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妃的病情又加重了,因为赏荷宴拿出谋杀案,老太妃当天夜里气急攻心,吐血病倒了,还被关在王府里,情况更加不好了。
白瑶儿一直在老太妃的身边伺候着,坤王闲来无事,每天都会来看望老太妃,这天,却被白瑶儿发现了问题——她的婢女菊菱冒冒失失把老太妃的药碗打翻了,可药水落在地上却发出嗤嗤的声音,竟是被人下了毒的!
坤王当场命人把老太妃身边的人押了过来,一个个当场审问,轮到夏禾之时,她吓得浑身发抖,颤颤巍巍得,几句话说得漏洞百出。
“说清楚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坤王猛地一拍桌子,近日府里的事情实在太糟心,他一点好脾气都给磨平了。
夏禾浑身一颤,匍匐在地,抖抖索索道:“奴婢,不是奴婢做的,请王爷明察。”
“老太妃是王爷最看重的人,你又是老太妃身边值得信任的人,我也很相信你,但是若被王爷发现你有事私瞒不报,你可知会是什么后果?”
“死是很简单的事情,生不如死却没有那么容易了。夏禾,你要考虑清楚。”
“老太妃对你不薄,你再看看她的模样,她那么痛苦,她为什么要遭受这些?你千万千万不能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
夏禾犹豫了一瞬:“我……”
白瑶儿继续攻心,说着老太妃曾经救助她家人的事情,说着说着,夏禾哭得泣不成声,又在坤王的恐吓下,她猛朝着地面磕头,说出了事情。
“是,是二少夫人嘱咐我换了药,可我真的不知道是毒药,我真的不知道啊……”
坤王冷冷道:“把俞晗芝这个贱人给本王带过来!”
第0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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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色露浓,晨曦的光映了下来,清新的空气里漫出了几丝凉意。俞晗芝出了门,绿雀给她披上一件外衣,陪着她一道去面见坤王。
引路的人是坤王身边的小厮,默声低头走着路,绿雀多问了几句,他直摇头,愣是不说话。俞晗芝察觉一丝不对劲,又发现他带的路是去往老太妃院落的,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疑惑。
等进了院落,看到屋子里跪着的夏禾,她料到了什么,微微低头腹稿,先是向前行礼。
但坤王只是轻轻瞥了她一眼,又朝白瑶儿看去。白瑶儿则是起身迎着俞晗芝坐下,然后走了几步路,“老太妃适才吐血昏倒,大夫诊断她是中了毒,王爷已经第一时间审问了院子里的人。”她指了指夏禾,“她,像是有话要说。”
“二少夫人,我们一起听听夏禾是怎么说的吧。”
夏禾的身躯微微一抖,双臂贴在地上,匍匐的肩膀抬了一点,犹豫着开口道:“是,是老太妃第一次发病之后,我和春杏负责煎药,有一次二少夫人找到了我,因为她知道家母病重,给了我一大笔的医药费,而且还替奴婢找了很好的大夫。她以此要挟我,让我、把老太妃的药给换了。”
“奴婢,奴婢起初当然是不愿意的,但是,但二少夫人用我娘亲的病威胁我,又说换了老太妃的药不是毒药,而是更适合她的补药,所以奴婢只好答应了。”
“事情就是这样,奴婢真的不是有意要毒害老太妃的,老太妃对奴婢恩重泰山,奴婢不会害人的,求王爷宽恕,宽恕奴婢的一时过错,求王爷宽恕……”
白瑶儿轻咳一声,问道:“你换药已经换了多久了?”
“有数月了。”
这个时候,闻讯而来的戴茵茵走了进来,先是询问老太妃的情况,白瑶儿说:“大夫说毒药难解,还在想办法。”她再次起身相迎,指着俞晗芝身旁的座位,让她先坐下,一派当家人的气势道:“残留的药渣已经去检查了,若证实真的有毒……”
白瑶儿蹙眉,看向俞晗芝:“还希望二少夫人能解释清楚,避免当中误会。”
坤王看了俞晗芝一眼,最近府里出了很多事情,又因为缪大人的案件,她知情不报,本就心存不满,因而容易把其他不善的情绪也转移到她的身上。
“若不是看你怀着孩子,本王此次定会重罚你!把话说清楚!”
