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好事者,直接下楼近距离勘察这场闹剧。
杨娟她家属于靠边户,从阳台往下看就能看到好多人围在下面看热闹。
有的甚至都凑到当事人面前,快脸贴脸了。
这么大胆?
杨娟正纳闷着,就听到身边传来一道声音:“这年头的小鬼怎么这么爱凑热闹?”
她以为是顾音在说话,可是反应过来后,发现这是一道男人的声音,不由心惊肉跳地看去。
就看到一个穿着道袍,还留着大胡茬的男人在啧啧摇头,见杨娟看自己,他还友好的打招呼。
杨娟脸色下意识白了白,见男人没什么恶意,顾音也没有什么反应,这才再次朝楼下看去。
这次杨娟看仔细了,终于发现那些热闹的“人群”,确切的说,是鬼群。
既没有影子,脚也不是实实在在的踩在地上。
因为是第一次见到除了女儿以外的鬼,杨娟心里还是有些发虚。
顾音见状,开口:“如果真的怕,可以暂时把那只眼遮住。”
顾音只给她开一只眼,也是怕她无法接受,后续也能有一个处理方式。
杨娟摇摇头,想到自己害怕的鬼,可能也是其他人朝思暮想的亲人,爱人,朋友,也就没那么怕了。
主要是那些鬼看上去和常人也没什么不同,不像恐怖影视剧那样,长得一个比一个血肉模糊,奇形怪状。
顾音不再管她,扭头看向从魂珠里冒出来的男鬼,无奈:“大胡子师兄,你下次出来的时候能不能打声招呼?”
大胡子师兄道号玄灵,为人放荡不羁,喜欢留着一脸的胡子,还在世的时候大家都叫他大胡子道长。
顾音顺势叫他大胡子师兄。
大胡子师兄摸着下巴:“这不是在里面待着闷嘛,我出来透透气。”
大胡子师兄死的时候才二十八,喜欢留胡子大概也是为了把年龄往上提个十来岁。
但不管外表再怎么变沉稳,他骨子里的玩性也还在那摆着。
于是杨娟和杜小霞,就看到一个满脸大胡子,穿着青衣道袍的糙汉,脸贴在阳台的防盗栅栏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下面的闹剧。
他的嘴巴还不忘指指点点:“这样不行,那点头发怎么够扯,对付男人还是得走下路。”
杜小霞:“……”
她知道顾音的魂珠住了很多鬼,也从其他鬼里知道其中一颗魂珠里面住的都是顾音的师父,以及一个师兄。
不过听归听,远没有亲眼看到来得有真实感
杜小霞看了看清冷的顾音,再看看嘴碎的大胡子糙汉,很难想像这两人会是师兄师妹的关系。
也不知道大师正儿八经的师父,会不会也这么不着调。
杨娟晚上的视力不大好,听了声音,才察觉底下的人是哪户人家,原来是另外那栋一楼的刘家。
杨娟对这个刘家还挺有印象的,喜欢蹉跎没有依仗的儿媳庄晓慧,因为庄晓慧生不了孩子,刘家那位婆婆要死要活,非要儿子和儿媳离婚。
把儿媳扫地出门没过几天,这家人就把怀了孕的小三接进了门养胎,等到孙子平平安安出生后才摆了酒席结婚。
当时杨娟和庄晓慧有一些往来,刘家的请柬竟然恬不知耻的送到她这来了。
杨娟觉得晦气就没去,搞笑的事情就来了,刘家那位老太太居然上门要礼钱。
杨娟气得不行,直接把人赶了出去,后来老太太每回看到她都要阴阳怪气一下。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杨娟本人去现场蹭了一顿酒席,迟迟不给礼钱呢。
好在住了这么多年,小区里谁不知道刘家除了那位前儿媳庄晓慧,都是一家的奇葩。
不过奇葩归奇葩,也从来没见他们窝里斗,今天怎么打起来了?
杨娟眯着眼,没看错的话,那个不讲理的老太太打的人就是刘大爷吧?
这夫妻两不是挺恩爱的吗?怎么打起来了?
另外几个眼生的是谁?一直在那起哄,恨不得这一家一个打一个,打死了最好。
因为讲的外地方言,杨娟也不清楚他们究竟在闹什么,只看得出来火气都挺大的。
杨娟最近一直沉浸在女儿的死亡里,还真没注意过周边发生了什么。
在她纳闷的时候,就见顾音转身要下去,不由询问:“大师,你要走了?我送你吧。”
大师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这么晚了一个人回去,杨娟也不放心。
顾音:“不用,先看会儿热闹。”
杨娟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顾音的话。
杜小霞也挠挠头,看了一眼杨娟,又看了一眼顾音离开的方向。
她提议:“妈,要不要去看看?”
