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音点点头,不再管已经离开的黄小胖,肚子饿了,吃东西要紧。
等饭菜上桌,又细嚼慢咽的吃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检测结果起码要到下午才能拿到,回家的话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所以孟缨络提议:“一起去逛逛怎么样?”
女儿到家里这么久,孟缨络还从来没有和她一起逛过街,好不容易彼此都有时间,不如趁今天加深一下母女感情。
顾音没有拒绝,她到云西市这么久,也确实没怎么逛过,熟悉一下地理位置也不错。
顾安远更没有什么意见了。
就这样三人又从餐厅转战到了一处专门卖奢侈品的商场,孟缨络十分起劲的带着顾音关顾服装店,不到一会儿,就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后来实在是拿不下了,就让店里的人送到家。
顾音对衣着方面没有太大的需求,特别是对奢侈品,在她看来衣服的作用无非就是蔽体和保暖,其他的附加价值实在没必要。
她好几次想制止孟缨络在货架上挑选昂贵衣服的行为,但看着女人全程眉梢雀跃,十分积极给她挑选的样子,她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顾安远则是全程当安静的拎包机器,见顾音反复出入衣帽间换衣服,眉心逐渐出现一抹倦色,他几步走到孟缨络身边低声提醒:“妈,音音累了。”
孟缨络这才意识到因为首次和女儿逛街,她高兴得有些忘形了,忽略了女儿病弱的身体条件,这一刻,她看着手里抱着的衣服略显无措。
顾音瞧出了她的愧疚,忍了忍喉间想咳嗽的冲动,道:“我没事。”
只是有些累,但并没有因此掉寿命,所以的确没事。
“那我们先休息一下吧。”孟缨络连忙示意顾音坐在店里的沙发上休息。
顾音坐下后,顺带问了一句:“这里有卖珠宝的地方吗?”
“有,你想买珠宝?”买了这么多衣服鞋子,也确实该买点饰品搭配着。
“看看吧。”
这地方的衣服动不动就是四位数五位数,想必珠宝的价值也比她之前去的那家店好,应该不缺有灵气的玉,她估摸着手里头还有个两百多万,就是不知道这些钱够不够买有灵气的玉。
珠宝店在商城的三楼,休息了十分钟后三人就坐电梯从五楼到了三楼,相比起彩妆店,服装店这些地方,珠宝店就显得清冷不少。
三人一进去,就有销售热情的迎上来,孟缨络一看就是掌管经济大权的人,所以销售也只盯着她热情介绍:“这位太太想买点什么?是打算给令千金买搭配衣服的首饰吗?您看这边,这里的设计都是当下年轻人最喜欢的,我现在给您拿出来看看喜不喜欢。”
销售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眼力劲,从三人进来,她就瞧见了少年手里拎着的包装袋,这家服装品牌很受年轻人的喜欢,对于有钱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外貌形象还重要的东西,所以装备一定要齐全,买完了衣服买鞋子,买完了鞋子买首饰。
更重要的是她方才听见这位太太对身侧的少女说了句:“喜欢什么跟妈妈说。”
由此可见,这位太太百分百就是给自家闺女买的,所以她介绍的也都是年轻人会喜欢的设计。
销售介绍的都是镶嵌着亮晶晶钻石的饰品,因为上面没有丝毫的灵气,顾音并不敢兴趣,她问:“有玉吗?”
“有的,请往这边走。”
就在三人跟着销售朝卖玉的货柜走,门口就走进来了两个新顾客,售货员看清楚进来的人,眼睛一亮,果断选择抛下孟缨络这类不知财富底细的顾客,抢先别人一步走到了那位大顾客面前招呼。
“邱太太欢迎光临,您可是好久没来了我们店里,你之前说的那些东西我们专门给你留着呢。”
这种看人下菜的行为让孟缨络拧起了眉毛,顾安远也不悦地看向那边。
顾音倒没什么感觉,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她都见多了,这种趋炎附势的行径在她眼里也不是什么值得生气的行为。
只不过她有些意外这位邱太太和她身侧的女人,都恰好是她认识的人。
孟缨络也认出了那两个人。
那位邱太太名为李佩芸,之前她独子跳楼砸死了无辜的路人,独子也成了残废的事情虽然没有广为流传,却也有不少人知道,孟缨络开艺人公司平时要接触不少人,圈子比较广,所以也听过关于此事的传闻。
至于李佩芸身边的那个女人,也是孟缨络再熟悉不过的人了,是她那位二弟妹朱亚月,不过或许很快就不再是了,虽然丈夫的鉴定结果还没有出来,但直觉告诉孟缨络,丈夫不是顾家人的可能性很大。
朱亚月自然也看到了对面的三人,她的目光落在孟缨络挽着顾音的手上,顿时觉得这一幕格外刺眼。
李佩芸循着她的目光看去,问:“认识?”
朱亚月点头:“我嫂子和她孩子。”
李佩芸闻言,抬了抬下巴:“那你过去打声招呼吧,我先去看看之前订的项链。”
瞧见朱亚月单独走过来,孟缨络下意识想带上两个孩子离开,但又想到音音身上的各种疑点,只能先忍下不适,想趁机试探一番。
朱亚月温温柔柔的开口:“大嫂,今天不上班吗?”
