她的身影。
她也常在襄阳侯府设宴请客,如今来了个贺夫人合她性子,少不得也要请人去吃茶。
这些年来,宋缊白只她一妻,又极是宠爱。戚婉月想做的事不仅不会拦半分,甚至还双手奉上。
京城的那些绸缎铺子和首饰铺子,但凡有时兴的款式头一个就通知宋缊白购买。宋缊白大方得很,每个月的俸禄与赏钱都拿来哄妻子去了。
所幸阿黎平日的吃穿用度有容辞帮衬,要不然,妻子爱打扮,女儿也爱俏,就他那点俸禄估计填补不过来。
“贺夫人有意在京城给儿子选媳,这就有些奇怪了。”戚婉月说。
“哪奇怪?”
“贺家常年在北疆,却让小儿子留在京城是何意?贺家一门武将,难不成还想让儿子从文?”
宋缊白道:“你恐怕不知,贺家三子,大儿子战死,二儿子镇守边陲,若是三儿子再从武,这战场上刀剑无眼容不得闪失......”
话说到这,戚婉月明白过来。
贺家门楣看着风风光光,可都是战场拼杀拿命换来的。今日有命享福,明日兴许马革裹尸战死他乡。贺家拢共三子,为了不绝后,必须得留一个。
这么一想,那些泼天风光也没什么好羡慕的了。
阿黎正安静听着,这时,宴上突然一阵骚动,周围的贵女们窃窃私语起来。
“快看,那个就是贺家第三子贺玉卿。”
阿黎抬眼看去,正巧对上少年桀骜的目光。
果真是他。
适才在凉亭里遇到的那个人。
他换了身宝蓝的锦袍,走得慵懒散漫,却贵气逼人。通身的气度竟是把同行的京城公子哥们比得黯淡无光。
贺玉卿看见她,勾唇痞笑,惹得坐在阿黎周围的少女们低呼起来。
“他看过来了,不会是在看我吧?”有人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