都说凑热闹死得快,但大师都亲自下去看了,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吧。
知道了是哪家后,杜小霞立马就猜到他们在闹什么了,肯定是‘儿子都不是自己的种’这件事被爆出来了。
不然的话哪至于打得这么狠。
就这样,顾音和大胡子师兄前脚才下楼,杨娟和杜小霞后脚也跟下去看发生了什么。
刚好碰上楼上那户有狗的卷毛大妈,卷毛大妈准备带狗出去遛弯,顺便看看刘家的热闹。
看到杨娟,对方正要打招呼,她家的泰迪犬就在那汪汪叫个不停。
杨娟想起狗似乎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招呼也没打,连忙带着杜小霞下了楼。
“叫叫叫,成天就知道瞎叫唤。”
刚才卷毛大妈在阳台那看得正起劲,家里的狗就不停的叫,她还以为是它想下楼嘘嘘,这才把狗带下楼。
这只狗是她女儿养的,后来女儿觉得遛狗太烦,于是就把狗丢到她这来了。
每天吵得卷毛大妈头疼,又不能丢掉,每回让女儿带走,女儿总是以各种借口推脱。
看来下半辈子,这只烦人的小狗都得让她当儿子养了。
大妈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牵着狗下了楼,完全没有发现狗腿在发抖,她几乎是拽着狗走的。
到了楼下,顾音一眼就看到了赵有财。
看来是个听劝的人。
醉醺醺的赵有财也看到了顾音,大步朝她这边走来,笑呵呵问:“这么晚了,你还没走啊。”
顾音面色正常:“马上要走了。”
赵有财的大半注意力都在打架那边,他也认出了其中几个人,就是顾音之前说不可能有儿子的那户人家。
“怎么有点冷?”赵有财搓了搓光秃秃的脑袋,刚才他还觉得热死了,现在又冷飕飕的。
特别是脑袋,总感觉有人在摸他的头,但扭头看,身后并没有人。
应该是风吧?
顾音轻咳一声,飘在赵有财身后的大胡子师兄,这才收起了自己的手,看着赵有财铮亮的脑袋瓜子,发出啧啧声。
“这是一根都没有啊。”大胡子师兄庆幸地摸着自己乌黑靓丽的胡子和头发,“还好我死的早,没有这种顾虑。”
这种逃过一劫,死得真及时的口吻,让顾音无言以对。
也让同为鬼的杜小霞心情更加复杂了,大师的师兄还真是别具一格啊。
“你们别在那看热闹了,还不快把他们分开!”
社区的工作人员闻声赶来,见一群人撕打在一起,连忙招呼其他人过来。
工作人员发现还有一个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举着手机对准打架的地方,嘴里吆喝:“家人们,礼物刷起来!”
“别拍了!”社区的工作人员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这些年轻人看着就烦,屁大点事情都要发到网上,让人围观评判,恐怕拉粪车来了都要尝个咸淡评价一番。
直播的人叫宋耀祖,他也住在这个小区,之前因为无聊开着直播睡觉,莫名其妙的火了,一个晚上意外的赚了小一万,一天就赚了他好几个月的工资。
宋耀祖第一次感觉钱是大风刮来的。
一想到自己每天早起晚归,只能赚个不到两千的工资,就觉得自己这些年都是个大冤种,所以立马辞了老板,正式成为了一名网络主播。
在这个直播多如牛毛的网络时代,他直播睡觉能赚钱,也就是网民图个新鲜罢了。
在宋耀祖故技重施半个月后,发现这波韭菜越来越少,只能不断跟风。
现在也只能勉强赚个温饱,但是宋耀祖还是不愿意去给别人打工。
他每天幻想自己能吃到网络时代的红利,自己总有一天会爆火,一天就能赚它个十万八万。
今天他上街直播,用搞怪的话题随机采访路人,结果直播间压根没几个人,在他犹豫今天要不要正式放弃发大财的梦,他就看到小区里面有一群人打架。
八卦这种东西谁不爱?看看家家户户阳台上围观的脑袋,就知道谁都爱看热闹。
宋耀祖觉得这是个机会,立马重新开了直播,准备和自己寥寥无几的粉丝来一次近距离实时吃瓜。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怜惜宋耀祖最近太背了,他的直播间被平台随机推送到了首页,直播间瞬间涌入了大批的人。
随着刘家那边进入到白热化阶段,宋耀祖已经收到了近三千块的礼物。
这钱赚的太轻松了,也不怪宋耀祖始终不愿意找一份正经的工作,每天都在幻想自己能成为大主播,一年能赚人家好几年的工资,轻轻松松买车买房。
因为刘家人都在说着晦涩的方言,直播间好多人都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闹着让宋耀祖当翻译。
宋耀祖挠挠耳朵,他家乡的方言和刘家那边有些相似,但也只是有些。
而且对方说的又快又密,所以宋耀祖也只能零碎的提取一些个关键讯息。
“好像是在抢孙子。”
说着,宋耀祖立马把镜头对准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男孩。
随后宋耀祖继续侧耳倾听,又纳闷:“又好像不是。”
网友们一阵无言,你他妈在这说什么废话文学呢?
大家纷纷朝着镜头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个七八岁男孩的腰被一个老太太死死抱住,但是男孩则是死死抓着另一个老太太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