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去了浴室洗漱和换衣服,外面护士似乎进来给谢迟送早餐了,金迷正想推门出去,就听护士说:“沈警官,这么早就来了啊?”
“是啊,我来看看谢迟,待会儿还要去局里。”一个陌生的男声从门外传来,金迷搭在门把上的手顿时停住了。
“那你们聊,我不打扰了。”护士送完早饭就离开了,沈确走到谢迟跟前,见他气色不错,看来恢复得挺好。
“年轻就是好啊,恢复得快,可你奶奶年纪大了,可经受不住几次这样的惊吓。”沈确旁边就摆着一张椅子,但他也坐,仍是站在那儿。
谢迟跟沈确也有很多年的交情了,但这会儿看见,他脸色不怎么好,甚至还有些急于赶他走:“沈sir如果就是来说这些的,就可以走了。”
“你脾气倒是挺大啊。”沈确哼笑了一声,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是不是跟你说了,邓振文我们会去抓,让你不要轻举妄动?”
这次邓振文在国外的消息,是谢迟手下的人查出来的,他借着做生意的名头去了国外,实则是去找邓振文的。
谢迟听他提到邓振文的名字,眉头轻轻皱了皱:“人是我找到的,我也通知了你们,我去做生意也不行?”
“你这话你自己信吗?”沈确啧了一声,有时候他拿这位谢总也是一点办法没有,“既然已经通知我们了,干嘛还要自己去?”
谢迟没说话,警方出国抓人,手续繁多,等他们所有流程走完,邓振文说不定早就转移了。
他不说,沈确也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有时候他其实也挺无奈的,他们警方办案,肯定得手续齐全,尤其是这种跨国案件:“王景屏王景苼两兄弟是吃素的吗?我们已经在调查他们的事了,你一个普通老百姓,就不要再插.手了。”
王家在A市立足多年,发家时候并不干净,二十年前,正是他们势力最大的时候。可这些年来,扫黑除恶和反腐反贪的行动,清扫了他们不少的羽翼,他们的势力也大不如前。
王家两兄弟壁虎断尾,这几年做人做事都低调了不少。
这次他们敢在国外买凶,是因为邓振文露面了。
邓振文就是那把可以彻底斩断他们脖子的断头刀。
邓振文从王家发家起,就跟着王家两兄弟做事,手上沾了不少人命。因为手上捏着他们太多把柄,邓振文也慢慢意识到自己最后可能也会被他们除掉,所以偷偷跑到了国外,隐姓埋名躲了起来。
这一躲就是十年。
这十年很多人都在找他,他也有好几次差点就被抓到,但最终都死里逃生。
“这人就比泥鳅还滑,你以为是那么好抓的吗?”邓振文要是好抓,就不用王家兄弟找了他十年。
“你说完了吗?”谢迟下意识朝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沈确这才注意到什么,也朝浴室的门看了过去。
“怎么,里面还藏了人啊?”沈确抬脚,朝浴室走了两步。
“是我太太。”谢迟蹙起眉,叫住了他,“她在里面。”
沈确看出他不想自己过去,只不过他不知道,谢迟什么时候跟他那位徒有其名的太太关系这么好了?
他停下脚步,又看了浴室一眼,转身朝门口走去:“既然今天不方便,我就改天再来看你。”
他冲谢迟摆了摆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他走后,金迷才打开门,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刚才谢迟和那位沈警官的她都听见 了,他们在聊的应该就是这次谢迟受伤的事,她不知道那个叫邓振文的人谁,但是王景屏王景苼两兄弟的大名,她可是如雷贯耳。
二十年前王家盛极一时,在A市几乎找不到风头能盖过他们的人。金迷听过他们的不少传言,都是一些不好的,有的还特别夸张。
这些传言真真假假,不一定都可信,但金迷对他们的印象非常不好是真的。
而那艘回国的豪华游轮上,王家两兄弟刚好也在。
他们得知她在船上,就说请她赏脸吃饭,当时金迷让赵艺楠帮自己去拒绝,但根本拒绝不了,最后那顿饭她还是去吃了。
这是她和他们唯一的一次交集。
那顿饭她并没有吃完,找了个理由中途离场,而王家两兄弟当时因为有什么事情,也没有心思管她。
然后在回房的路上,她遇到了受伤的谢迟。
“你都听见了?”谢迟看着她,脸色不是很好。这些事情他根本不想让她知道,王家现在虽然势力大不如前,但疯起来还是会要人命的。
金迷回过神,朝他走了过去:“你这次受伤,和王家有关系?”
