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过程中程程看得最多的是宋画，国画到宋代是一个高峰期，这一时期除了山水画、花鸟画之外，也有很多描绘世俗日常的画作。这方面最有名的就是《清明上河图》了，虽然这家博物馆的展览不可能展出清明上河图，但也能借助设备看3D版的《清明上河图》。

　　只能说，技术改变生活，感谢二十一世纪。

　　程程逛展览的过程中还看到博物馆的员工（或许是请的兼职或志愿者），穿着宋代的服饰，在那里真人展现一些宋代习俗。

　　有婚礼场面、过节场面和宋代书院里读书的场景。

　　以程程的了解，他们的动作称得上一板一眼，没有错误之处，不过也仅止于此了。不管是博物馆的员工，还是来兼职的、做志愿者的，显然都只是临时学了一下相应的礼节、动作。动作都没错，但那种呆板也很明显了。

　　她当然知道没办法对这种真人演示古代习俗的复原场景太苛刻，人家做的都是对的，没有舞蹈人，这就很好了。她特别在意这些，其实是有一点儿暗搓搓的爽的——她知道，如果是现在的自己的话，可以比他们做的好得多。

　　呆板、生疏的动作会显得做动作的人不聪明，不是说这些人不聪明，而是看起来有这种感觉...而程程，随着她对宋代礼仪等方面的不断熟悉，她已经跨过这一阶段了，或许还不能像一个真正的宋代仕女，但也挺自然的了，她对自己的进度很满意。

　　人一高兴就容易放松，程程就是放松了，忽然就被旁边的人认出来了——程程穿着很低调，戴着一顶贝雷帽，还戴了口罩，也没有欲盖弥彰地用墨镜。加上大家都来看展览，也不会仔细观察一个陌生人，所以进博物馆之后一直没有被认出来。

　　这个时候被认出来，一个是离得近，另一个恰好遇上特别迷她的粉丝了。

　　“程——”女粉丝忍不住短促地叫了一声，意识到场合不对，才赶紧缩了缩脖子，压低了声音：“程——！”

　　程程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低声说：“拜托...不要让人注意到...”

　　对方完全明白她的意思，拼命点头，一点儿也没有嚷嚷出去。只不过要了程程的签名，还合照...程程都爽快地答应了。

　　遇到这种事，也没法若无其事地逛下去了，程程打算离开——就算还有什么没看够的，下次再来看就好了，回档中最不用怕的就是‘错过’。

　　‘当天’晚上程程就发现自己上了热搜，虽然粉丝当时没有嚷嚷，但事后还是把两人的合照发到社交媒体上了。在程程大红大紫的当下，即使只是粉丝偶遇事件，也能值一个热搜了。

　　‘热搜’这种东西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难得，热搜榜可以挂那么多条新闻，更新频率也不低呢。语气说难得的是热搜，还不如说难得的是被大范围讨论，收获大量流量。

　　对于流量很大的人来说，热搜不热搜的有什么要紧的？更多时候热搜还得沾他们的光，祈祷他们时不时搞个大新闻呢。热搜对于不上不下的艺人才比较重要，上了热搜就等于是有了一个很大的流量接口！

　　现实是非常符合马太效应的，所谓‘凡是少的，就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凡是多的，还要给他，叫他多多益善’。本身就是流量的，热搜轻而易举，根本不在乎。而缺乏流量的，又是求之不得，做什么都没人关心，非得搏出位。

　　因为这条热搜，温佩佩还给程程打电话——事情本身不是个大事，就是关心一下程程，顺便让她出门不要太随意了。

　　作为明星，正常情况下被人认出来也没什么，最坏不过是被粉丝围堵了。那狼狈归狼狈，也就是场的警察、城管、保安这些人解救，或者工作室找保镖出动。最怕的是遇到不怀好意的人，不说那种都市传说一样、能因为明星杀人或者杀了明星的神经病，就算是不稳定一些的私生饭、黑粉，也是可能出事的。

　　这种事国内比较少见，但也不是没有。最关键的是，别管几率多少，一旦发生到某个人身上，那伤害是百分百的啊！

　　“嗯，知道了...下次会小心一些的。”程程其实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这样随意习惯了。毕竟是京城这样的大城市，光天化日之下能出什么事？而且不得不说，‘回档中’这个状态也让她做什么都没那么谨慎了，不只是出门这一件事。

　　无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总可以回档么。

　　在这种轻松的心态下，程程没有一点儿烦恼，安安稳稳地、像过去很多次一样，进入了甜美的睡眠。等到再睁开眼睛，又是‘新的一天’，再也没有人知道那则热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这一天，程程早早起床出晨功，然后是‘格洛托夫斯基表演训练方法’。具体地说，今天主要是表情训练和发声技巧训练，她把今天上午的时间她留给了这个。

