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他似乎笑了一下:“不客气。”
夜晚很安静,那通电话是什么时候挂的,江会会也记不清了。
只是记得自己后来好像问了他一句:“你怎么还没睡,这么晚了。”
他回答的什么?或者,他有没有回答?
江会会懊恼地垂下头,都怪她睡得太快。
——
次日,一家三口都在周宴礼他家。
江会会是担心他们会吵架,所以干脆将自己的作业拿来这边写。
自从上次给周宴礼补过一次课,她就对这种事产生了一点心里阴影,不然也不会拜托周晋为帮忙了。
但显然,这并不是个明智之举。
周宴礼没耐心,周晋为也不遑多让。
只给他讲了一遍,就让他按照他刚才说的那些把试卷写完。
周宴礼不情不愿地写着。
一边写一边骂骂咧咧:“公交车上的实际人数……”
他眉头一皱,“靠,7.5个?谁他妈行李箱还藏了半个?这是道凶杀题吧。”
“老太太步行时速……五百公里?我靠,这老太太的步行时速比铃木GSX油门拧满还快,都可以直接骑着她去参加拉力锦标赛了。”
“六千米的船,牛逼!”
江会会无奈地捂着脸。
唉。
大约是周晋为最近来的有些频繁,那些左邻右舍对他也日渐眼熟起来。偶尔在楼下碰到,也会和他打声招呼。
“又来找宴礼啊?”
他并不喜欢这种热情的问候,出于礼貌还是点了点头。
方阿姨的店铺最近生意不错,她有意扩大场地,改成超市。
只要江会会一有空闲,她就喊她下去帮忙。时薪自然也涨了。
因为叫她一个人,等于花一份工钱雇了三位店员。
其他两位年轻力壮,长得还帅。不光能帮忙,还可以当店里的活招牌。哪怕一句话也不说,都能免费拉一大波女性客源过来。
江会会在收银台算着账,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你们不用来的。”
原本这些活是她的,毕竟拿了工资的人是她。
可到头来反而是她最轻松,只需要站着算算帐。
周宴礼脱了外套,袖子卷到肩膀上,大冬天的,他依旧热出一身汗来。
手臂的肌肉线条劲韧结实,有种野蛮生长的野性。
他将刚到的货物从车里搬出来,一件件码上货架,无所谓道:“只要不用学习,让我去工地搬砖都行。”
江会会:“……”
周晋为从仓库出来,按着肩膀简单活动了下肩颈。
他身上也出了汗,但不像周宴礼那样,脱到只剩一件。
看上去和平时无异,这一切都源于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从容与清贵。
他将册子递给江会会:“好了。”
江会会伸手接了过来:“其实这些我可以自己……”
“没事。”因为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所以他先开口打断。
他个子高,在江会会看来高度刚好合适的收银台,对他来说矮了些。
甚至还得微微倾身,他看了眼她面前密密麻麻的那一页纸:“还没算完?”
江会会点头:“还有一点点。”
“嗯。”他把笔接过来,纸也抽走,“你去旁边坐一会儿吧。”
“啊?”江会会微微愣住,虽然笔被拿走了,但她还是保持着握笔的姿势,“可是……”
他打断她:“去休息吧。”
江会会挠了挠头,只好和他说一声谢谢。
于是做为唯一一个领了工资,却最清闲的人,江会会无所事事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喝饮料。
她看着面前的景象,却有一种活在梦里的混沌感。
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不真实到像是一场梦。
但如果,这个梦能一直做下去,该多好。
虽然贪心,但她想和他们在一起,想和他们永远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她咬着吸管,低头笑了笑。
——
期末考结束后,寒假正式拉开帷幕。
班上那些同学都在收拾东西,商量着去哪里玩。占彤过来找江会会,约她到时候去滑雪。
“隔壁市搞了个滑雪场,听说特别大!”
江会会十分抱歉地拒绝了她:“我已经和别人约好了,要去补课,可能去不了。”
占彤遗憾:“那好吧。”
过了会儿,她又笑着和她说,“我到时候给你带那边的特产。”
江会会笑容温和,跟她道谢。”
除夕前后是最忙碌的日子,江会会整日都待在家里,和妈妈一起为过年准备。
偶尔还得陪妈妈去街上置办年货。
过年穿新衣,总之一切都要是新的。
旁边的小朋友缠着妈妈要买货架上的奥特曼玩具:“你答应过的,说过年再给我买,现在已经是过年了。”
明显就是之前为了搪塞小孩说的话,却没想到他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那个妈妈试图找别的借口和理由。
江会会看到了,心里却有了别的盘算。
周宴礼已经过了玩这种玩具的年纪,她看了眼后面的男装店,若有所思了一会儿。
然后捂着肚子说肚子疼。
妈妈正和店主讲价,见她这样,眉头皱着:“真是懒人屎尿多,旁边有公厕,你快点去解决一下。”
江会会转身离开。却没有去厕所,而是进了那家男装店。
小的时候,爸爸妈妈每到过年前都会给他们买一套新衣服,到了除夕那天会让他们换上。
寓意着新的一年,有新的好兆头。
江会会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给周宴礼买了一整套。
如果是她自己,她肯定舍不得。
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是买给周宴礼的,她反而担心买的太便宜。
衣服买回去后,提前一天洗好,害怕被妈妈发现,所以特地跑到楼顶去晒。
过年的原因,外地务工的人都回来了。小区和楼栋很热闹,每天都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喧闹声。
家里今天也来了亲戚,江会会在家待到晚上,一直等客人离开了,她才找到机会去阳台,将衣服收了。
小心翼翼地抱下楼,然后敲响隔壁屋的门。
周宴礼昨天打了一晚上游戏,中午才躺下,一觉睡到现在,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发呆。
那会儿夕阳还在,到处都很热闹。他就这么躺在床上,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失落感。
缓了一会儿,他嫌自己真特么矫情。
然后去了洗手间洗漱,打算随便点个外卖,对付一下。
结果这个时候,门被人敲响了。
还以为又是上门推销的小广告,一周能他妈来十回,他都拒绝的明明白白了,这群人还是锲而不舍,每天都来。
这下可算是踢到铁板上了,他刚好心情不好。
可门刚打开,那些脏话和满肚子火气全都堵在了嗓子眼。
门后站着的,不是那些烦人的推销员,而是满脸笑意的江会会。
她将手里干净的衣服塞到他怀里,笑容温柔,告诉他:“我们这边的习俗,除夕夜小朋友是要穿新衣服新裤子还有新鞋子迎接新年的,寓意是新年能有个新兆头。”
周宴礼像是还没睡醒一样,愣怔地站在那儿,久久没有反应。
怀里那几件衣服的重量仿佛浸了水一般,还在不断增加。
他卧推七十公斤都轻轻松松,此刻却连几件衣服都拿不稳。
眸色暗了暗,心中情绪酸涩复杂。
他低下头,深呼了一口气,还在嘴硬:“这是哪门子的习俗。”
帝都那边原来没有吗?
“看来南北差异还挺大,不过我们这边……”
江会会止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