“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最好不要管。”
“怎么与我无关?”不仅和她有关,甚至全部因她而起,“我倒觉得和你无关,你还是不要再查金迷的事。”
谢迟皱起眉,想着是谁把这些事告诉了她:“是奶奶和你说的?”
“奶奶担心你难道不对吗?”金迷道,“金迷死的时候,你才多大?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没有关系,她已经死了,你不必再把自己搭进去。”
第40章
金迷这话说完, 房间里安静得有些压抑。
谢迟坐在床上,微微低着头,垂下的刘海在脸上留下一片浅淡的阴影, 隐去了他的神色。
“她确实死了,但不代表事情就这样结束了。”谢迟的声音不大,可那种莫名的压迫感, 却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我以为你也是金迷的粉丝,能够理解,你之前还一副要替她沉冤昭雪的模样, 我竟然信了。”
金迷心里堵得慌, 她当然想为自己沉冤昭雪,但这是她自己的事, 她不想再连累别人:“她的事肯定另有隐情, 但你既不是警察,也不是她的亲人,作为一个粉丝,你做得已经够多了,难道一定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才算完?就算你自己不害怕,你也应该替你的家人想想吧?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的父母, 你的奶奶, 他们又怎么办?”
谢迟没有说话, 但嘴唇已经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知道她说的这些是对的,这些年他父母劝他, 奶奶劝他,沈确也劝他, 他们都让他不要再管这件事,可是他不管,还有什么人会管?
警方调查王家,并不是为了金迷,当年的事到底能不能翻案,还是个未知数。而有些事压在他的心上,已经很多很多年了。
他不仅想还金迷一个清白,也想给自己一个交代。
“你说金迷的事跟我没有关系,那我的事跟你又有关系吗?”他抬起眸子,没什么情绪地看向对面的人,“我的事也不需要你来管。”
“好好好。”金迷被气得笑了出来,她也吃饱了撑的,她管他去死呢,“你谢大少爷的事情确实跟我没关系,谁再管你谁是狗!”
她说完就飞快地打开门走了出去,还故意把门关得“啪”的一声响。
巨响之后,房间里显得更加安静了。谢迟一个人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按了呼叫铃让护士来把饭菜收走。
陈觉来看谢迟的时候,正好碰到从他房里离开的护士,见护士手上的饭菜几乎没有动过,他皱了皱眉头问:“怎么回事,总裁今天身体很不舒服吗?”
他这两天明明已经可以吃些东西了,虽然饭菜不怎么合胃口他不喜欢,但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动都没有动一下。
护士听他这么问,就跟着叹了口气:“我听门口的保镖说,是跟孟小姐吵架了,孟小姐走的时候那个门关得哟,差点把房子都震塌了。”
陈觉:“……”
不是,这怎么还吵上架了呢!昨晚明明还你侬我侬的要睡一起啊!
“总裁现在这个身体,不吃东西怎么行?”陈觉虽然一只手已经打石膏了,但还是顽强地伸出另一只手,想把护士手上的餐盘接过来,“我再去劝劝他。”
“没用的,我已经劝过了。”护士看他这吃力的样子,也有些头疼,“你的伤也还要养着,别折腾了啊。”
她端着餐盘往后退了退,这里面汤汤水水的,陈助理一只手,别把东西洒出来。
“我的伤都是小伤,总裁不吃饭才是大事啊!”
“你们总裁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吗?你去就能把他劝住?”