　　表情训练程程是做的很多的，相对来说，在格洛托夫斯基表演训练方法上，她的发声技巧训练做的比较少——这主要是因为她过去练台词足够努力，这方面都算是她演技上的长板了，而且戏剧台词和影视剧台词，两者差距还是挺大的，稍微借鉴就足够了，深入研究的必要不是很大。

　　格洛托夫斯基表演训练方法中，发声技巧训练重视总体呼吸（呼吸的方式有不同的分法，至少格洛托夫斯基将其分成了三类，即胸腔呼吸、腹部呼吸和总体呼吸）。所谓总体呼吸，其实就是胸腔和腹部都有起作用，同时腹腔占主导的一种呼吸法。

　　掌握总体呼吸法的话，演员就能根据不同的情况，使用合适的呼吸法了（能掌握总体呼吸法的，胸腔呼吸和腹部呼吸自然不在话下）。

　　程程之前练声乐，有涉猎到呼吸法，接受这个倒不难，现在就是做个加强训练而已。

　　当下就躺在着做平躺呼吸...她其实还按照老师的建议去学了京剧的呼吸练功法，据说这也有助于掌握总体呼吸法。怎么说呢，果然艺术都是相通的。

　　练完了总体呼吸之后，程程又开始做张开喉咙的呼吸训练——据说这个来自于中医理疗法。

　　一个西方人总结的表演训练方法，灵感来自于中医...就，挺突然的。

　　做表情训练和发声技巧训练体力上没有形体训练和造型训练累，但说实在的，程程宁愿做耗费体力的形体训练和造型训练。做表情训练和发声技巧训练，坚持一会儿之后，要用力的部分总是特别紧张，甚至麻木，那是另一种辛苦。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程程做一会儿就要休息一下，休息的时候就看看书什么的，也没有浪费零碎时间。

　　这差不多是程程回档中的一个缩影吧，日子过的充实、有安全感...一天又一天的，程程不只是一点点进步，达到进入回档的目的。在此之外，程程其实还有一个很大的收获——在程程某一天忽然脱离这次回档后，重新投入到一个一线明星的生活，发现自己之前有点儿失控的心态问题，已经完全好了。

　　在《灵珠传奇》和《周虹》先后给程程带来巨大的流量、上佳的口碑之后，程程在圈内的地位又有了一个很大的提升。那时候的她，真的是走到哪里，鲜花和掌声就到那里，遇到的都是好人好事，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赞美她，永远好脾气，永远通情达理......

　　她知道那很美好，但她也知道那不正常、不真实。

　　只是她也没办法对抗人性中的弱点，有些陷入其中，并且不可避免地被改变了‘一点点’。

　　正常的情况下，这一点点就是一个开始，之后会有很多个‘一点点’。最后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堕落’起来无法控制——程程将其定义为‘堕落’，这只是一种苛刻的说法。

　　然而，谁让程程‘不正常’呢...一场漫长的回档，时间足够长，她在其中又是踽踽独行的一个人，看似和其他人的交集还在继续，实际不然。

　　时间久了，她似乎自然而然就恢复到了一种可以说是‘淳朴’的状态。

第214章 大江东去（4）

　　“没问题, 我们这边没问题，程程明天就过去，不会错过培训的。”徐甜一边开车, 一边打了好几个电话。作为程程的执行经纪人, 她某种意义上可能比程程本人还忙，很多时候程程只需要专注自己想专注的就够了, 徐甜可不一样，她要应付的人和事太多了。

　　快到程程住的小区时，她还接到了《君门深九重》剧组打来的电话。那边主要是确定程程什么时候来剧组, 现在都十一月中旬了, 十一月底就要正式开机了。考虑到剧组打算给演员做一个礼仪培训, 提前到剧组也算是硬性规定了。

　　只不过, 众所周知, ‘硬性规定’这种东西遇到当红明星那就软的不能再软了。所以剧组也不知道程程会不会按时参与培训, 还是说她有自己的事, 就不来了...虽说程程的脾气、敬业、努力是圈内有名的，但‘眼见为实, 耳听为虚’，谁又知道真相是什么呢？

