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木示意他放下，于跃没有立即离开，欲言又止。
桑陌知道自己在这儿不太方便，“听说你们员工餐很不错，今天赶上了正好尝尝。”
沈嘉木：“一会儿我下去找你，你再和我说说团建的事。”
桑陌离开，于跃急急道：“小沈总，不好了。”
沈嘉木掀起眼皮，不太满意地看向于跃，给他一个“你最好有事”的眼神。
“天没塌地没裂师父也没被抓走，有什么事慢慢说。”
于跃像是没听懂他的暗讽，把平板电脑递给沈嘉木，里面是一封打开的邮件。负责年度最佳视频决赛的运营部总监转来一封举报信，有人举报美妆区第一的“花花爱化妆”票数造假。
第38章 重生
桑陌手机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欧阳逸：【焯, 小桑子，有人搞你！链接：#某新晋大网红疑似刷票作假 #……】
欧阳逸：【我帮你骂回去，这群SB, 让他们知道惹到嘴强王者的下场！】
欧阳逸：【喷子太多了，骂得我手酸, 等我去喊人！】
室友群里也在疯狂@她。
林娅霏：【桑桑，你上热搜了】
安悦瑶：【是谁在搞你？】
苏瑾欣：【评论区已经不能看了，刷一下新增好几百条评论, 全是喷子】
林娅霏：【桑桑，我们绝对相信你！】
安悦瑶：【就是, 我这就开电脑和喷子对线，手机打字太慢了】
安悦瑶：【我也上号挺你！】
郝缃雯、袁清清也@她, 问她怎么回事, 有什么能做的。薄晗更是放言找人花钱帮她撤热搜。
公司运营部、法务部也在第一时间联系桑陌。
“花花爱化妆”这个账号的后台已经收到嘉嘉视频的通知。因为被举报刷票, 按照平台规定那条目前点击量转发量最高的视频被暂封, 这期间该视频下作者后台不能进行任何操作。
这种泼脏水的谣言影响巨大，因为人们总是愿意相信一句话“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尤其是网络上。不管最终结果如何, 不管ta看没看过视频，跟风无脑喷一波就对了。
就像在公共交通工具上, 女孩子夏天穿着清凉遭遇咸猪手的新闻里, 总有一些“穿那么少就是让人家摸”、“穿得少就是不自爱”诸如此类充满恶臭的评论，而他们忘记了“真正的坏人不管穿什么都有可能去伤害女孩子, 只因为女孩子是弱者。”
法务部的意见是报警。“网络水军”通过虚假点赞、转发、评论等活动获取报酬现在已经属于违法犯罪行为。只是从报案到还他们一个清白，这是需要时间的, 可能三五天，可能十天半个月, 可能更长时间，而网络上的谣言现在已经是在以不可控的速度传播，造成的恶劣影响会严重伤害桑陌这个账号以及花绽的公信度，这是最棘手的。
那也要先报警。
站在安全通道里，桑陌给运营部和法务部打完电话。转身，沈嘉木站在她身后，不知道看了多久。
“刚才于秘书找你是因为我被举报这件事吧？”
沈嘉木没有回答，“楼下餐厅其实吃来吃去就那些菜，我让于秘书叫了外卖，去我办公室吃吧。”
桑陌明白他的意思。员工餐厅人来人往，她现在不太适合出现在人多的地方。
她挺直脊背，“不了，我回去……”
话没说完，沈嘉木牵住她的手，修长的手指在她软软的手背上压出一点凹陷。
“这件事我会亲自调查，一查到底。”他说。
忽地，像是和煦的春风吹开冰面，又像是温醇厚重的热巧克力漫过心田，桑陌温顺地跟上他的脚步。
沈嘉木的办公室算是半个家，休息室里有床有餐桌有书架还有一些健身器材。
餐桌晒着暖洋洋的日光，四菜一汤都是桑陌爱吃的。
沈嘉木好像有日子没说那些让人脚趾抠地的语句了。
他的病情有好转？
桑陌戳着米饭粒想。
桌子上有道滑溜鱼片，雪白的鱼片特别嫩，咸香适口。两双筷子同时落在鱼片上，亲密地紧贴在一起。
沈嘉木收回手，示意她先。桑陌夹了几下，鱼片仿佛和她作对似的，一夹就跑。桌上没准备勺子，她鼓了鼓脸转而去夹别的菜。
视线里沈嘉木精准地夹起那片在逃的鱼片，颤巍巍喂到她嘴边。桑陌没多想，张嘴吃了。
沈嘉木也吃了一块鱼片。
鲜、甜。
桑陌刷新了大眼博首页，那条热搜已经撤了。她把手机翻转过来，“是你撤的吧？我们公司表示愿意花钱，对方的态度也是含糊其辞不愿意撤。”
沈嘉木把她的手机扣在桌上，“先吃饭。”
“你是唯一的替身，我不允许任何人往你身上泼脏水。”
桑陌：“……”
看来还是没好。
“你怎么确定我没刷票。”
否则沈嘉木不会说这件事他会亲自调查，还要一查到底。
沈嘉木抬眸，嗤笑一声：“你这个人脑子不好容易轻信人。”
“喂，沈嘉木，我是问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不是让你拐弯抹角骂我。过不去了吗？”
“我是怕你好了伤疤忘了疼。”沈嘉木给她夹了鱼片：“你傻归傻，脾气也不温柔，可骨子里却不屑做这样的龌龊事！”
桑陌眼睛一酸。