陈觉:“……”
对不起,确实是他唐突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总裁是孟小姐惹的,就应该孟小姐来劝!
想通了这点,陈觉便下楼去餐厅,想要去找孟灿然,结果去了餐厅才知道,孟小姐也没有吃早饭,直接气呼呼地就走了!
“……”该说不说,这俩人不愧是夫妻啊,生气都跟早饭过不去。
他从兜里拿出手机,找到孟灿然的名字,把电话拨了出去。
金迷正坐在李司机的车上生闷气。
她就不明白了,她说的话哪里有问题吗,凭什么谢迟那么生气?她死得不明不白,最生气的该是她吧!
正想到这里,陈觉的电话就打了进来,金迷“气屋及乌”,连陈觉的名字也不想看见,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陈助理很坚持,她挂断以后,又立刻给她打了第二个电话过来。
金迷依旧秒挂。
陈觉学聪明了,干脆改成给她发消息:“孟小姐,虽然我不知道你和总裁是为什么吵起来的,但他都那个样子了,你就让让他吧。”
“……”她凭什么要让他!他受伤躺床上,不是他自己找的吗!
陈特助:我知道你生气,但生气容易得结节,咱做人还是得自己想开点。
金迷:“……”
陈特助倒是挺会劝人啊。
陈特助:我替总裁跟你说声对不起,他自己也气得不轻,连早饭都不吃。你要是气消了,帮我劝劝他吧[可怜]总裁现在的身体不吃饭不行啊[可怜]
金迷看见他不吃饭,确实动容了一下,但很快就回想起了自己离开他房间时,留下的豪言壮语:“你们总裁说了,他的事跟我没有关系,让我不要管。非常抱歉,我帮不了你。[微笑]”
陈觉:“……”
不愧是他们总裁,自己把自己的路堵死了。
陈觉没有再骚扰她,金迷坐在车上又气了一会儿,给助理小周发去消息,让她等会儿顺便把点早餐给她。
今天虽然和谢迟吵了一架,但也是有意外收获的,因为她知道了当年的事很可能跟王家脱不了关系。
可是她和王家两兄弟,只在游轮上接触过那一次,她当时虽然不喜欢这两人,但也给了他们面子去吃饭。总不能因为她中途离席了,他们就怀恨在心,要杀她而后快吧???
这也太离谱了,肯定还有什么细节被她忽视掉了。
还有那个叫邓振文的,她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但从谢迟和警察的谈话来判断,这个人至关重要,他手上可能掌握着王家两兄弟的许多犯罪证据。
她想到了当时潜入自己房间的陌生男人,那个人会不会就他们说的邓振文?
金迷这会儿有些后悔,她不应该这么快跟谢迟吵架的,至少应该把邓振文的消息问清楚后,再和他吵啊!
是她不稳重了。
可现在事情已经这样,就算她愿意拉下脸来去找谢迟,谢迟也不一定愿意告诉她。
金迷和谢迟就这样开始了冷战,一战就是三天。
这三天谢迟的心情很不好,连带周围的医护和保镖也跟着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又惹得他到处挑刺。陈觉的日子也不好过,谢迟到底是年轻,身体恢复很快,眼下已经能下地走路了,而他身体稍好,就开始忙着工作。
他卧病在床期间,落下了不少工作,谢家的人和董事会那边,也一直在打探他的情况,有的人怕他死了,有的人巴不得他死了。
陈觉的手伤到了骨头,石膏都还没拆,就得对着电脑处理工作,哪怕是用一只手戳,也得给总裁戳出一份报告来。
护士看到他那副样子都觉得可怜,但比起在这里戳键盘,陈觉更不愿意去面对他们总裁那张冷脸。
“总裁,已经三天了,要不你和孟小姐道个歉认个错,这事也就过去了。”陈觉依然不知道那天两人究竟为什么吵起来,但这个冷战再不结束,吃苦受累的都是他们打工人,“孟小姐是个女孩子,你就让让她吧。”
谢迟手里捧着文件,头也没抬地回他:“这事早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