　　或者, 程程过去真的那么好脾气、守规矩, 那现在也是说不准的。身处这个圈子里, 人是会变的。特别是程程最近红的烫手，就更容易发生某种变化了。

　　所以, 这个时候得她的经纪人确认一下——也只能确认一下了, 程程如果真的有事来不了，剧组又能怎么样呢？

　　整个《君门深九重》剧组，程程就是最大的那个‘明星’！不只是演员中她咖位最高, 而是包括导演这些人，谁也没她的牌大。

　　打了一个简短的电话，算是安了一下剧组的心，徐甜挂掉了电话，这个时候程程的住处已经近在咫尺了。不到五分钟，徐甜就停好了车，到了楼下，还遇到了这边公寓配备的管家，再次确认了她是业主的客人，这才顺利上楼（进入小区时已经确认一次了）。

　　其实徐甜经常过来找程程，这些人都认识她了。只不过这真的是隐私管理非常严格的小区，所以不是平常经常来，就能在‘程序’上松懈的。

　　程程给徐甜开了门，转身回客厅：“我不是说不用来了吗？我可以自己整理行李箱...”

　　“平常跑通告就算了，这次是去剧组，我不来怎么行？你开始收拾了吗？”徐甜轻车熟路地往里走。明天就要去剧组了，程程需要收拾许多行李。不同于最多两三天的行程，去剧组少则两三月，多则半年，要收拾的行李很多的。

　　虽说也可以去到剧组之后再采购，或者让人回来拿...但总没有那么方便。

　　“还没有，我准备晚饭之后再收拾的...”程程慢慢走到桌旁，继续之前没做完的事。

　　徐甜一眼扫到，原来是鲜花——程程在插花。不过不是平常非常常见的西式插花、日式插花，风格上就不一样...不过好看还是一样的。

　　“这是...中式插花吗？”徐甜随口问了一句。

　　程程点了点头，又调整了一下桂花枝的位置：“算是吧，其实学的时候没有说学哪种插花，现在各个流派也会互相借鉴技巧，所以...”

　　中式插花的体系其实不太完善，理论也差一些，这倒不是中式插花的历史底蕴不足...事实上，可能是国内有传承的好东西太多，国内一直不太重视插花这一块儿呢。

　　调整好了花形，程程去洗了洗手，就看到徐甜眼睛不错地看她。

　　程程：“？”

　　徐甜有点儿微妙，有点儿一言难尽：“你不觉得、你不觉得你有点儿‘太古代’了吗？”

　　程程出了回档有一个星期了，这一个星期程程没让安排什么通告，大多数时间都在学校里上课，或者为新戏做准备什么的，所以徐甜还真没怎么见她，就是打了两通电话，发了一串微信这样。

　　今天看到程程，就有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程程笑了笑，不说话，去拿调好的颜料，准备对着插花作品画一幅画。准确的说，是一个花样子，待会好绣花。

　　徐甜开着卧室的门收拾东西，时不时会拿着某样东西走出来问程程要不要带。看着程程一笔一笔作画的样子，她不得不承认——虽然确实是‘太古代’了一点儿，但真的很有气质，就是想象中古典仕女的感觉。

　　很美。

　　徐甜说不出程程是怎么做到的，是动作，还是表情？这还和古装电视剧里常见的不太一样，古装剧往往会提取一些关键元素来凸显‘古风’，比如说女孩子乖巧交叠在小腹前的双手，又比如说男子撩开衣袍的动作...观众一看到这些，就觉得这是‘古代’了，他们演的是古人。

　　程程固然也有一些动作，但不只是动作...非要徐甜说的话，她会联想到一些戏曲演员出演古装剧的表现，那种会被观众称赞‘古典’‘优雅’的表现。

　　而且程程还要更自然一些——这很正常，戏曲本来就不是一种真实自然的表演形式，夸张、象征等是非常常见的。

　　徐甜收拾东西到一半，程程的‘花样子’就画好了。程程也不着急绣花，就和徐甜一起收拾东西，动作不紧不慢，走路时每一步都像量过一样，但又很自然，这让徐甜完全没法忽视。

　　她非常‘恭敬’地说：“大小姐，您歇着吧，这些活儿小的来做就行了。”

　　有点儿开玩笑的意思，但也有几分真心——动作慢，效率就不够。而且程程的动作真的让徐甜觉得，叫她做这些事有些怪怪的，就好像她不应该做这些事。

　　程程忍俊不禁，放下手中的东西，微微后退了半步：“知道了，你是嫌我做的慢...最近正在找‘高滔滔’的感觉，感觉古代的贵族少女就应该是这样...有点出不来了。”

　　程程转身就去泡茶，又拿了一些吃的，当然，这些配茶的吃的都是徐甜的，她在回档之外都是尽量不吃这些‘长肉元凶’的。程程还故意学粤语，招呼徐甜：“饮茶啦先！”