俞晗芝慢慢站了起来,有些费力地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父上,我承认我是支使夏禾换药,但我换的确实是补药,因为祖母之前发病太蹊跷,我怕有人从中下毒,所以让夏禾单独再备的药。”
“既然是这样,你何必瞒着人?”坤王冷冷地看着她,一点也不相信她的话。
俞晗芝道:“请父上想一想,如果有人给祖母下毒,那么那个人必然是王府中人,既然如此,我若是提前说了,岂非打草惊蛇?况且我并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也没有十足证据。”
“所以只能采取这样的下下之策。”
白瑶儿却道:“那只是你的一人之言,你有什么凭证?如今事实摆在眼前,祖母的病情本来已经控制了,就是你一点点换了药,这才害了她老人家。”
俞晗芝知道再多的解释已经无力,只是看向坤王:“父上,儿媳所言句句属实,请父上明察。”
有了前段时间的相处,戴茵茵其实对俞晗芝有了新的观感,她是个相处起来会令人觉得舒服的女子,所以这个时候没了嫌隙,倒也愿意为她说几句话。
戴茵茵:“可是二妹妹这样做的目的和动机是什么呢?凡事背后一定有因缘,若是没有,必有隐情。”
堂上沉默了片刻,没多久,又有一名小厮急匆匆走进来,菊菱收到白瑶儿的眼色,立时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纸递了上去。
坤王看罢,猛拍着桌面,冷哼道:“已经检查过药渣,证实药渣中有两味多余的草药,混在一起就是剧毒!”
“说,你为什么这么做!”
“本王自问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这么做!?”
俞晗芝淡然处之,只是轻笑了一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来人!把她押下去,关入柴房,若是一天不说实情,就挨冻受饿一天!”坤王冷冷地发话。
戴茵茵有些着急地站了起来,忙道:“父上,这样似乎不妥。二少夫人毕竟怀着王府的子孙,若是因此出了事,恐怕也不好对昏迷的老太妃交代。”
坤王:“挨冻受饿就免了,等她生产完再说!”
“不,不能这样!王爷,请王爷饶了二少夫人。”绿雀忽然下跪,哭着小脸道:“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二少夫人并不知情,求王爷饶了二少夫人,她的身体经不得那遭罪啊。”
“王爷你要罚的话,你就罚我,一切错事坏事都是我做的,都与二少夫人无关。”
“求王爷饶了我家少夫人……”
坤王觉得晦气,冷冷地发话:“来人,把这贱婢拉下去重打四十大板!交给官府处置!”
那一刻,俞晗芝的心内猛地震动,仿佛看见绿雀上辈子的悲惨,眼底微微热了起来,她将绿雀拉至身后,纹丝不动道:“她是我的人,请王爷不要动无辜的人,把这件事情查清楚再说。”
“你的人?好一个你的人啊!”坤王发笑道:“那你这是承认了?承认你害了祖母。”
“我没有害过祖母。”俞晗芝依旧是这么说,把坤王气得胸腔起伏不定,他看着她嘴硬的模样,心里更加生气,冷冷道:“那你就和你的人一起关到柴房去!”
有两名小厮上前来,要把绿雀架走杖打,俞晗芝连忙拉住她的手臂,抱着她死死地不放开。两名小厮犯了难,这时坤王发话道:“把人拉开!”
两名小厮立刻朝俞晗芝动手,粗鲁地扯着她的肩膀,要把她和绿雀分开。绿雀早就哭得红肿了双眼,看着俞晗芝:“少夫人,你放开我,别伤着自己,我没事的,我不会有事,我很坚强,我很快就去照顾你的……”
“少夫人,你放开我好不好?我不会有事的……”
俞晗芝哪里能信这样的话,她已经不再是上辈子那个愚蠢的人了,说什么她都不会放开,不会放开她身边的人,因为她知道,只要她松手,恐怕再也看不到一模一样的绿雀了。
“父上,老太妃的案件蹊跷过多,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处理方法,那我永远都不会服气,你也永远不会查出事情的真相。只有无能之人,才拿一个弱者来出气!”
“而只有一个无能的男人,才会拿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来出气!”
俞晗芝的两句话直接把坤王说得肺都炸裂起来,他冷狠地盯着俞晗芝,成功将所有怒意转移到她的身上,挥手示意小厮放开她们,然后一步步朝她走去。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好!好得很!本王如你所愿,本王不会处置一个低贱的奴婢,本王就处置你!你要想清楚,如果祖母的实情一天得不到解决,你、都要被关在柴房!”最后几个字加重了音量,犹如撑霆裂月,惊人心跳。
俞晗芝受到惊吓,又站了好一会,肚子微微有些疼痛起来。
就在此时,屋外门槛的逆光处出现一抹身影,黑靴踏了进来,玄色衣摆划开一条弧度,随着那人笔挺的身姿由暗至明地出现在众人眼前,那人也开了口:“祖母的毒,已经有了解药。”
来人赫然是邵舒,他怎么比预定时间早回了三天?
坤王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凭空出现,且还是当着他正在呵斥他媳妇的时候,于是略微轻咳了一声,有些慊闷,“舒儿,你回来了?”
“父上大人,”邵舒快步到了俞晗芝的身前,将她护在身后,淡笑着:“若我再晚回来一些,恐怕,会看不到我的夫人了……”话音一顿,他抬眸,眼神又柔又冷,盯住了白瑶儿道:“是不是?”