问完,她又看向顾音,神色复杂:“我知道大嫂把音音当成亲女儿疼,但是音音正处于关键期,还是该以学业为主。”
孟缨络最讨厌的就是朱亚月这种白莲花般的口吻了,不管什么话到了她嘴里,都成了别人好心办坏事,或者是暗藏心机。
孟缨络冷笑了一声:“弟妹你这话就不对,什么叫做我把音音当成亲生女儿?她就是我亲生女儿,所以请注意你的言辞,不然被人听见岂不是要误会了。”
朱亚月眉眼温顺:“大嫂说是那就是吧,看你这么爱护音音我也放心了。”
孟缨络心头一火,正要和这个阴阳怪气的女人好好掰扯的时候,一只纤细的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她侧目看去,就见顾音用那双干净的眼睛看着她,又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和朱亚月起冲突。
孟缨络知道女儿没别的意思,但还是因此升出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心想女儿是不是在护着朱亚月这个女人。
朱亚月也看到了顾音的举动,神色动容,喊了一声:“音音。”
她原以为自从上次的谈话后,女儿真要狠心和她一刀两断了,可是血脉相连,岂能是她说断就能断的,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改变不了她身上留着她的血,改变不了她是她肚子里出来的种。
顾音一眼就看出朱亚月压根没把她当初说的话听见去,她客气又疏冷的打招呼:“朱女士。”
那一声朱女士明显刺痛了朱亚月的心,孟缨络听见了却格外的痛快,当初是谁不要音音的,现在跑来这装母女情深给谁看?也不嫌虚伪。
瞧着神情恍惚的朱亚月,孟缨络觉得机会来了,冷不丁开口:“朱亚月,你知道我今天早上和音音去做什么了吗?”
朱亚月看过来,看着孟缨络意味深长的表情,心里腾升出一抹不明缘由的慌张,下意识问:“做了什么?”
孟缨络直勾勾地盯着朱亚月,免得遗漏掉任何可疑的细节,才挑起嘴角告诉她:“我和音音去做了亲子鉴定。”
话音刚落,孟缨络成功从朱亚月脸上捕捉到了几丝慌乱,但很快,这些慌乱又被讥讽取代。
这个一贯会用温婉贤惠来伪装自己的女人,在此刻撕开了这些面具,面带嘲讽。
“孟缨络,你是不是疯了?你居然会以为音音是你的女儿,简直好笑死了,你的女儿已经死了,她死的时候我家音音还在我肚子里呢,原来你这么缺女儿啊,难怪非要跟我抢女儿,可惜不管你做什么,都改变不了我和音音的母女关系。”
孟缨络拧眉,不是因为朱亚月用早夭的女儿来刺激她,而是因为朱亚月的反应太奇怪了。
刚才的慌乱是真的,现在的有恃无恐同样也是真的,过于矛盾的反应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顾安远见朱亚月竟然在撕孟缨络的伤疤,气愤的站到孟缨络前面:“二婶你可别忘了,音音是被你们这些所谓的亲生父母抛弃的,而且谁知道你是不是使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把我妹妹变成了你的女儿。”
朱亚月神色一变,目光不善地盯着顾安远:“大嫂,你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有他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孟缨络也不甘示弱:“我再怎么不会教育孩子,也比你亲自教出来的那两个孩子好。”
孟缨络不仅不喜欢朱亚月,也不喜欢顾媛顾凯这对姐弟,前者太会装心机深,不愧是朱亚月培养出来的女儿,而后者被惯坏了,又太蠢太熊,极易受人挑拨。
朱亚月按捺住想要上去和孟缨络撕扯的冲动,深呼一口气,冷笑:“孟缨络你记住,音音是我的女儿,现在是,以前是,以后更是,你做一千次一万次的鉴定都改不了这个结果。”
丢下这句嘲讽,朱亚月转身就朝李佩芸所在的方向走去。
李佩芸正在试第二条项链,见朱亚月过来,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闹矛盾了?”
虽然没听到她们的谈话,但李佩芸也能从朱亚月的脸上看出端倪,看样子是不欢而散了。
换做以往,李佩芸根本不会关心朱亚月这种小门小户的太太,因为向来都是这些人上赶着捧着她供着她,但今时不同往日,朱亚月给她介绍了一个保证可以把她儿子治好的大师,冲着这个面子,她自然不介意把一些表面功夫做足了。
朱亚月脸上再次恢复温婉的笑容:“没,就是多聊几句。”
李佩芸嗤笑:“行了吧,在我面前就别装了,哪家妯娌之间没点事啊,以前怎么没提你说过这个嫂子,我还以为你老公是家里的独子呢。”
每回聚会大家都会聊一些家里事,但是朱亚月却从来没有透露过她老公上头有个哥哥。
朱亚月解释:“因为平时基本没什么往来,就没什么好说的。”
李佩芸又不是三岁小孩,哪里会轻易信这个说辞。
也好,她正愁着没什么话题可聊,于是笑盈盈地看过去:“你帮我这么大的忙,你要真有事,也别跟我客气,放心,等到我家丞丞能跑能跳了,我老公肯定也不会亏待你老公,而且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说吧,到底什么事。”
朱亚月面色踌躇,她不明白孟缨络怎么会往音音是她亲生女儿的方向想,还有顾安远那番话着实把她惊到了,难道他真的知道点什么?