　　正好三四点钟，是想要吃东西的时候了，徐甜也顺势洗了个手，过来吃东西。

　　程程只和茶，和徐甜坐了一会儿。两个人一边休息，一边聊到了明天去剧组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剧组就在东驿么，到时候去就行了。

　　事实也是这样，第二天，程程吃完早饭，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就和徐甜、富英杰一起去了机场。下了飞机之后就遇到了接机的工作人员，他们提前在这边等了两三个小时，生怕错过。而且找了两辆好车，不过其中更好一点，另一辆稍次。

　　来接人的工作人员有三名，除了一个司机之外，另外两个一男一女，更加善谈一些，本身在剧组也有职务，而不只是‘接待人员’。

　　司机开了另一辆车，载了富英杰。一男一女中男的开了更豪华的那辆车，女的请程程上车：“程老师喜欢坐副驾驶，还是后面？”

　　程程坐了驾驶位后面那个位置，徐甜坐在她旁边，女工作人员（之前有自我介绍，姓赵，叫赵丹妮）就上了副驾驶。等到车子上路，背过身来和程程说话：“程老师带的人挺少的呢...我们之前还怕两辆车不够......”

　　其实接人之前就有确认过程程这边的人数，怎么会不够呢？说这话，一方面是没想到程程真的这么‘朴素’，这么大个明星，只带两个人。另一方面，也算是一种恭维，隐隐恭维程程的朴素、亲民。

　　她想，有些艺人可能不觉得这有什么好，但程程既然是只带一两个人就出行的那种艺人，大概是会喜欢这种话的。

　　程程很难讲喜不喜欢听这种恭维话，她有的时候也会觉得这类恭维行为挺让人困扰的，明星艺人们就是这么一点一滴被宠坏、被腐蚀的吧。但说真心话，好听的话谁又不喜欢？她也觉得蛮入耳的呢。

　　一路上，赵丹妮和她的男同事都很懂眼色，程程和徐甜问剧组的事，他们就有什么说什么，哪怕是一些比较微妙的事，他们也说的很真诚。而等到后半段路程，程程有些累了，闭目养神的时候，他们也很懂得闭口不言，保持安静。

　　众所周知，东驿是很‘偏僻’的，所以下了飞机之后，又开了三个小时左右的车，一行人这才抵达剧组下榻的酒店——东驿这边的消费大多数是很便宜的，不然群众演员们在这里生活不下去，但又聚集了一小撮高消费服务，酒店也是这样。

　　剧组住的酒店就属于这一类，非常豪华。

　　“整个剧组都住这边吗？”程程察觉到了什么，问了一句。

　　东驿这边的酒店选择余地很大，各种档次都有，而且彼此之间离得也不远，所以一些剧组会把人安排在两三个酒店住。有人住超级贵的酒店，有人会住便宜一些的。但她看赵丹妮他们和酒店工作人员熟悉的样子，觉得是所有人都住这边了。

　　“对，都住这边...因为剧组很有钱嘛...”赵丹妮遮住嘴，仿佛是说悄悄话的样子，但音量又是普通的音量，在场的人都听清了。

　　剧组确实有钱，大家都住在这家东驿最好的酒店（之一）。区别在于，程程可以住豪华套房，其他人，差一些的住行政套房，再差一些的也有套房可住...普通工作人员的话就住标间或者双人间，其实条件也很好的。

　　程程眨了眨眼：“我以为，剧组再有钱，钱也总是不够的...”

　　“程老师说的没错，钱总是不够的...不过这一次，至少酒店的账单可以排到了。”赵丹妮笑了笑，办理入住之后自己带着程程他们去了房间。剧组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真要说随心所欲地花，那是不可能的，但凡事有个优先级。

　　这一次显然钱比较多，而且酒店上的花销并不很靠后——这样说或许有点儿政治不正确，但剧组就是这样的，可以的话总会住的好一点，即使这其实不影响拍戏...毕竟，拍出来的片子是投资人的，住酒店的却是自己。

　　“程老师要是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赵丹妮之前已经给过程程联系方式。虽然程程有自己的助理，并不需要剧组安排人照顾（这了剧组助理以前很常见的，属于剧组给重要角色的福利。现在倒是不常见了，因为现在大小是个艺人，基本都会自带助理），但剧组还是安排了一个。

　　徐甜看了看程程，然后点了点头：“行，先这样吧，小赵你...”

　　想了想，徐甜说：“你待会儿晚饭前来吧，来叫我们程程。”

　　关上门，徐甜忍不住说：“我觉得小赵是想要跟你走。”

　　“嗯？”程程一下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