白瑶儿的心里陡然一震,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不敢说话,而那震慑中又带了一丝仰慕。
“世子他们也回来了吗?”戴茵茵起身问了句话,邵舒摇了摇头:“皇上封赏,他们在去京师的路上,我是急行先回来的,今晚就要启程上京。”
听他说完,俞晗芝的手一下用力地拽着他的衣袖,眸中已经隐隐有了泪光,胸膛内微有震动,是烦闷和慊苦,凝聚着不安和惓惓的苶然。就像是那个雪打柿子的梦境,迎来了破碎的短暂空虚感。
像是察觉到她的不安,邵舒轻轻握住她的手,一股暖意瞬间点在她的身上,接着慢慢包裹住她。
她对他的深切思念,在匆匆见到他的这一刻,在听见他又说今晚要启程上京之时,心内轰然一声,顷刻崩溃。
“我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威远山庄的少庄主,他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同我说有急事,所以简单把事情和我说了,我才能带着解药赶了回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坤王坐回主位,看到二儿子回来,心里好歹是安心多了。
邵舒看了俞晗芝一眼:“这件事情,我夫人最清楚,不如由她来说?”
俞晗芝被他搂在怀中,仿佛他一刻也不能松手,她轻轻抬眸,收敛了情绪道:“祖母第一次发病之时,我就起了疑心,但当初的药渣检查过是没有毒药的。我不放心,就让夏禾留了个心眼,把后三天的药渣拿给我。”
“我知道威远山庄认识很多神医,神通广大,我就连着药渣去信,让少庄主帮忙查验药物,并且配处解药。我相信,表姑娘适才查出的毒药药渣,定与之前的一模一样。”
坤王插了句话:“你认识威远山庄的少庄主?”
俞晗芝颔首:“外祖父和老庄主有多年私交,”但这不是重点,她也不愿意多说,继续道:“若真的是我给祖母下毒,我又为何要多此一举,找威远山庄帮忙?”
邵舒继续道:“这是少庄主交给我的信件,我夫人去信之时正是祖母第一次发病不久,信中内容就能证实,也配出了解药。”
在这一点上,俞晗芝早就知道白瑶儿派人跟踪她,或许也发现了她是绫雾号当家的身份,但她为何没有戳破?恐怕是有更大的计谋等着自己,于是将计就计。只是她始终不愿意相信,白瑶儿真的会利用老太妃的生死来对付自己。
“那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干的!”坤王立时朝白瑶儿看去,冷冷问道:“人是你发现的,这药渣也是你拿去检验的,你说!?”
白瑶儿吓得跪了下来,连声道:“王爷,我并不知情,祖母是王府里我最敬重的人,我如何能害她?我害了她,我又该如何自立。”
“父上,不如先派人验证这解药的真假,先把祖母治好再论。”邵舒拱了拱手。
坤王点了点头,最近府里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搞得他焦头烂额,身体上的一些老毛病也都纷纷叫嚣了起来。他揉了揉太阳穴,摆手先让众人退下。
此时,绿雀忽然惊呼了一声,“少夫人!少夫人流血了……”
俞晗芝最后撑住的那口气缓缓泄掉,昏倒在邵舒的怀中,眼眸闭上的那一刻,她看见他担忧地唤着自己,那一刻,她觉得无比安心,至少,他回来了。
第0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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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
邵舒俯视着她,满眼担忧地打横抱起她,长腿跨出门槛,永不凌乱的步伐却在此刻失了分寸,因而泄露出他的慌乱,但他口中仍镇定说着:“绿雀去传沈大夫,凌风把老太妃院内的人看守住,包括表姑娘,直到祖母用了解药。”
“在此之前,任何人不得随便踏足南院。”他说得霸道却又十足在理,就连坤王都怔在原地,不免被他的气势震慑,继而心中惊诧。
沈大夫带着稳婆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也幸亏是彭纪豪下过命令,没人阻拦南院的大夫,所以人来得快。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邵舒刚在北境崭露头角,未来必定不可限量,所以明白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得罪他。
俞晗芝被邵舒抱回屋内,肚子绞疼得翻天覆地,流血是不好的征兆,沈大夫把过脉后确认胎儿无碍,但提前了十几天临盆,恐怕生产过程十分凶险。
稳婆立刻吩咐绿雀和罗竹打下手,准备好充足的热水和生产条件,忙乱中一切显得井然有序。洛枫被邵舒安排去了老太妃那里,亲自看着解药的配制和效果,除了凌风其他人一概不信。
“相公……”俞晗芝痛得满头大汗,青丝黏在脸上,紧闭着双眸,恍若每个毛孔都在呼唤着煎熬的痛楚。
“夫人,我在。别怕。”邵舒于心不忍,跪在她的床边,不住地宽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