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是个好日子,烟烟还有一个月就要成家了。”太子叹气,目光温柔,他本意是想再迟些一两年让烟烟招驸马,可父皇的身体已经等不及了。
只剩下一个月!
华翎眼睛瞪圆,拽住了太子的袖子,急的鼻尖都冒汗,“皇兄,你不疼烟烟了吗?为何这般着急呀。”
太子手臂的伤口还没愈合,被她扯到脸色一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点她额头,“你偷偷摸摸跟人幽会,在皇兄的面前也闹着和谢慎行在一起,如今却怪皇兄不疼你。”
“还是说,烟烟你有别的想法?”他眼神微凝,锁住华翎脸上的一丝不安。
华翎咽了咽口水,小小地抿唇,“没有,只是我还没做好成婚的准备,单面对谢家人就费脑筋。”
她故作镇定地找了一个理由。
太子皱眉,以一种毫不客气的态度开口,“烟烟要记住,你是公主,是孤的妹妹。谢氏再嚣张也仅仅是臣子,不喜欢面对那就不见他们,婚后你住在公主府,他们想见你,要看你的心情。”
他选择去定国公府亲自宣旨就是为了震慑谢家人,令谢氏全族的人都知道,公主的身后永远站着他,但凡谢氏敢对公主作出任何的不敬,等到的会是东宫的人。
“嗯。”华翎乖巧地点头,松开太子的衣袖,“皇兄,你陪我用膳吧,我让人准备了好多你喜欢吃的。”
太子笑着应下,然后命冉庆拿来了一件东西。
是太子的手令。
“你既建府了,手底下不能没有自己的人。你要阿善管理你的封邑,但却不能让他做你的公主府家令,拿着它孤东宫的人你随便挑。”
太子身为储君,身边圈了上百的人才,有出头得授官职的,也有默默无闻还没得到赏识的。
察举制的弊端就在此处,名声大得到赏识就很容易脱颖而出,名声不显又见不到太子的人就很容易湮没在人群中。
“好,我会和二表兄一起去挑的。父皇的赐婚圣旨已下,我也能请舅舅舅母还有表兄到公主府了。”
“嗯。”
………
用过膳,太子的脸色微露疲惫,冉庆开口东宫有事务处理,华翎不疑有他,笑盈盈地看着太子坐上了銮车离开。
她依依不舍地送太子到公主府门口,等到太子的銮车看不到了,小脸才有几分落寞。
她及笄后皇兄陪她的时间就变少了,成了婚,兄妹之间的相处就会更少了吧。
“一个月的时间,真短。”少女小声地抱怨,回到公主府的正殿忽然动了动鼻子。
她怎么闻到一股很淡很淡的药味,是谁生病了还是受伤了?
之前是没有的,除了皇兄和他身边的人待过。
华翎心里一跳,一个人站着不动想了好久,之后有了反应就是往长信侯府快步走去。
赐婚圣旨已下,两边迟早会融为一体,素芹等人跟着她越过公主府,竟也十分坦然了。
骆东见到她们很吃惊,他是想不到如今走动地频繁的人是小公主。
“太师人呢?带我过去。”华翎使唤人,亦比较熟稔。
“太师,咳,在书房。”
骆东带着她去往和正院隔了一道月亮门的书房,外头守着人,他还没开口通传,华翎很自觉地推开了门。
书房重地,没有谢珩的许可从来不准任何人靠近,他听到脚步声,目光沉沉地扭过头,“谁?”
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眯眸看过来的眼神亦森戾无比。
华翎猛地被吓了一跳,不敢往前走了,水眸润润地看着他。
“……过来。”发现是她,男人的冷厉收敛了起来,朝她招手,“吓到了?下次进来要说一声。”
他的话温和了许多,即便还是有一点点训斥的意味。
华翎闷不做声地重新迈了步子,暂时不太想和他说话,就看他手里的东西,眼尖看到了她自己的名字,她加快了脚步。
然而她还没走到前面,他手中的东西居然已经合了起来,放进了一方长盒子里面。
“是赐婚的圣旨,没甚好看的。”谢太师语气淡淡。
“哦。”华翎对圣旨不陌生,但对他一个人在书房里看圣旨有些奇怪,男人那么凶她还以为是什么机密要事。
她有些狐疑地瞅来瞅去,他不会是在骗她吧?真的只是赐婚圣旨?
下一刻,长盒子也被合上。
少女被拦腰抱了起来,耳边响起了他的声音,“今日很乖。”
谢太师以为成帝突然赐婚,她会闹小脾气的。
第五十一章
嫁给你对你而言才是不乖, 可惜谢太师你精明一世根本就不明白!
华翎垂下眼睫毛,挡住眼底的复杂情绪,手臂自然而然地搂着他的肩膀不让自己掉下去。
也不说话, 也不看他, 用沉默来表达她的“小脾气”。
殊不知,她这般安安静静地依偎在他怀里的模样更让人心里柔软。
谢珩抱着她,享受着片刻的静谧, 忽然间手臂上下掂量了两下, 淡淡说道,“比昨天抱你的时候轻了一点, 是不是用膳的时候又只吃一点点。”
华翎觉得他是在故意诓她, 明明和皇兄在公主府的时候才用过膳, “太师, 皇兄到国公府宣旨,老夫人还有其他人没有反对吗?”