骤然被那么多人追着骂，说不难受是假的，幸好身边还有这么多无条件相信她的人。
大眼博和平台私信里除了骂她的喷子，也有支持她的粉丝为她说话。
——老婆，相信你不会做刷票的事，永远挺你！
——从up开播起，每期视频直播一场没落，从没在评论区说过话，希望你打起精神，相信你！
——二十年默默积淀自己的人不会这么容易被繁花迷眼，等一个反转。
——从网络上认识你只有短短半年时间，真的很喜欢你。喜欢你对着镜头说每个女孩子都要绽放，喜欢你说不要容貌焦虑，喜欢董事长说心疼不停内卷的年轻人，记得你们二十年捐款一百六十八笔……我不相信这样的你们会刷票！不知道怎么帮你们，加油！
“药膏好用吗？”沈嘉木问
桑陌怔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说的是消肿祛疤药膏。她肩膀上被王灞掐的紫痕淤青早就没事了，这点伤还没有她打篮球时和男生冲撞摔倒的伤重呢。
她觉得沈嘉木小题大做。不过药膏递过来的时候，她还是接过来表示自己每天会擦。任婷婷临出差时拜托沈嘉木照顾女儿，每天他打电话发信息确认她在做什么是否安全时，会提醒她擦药膏。
“嗯，擦了几次就好了。”
桑陌本来没什么胃口，结果这顿饭在平淡的交谈中意外地吃撑了。
集团第一好秘书于跃端着两杯刚泡好温度适中的咖啡进来，看向沈嘉木。
沈嘉木：“说吧。”
于跃用“果然树大招风”的同情目光地看了桑陌一眼：“花花爱化妆这个账号截止最后期限，得票数是7209856，目前清查工作开展十分之一，已经查出21074票有刷票嫌疑。第二名到第十名目前未查出异常账号。”
桑陌听着毫无意外。
被人举报刷票，很快在网上造势，连花绽出面花钱都不愿撤热搜，一环套一环，这次事件背后的后台很硬。
不过对方算漏一点。
桑陌被泼脏水，嘉嘉视频的影响力公信度也会白玉有暇。
刷票事件的平台方是嘉嘉视频，保证公开公正透明的良性竞争全网只有嘉嘉视频能做到，并且一直在做。沈嘉木绝不会允许玷污公司公信度的事件发生。
“全部查完后，报警。我们在用户登录，个人信息安全等方面的确存在漏洞，他们打定主意认为我们为了掩盖问题不会下场。” 沈嘉木淡定地说：“趁着这个机会全面推行用户实名认证，近几年每年都有打击整治“网络水军”专项行动，咱们身为奉公守法的纳税人要积极帮阿sir冲kpi。”
桑陌有点想笑，这么严肃的话题为什么被沈嘉木说的这么有喜感。
“所以以后直播卖货和提现都必须实名认证吗？”
沈嘉木一只手臂伸展开，像是把她圈进自己的地盘，“你是在打听商业机密？”
桑陌白他一眼：“……是你自己说要推行实名认证，不说算了。”
沈嘉木“哦”了一声，“原来你是在关心我。”
桑陌：“……”
于跃内心毫无波澜，张大嘴吞下这口狗粮。
他咳了一声：“买上热搜的背后真正推手是EW的公关。”
桑陌：“EW？不是MCN公司？”
毕竟她的横空出世，最受影响的是美妆区的几位头部up主极其背后的MCN公司。
于跃：“现在没有证据表明刷票行为和MCN公司无关。”
也就是说很可能MCN公司和EW联手了。把桑陌推下去对双方有巨大利益。MCN公司全力打造的美妆区一姐被“花花爱化妆”超越，损失的不仅是开屏广告位、奖金，最重要的是金主爸爸的商业合作。
而花绽的崛起已经打破了很多人认知里好用的化妆品必须很贵的刻板印象。因为花绽，已经有up主大胆揭秘化妆品原料与大牌化妆品价格的逆天差价。比如国产玫瑰果油一升价格在五十元，南美进口玫瑰果油是国产的十倍，而添加到护肤品化妆品里能卖到国产原料价格的一百倍。再比如美白的VC粉，国产VC磷酸酯钠是六百元每千克，欧洲进口是一千六百元每千克，而到消费者手里就变成了六万元每千克。
但凡参加过国际原料展或者美博会的都知道包括EW在内的大牌化妆品在国内都有代工厂。一瓶上千元的面霜真正的原料成本只有几十分之一甚至更低。
这对于EW来说，是不能容忍不能撼动的根本。
真正闭眼买买买的富太太和名媛千金再有购买力，也不可能买一瓶扔一瓶，或者一次用半瓶粉底液出门。
被洗脑多年，认为女人就要对自己好一点的这部分消费者才是主力军。现在这些月月为护肤品和新品彩妆消费的主力军转而投向物美价廉的花绽，EW能不急吗？
桑陌叹口气：“他们也太看得起我了。花绽目前无论哪一方面都没法和EW相比，我们现在还处于把EW当作目标在追赶的阶段。”
沈嘉木：“不要妄自菲薄。你已经做得很好。”
第一次听到沈嘉木对她的夸奖，桑陌怔了怔。
上一世，她太过恋爱脑。毕业了不考研不考公，为了和沈嘉木近一些，心甘情愿一直在他手下当个小策划，对，连组长都不是，和沈嘉木差着七八个等级。当然，她在公司后台够硬，结婚后更是连总监们和她说话都相当客气。
平平淡淡过了十几年，直到花绽撑不下去要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