焦躁感让朱亚月根本没办法冷静思考,在李佩芸的催促下,她脑子一热,把顾音和顾媛是真假千金的事情说了。
李佩芸平时最喜欢听别人家里的糟心事了,没想到还真从朱亚月嘴里挖出一个大料。
以往这个女人总喜欢把自己和家里包装成完美无缺的样子,太装,李佩芸不喜欢,所以之前她都不怎么爱带朱亚月玩,现在知道她家里其实也一堆麻烦事,李佩芸心里骤然乐开了花。
李佩芸面上不显,发表看法:“要我说也是你的不对,无论如何那也是你亲生女儿,怎么能给别人的女人养呢?你对一个保姆生的孩子有什么舍不得的?而且这个保姆还把你女儿给换了,让你的女儿在外面受罪,她的女儿在你家吃香喝辣。”
想到如果是自己的儿子被人换了,李佩芸立即嫌恶的冷哼:“换做我是你,我第一时间就把那个冒牌货赶出去,还得再把她们母女狠狠收拾一顿,不然我不解恨,一个能做出调换别人孩子的贱人,生下来的孩子也是流着她血脉的贱种,你竟然还留在身边当亲生的疼,也不嫌膈应恶心。”
李佩芸不理解朱亚月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亲生女儿在乡下长大的又怎么了?还不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慢慢教不就是了,自己的种再差能差到哪去?
反正不管怎么样,也比一个害自家孩子受苦的小贱种金贵千倍万倍。
她儿子变成残废,她也从来没想过要放弃他,还不是想方设法的让他恢复正常,而不是费尽心思的再和丈夫生一个争家产。
家产她要,健康的儿子她也要,谁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很快,这两个东西她都能唾手可得,再次成为受人敬重吹捧的邱太太。
朱亚月没想到李佩芸居然会这么想,甚至在某个瞬间被她的这番话动摇了几秒,随后朱亚月又为难:“可是……”
李佩芸却懒得听她往下说,摆摆手,啧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无非是觉得丢面呗,真不知道有什么可丢人的,调换孩子的是居心叵测的保姆,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丢人也丢不到你们脸上。”
朱亚月:“也不是因为这个……”
李佩芸再次打断她:“你也别跟我说什么多年母女情之类的,在我这里,亲生的永远是最大的!”
“特别是你这种情况,我不扇给那个小贱人几巴掌,也算是我看在多年母女情上了,更别说还会把人养在身边继续吸我的血,然后把亲生女儿往外推,这种蠢事要是传出去,我倒要看看是赞同你的人多,还是赞同我的人多。”
女人怀孕生产本来就凶险,到头来千娇万宠养大的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种,而是保姆的孩子,辛苦生下的女儿却在穷乡僻壤的受苦,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会毫无芥蒂的宠爱鸠占鹊巢的贱种。
想说的话都被李佩芸全堵了回来,顺便被嘲讽了一番,朱亚月的脸上只剩下了尴尬和难堪。
李佩芸一边示意工作人员把她指的东西包起来,一边不咸不淡的说:“我看你应该还是舍不得自己的亲闺女,趁着她还没和你嫂子那边产生太深厚的感情,我劝你最好做个正确的决定,不然到时候后悔也晚了。”
李佩芸瘪瘪嘴:“反正要是我,我可受不了自己的亲闺女叫我讨厌的妯娌妈妈,更受不了一个保姆生的小贱种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本该属于我孩子的一切。”
李佩芸丝毫不顾及朱亚月的感受,从头到尾都是一口一个小贱种称呼顾媛这个冒牌货,反正又不是她女儿,也不是她养女。
作为一个旁观者,李佩芸只是单纯的认为这个女孩不配享受顾家给她的一切资源。
一个能调换孩子的人生下的孩子,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这人但凡有点廉耻心,就该在得知自己亲生母亲做的那些脏事后,果断从顾家搬出去,而不是死皮赖脸的留在顾家继续享受不属于她的一切。
由此可见,朱亚月的这个养女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佩芸之前也见过顾媛几面,因为脾性和朱亚月太像,她谈不上喜欢,现在知道真假千金的事,对顾媛也只剩下鄙夷和恶心了。
朱亚月心里本来就乱糟糟的,被李佩芸一句一句的话砸过来,脑袋更乱了,不经开始怀疑难道真的是她做错了?
她小心询问:“那邱太太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李佩芸挑唇:“自然是各归其位了,就没有让亲女儿受委屈的道理,我也知道你的性子,心软狠不下心,又怕被家里人责怪,你要是不嫌弃我越俎代庖的话,我倒是可以顺手帮你往外传一传,到时候你家里人也怪不到你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