她不相信定国公府的人会平静接受, 换位思考, 老夫人会不会觉得他是不肖子孙。
“事实既定,反对与否都只是徒劳。”谢珩的态度很平淡, 从他插手公主府的选址之后一切都成定局。
华翎轻轻点了下头, 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一只手向前去够那方长盒子,她还是认为里面装得根本不是圣旨, 而是和她有关的机密。
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呢,她看到了。
她动作迅速, 可也敌不过他的长臂,她的手刚碰到盒子就被他一分不差地按住了。
华翎慢慢地拉长了语调, 模样很无辜,“太师, 我只是想看一看赐婚的圣旨是怎么写的,毕竟招驸马是大事。”
谢珩垂眸看她,她的眼里面水更多,语气也柔柔的,“太师,手指痛了。”
相处到现在也有些时日,她摸准了他的一些性子,就是笃定了他吃软不吃硬,还特别喜欢看着她眼泪汪汪地求他。
华翎不止一次在心里暗骂他性情古怪又狠心,但是不妨碍她在他的面前越来越爱哭,爱撒娇,爱哼哼唧唧。
按了她一下就手指痛了?他用了多大的力道他很清楚。
谢珩抓起她的手用比方才更大的力道揉捏了几下,感受着满手的软滑细腻,他嗯了一声将圣旨展开令她看了一眼。
华翎的注意力从自己的手急忙转移到圣旨上面,她看得很认真,发现圣旨上面的确是赐婚的内容,兴趣骤减。
她更想看到谢太师的机密。
“太师,看完了。”她的话音刚落下,圣旨立刻被合上再次放在盒子里面。
盒子被严丝合缝地关上,华翎懵懵地眨眨眼睛,忍不住去看他,不就是一卷赐婚的圣旨吗?她以为已经位极人臣的他根本不会在意的。
“毕竟是陛下赐婚,臣子的本分不能忘。”谢太师轻描淡写地将他奇怪的举动归于臣子的本分上。
华翎深深吸一口气,想骂他。
珍重一道圣旨算什么臣子本分,但凡他安分守己不在朝中结党营私,皇兄的压力就不会那么大。
“你跑过来找我,除了问几句话,还有别的事。”谢珩用手触她的脸颊,语气肯定。
太子到公主府是他知道的事,她如今过来书房寻他,最终还是和太子脱不了关系。
堵住路的人是她,跑的欢快的人也是她,谢珩想一想,自己是不太了解像她这般十六七岁年纪的少女心中的想法。
他只能将话和她挑明,神色偏向于冷淡,“想从我这里知道太子的什么事?”
华翎被他看穿心思,稍稍往下耷拉了脑袋,小声道,“我在皇兄的身上闻到了药味。”
其实她还不能确定药味是来源于太子身上还是冉庆他们,但她故意这么和谢珩说。
“我说过太子惹怒了陛下,天子一怒可伏尸百万,太子纵然是陛下的亲生儿子也难免会受到些惩罚,身上有药味不足为奇。”谢珩顿了一下,解释给她听。
太子和成帝父子之间的事,和她和他都没有关系,不值得挂在心上惦记。
“父皇偏心,着急忙慌地把我嫁出去还处罚皇兄,他果然有了新欢和还未出世的孩子就不如从前在意我和皇兄了。”闻言,华翎反应很大,当着男人的面说成帝的不是。
这些话传出去少不得有人指责她不孝,聪明人都不会出口,但她任性地说在谢珩的面前,又怎么不是表现自己的亲昵呢?
谢珩神色未变,问她,“宫里有了变故?”
华翎眼睛悄悄地瞅他,脸颊却还因为抱怨皱成一团,“宫里多出一位怀孕的玉婕妤,父皇很宠爱她,我和皇兄都要退避三舍了。”
“谢贵妃尤甚,可能还会出手对付她吧。”她状似无意地说出这句话,目的就是想让谢珩知道后宫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同她和皇兄是无关的,是谢贵妃和新晋宠妃的争端。
先撇清关系,尤其是撇清与谢贵妃的关系。她很聪明,在赐婚过后,借着三言两语显示她的诚意。
虽然很有限。
这话谢珩听懂了,他握着她的后脑勺迫使她抬头看他,“婚期在即,旁的任何事都与你关系不大。”
婚期定在了六月份,从今天开始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他只想从她的嘴中听到关于婚事的一切。
接下来礼部和长信侯府会十分忙乱,她也不会再有时间想别的事。
一个月其实很快。
华翎听到他说起婚期,脸有些红,以后他真的就是她的驸马了,在别人的眼中他们会成为一体。
“那太师,快放开我。以后一个月我们都不要见面了。”别的华翎不知道,但有一条她记得比较清楚,未婚男女成婚之前不能见面。
她已经在想不与他牵扯的一个月中,该怎么安排公主府的事务,先宴请舅舅表兄等人,再和二表兄一起挑选公主府能用的人才,之后就好好地发展她的势力。
宫里的事少些过问,也不往谢贵妃的面前凑,她知道圣旨一下,谢贵妃绝对会将她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对了,还有她的皇嫂太子妃,是他曾经的未婚妻……
华翎想了很多,然后就被谢太师打断了思绪,“陈年旧规无需在意,但有一件事,我险些忘了问你。”
他眉骨隆起,表情显得十分冷肃,盯着华翎,将她放进了书房的椅子里面,同时双臂往下按着她纤细的肩头。
蓦然转变的姿势让华翎心砰砰砰地跳动,开始慌乱。
他这是要审问她什么?
“昨夜的那些招数,你从哪里学来的?”他眼眸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