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敲定了安保团队的一些事宜,以及外墙电网布置、巡逻路线、是否配备荷枪实弹的武器等等,就在即将结束预备打道回府时,王家几个少爷小姐回来了。
还没进门就听到王二少的骂人声,不愧是从小在基地来长大的兵痞子,说话做事都是一股痞子味儿。
王高皱皱眉,转头对李志成说到:“家里几个子孙不成气候,让你见笑了。”
李志成忙说:“现在是乱世,都说乱世出英雄,那些文文弱弱的恐怕连枪都没摸过,那有这般气概。”
说话间,兄妹三人进到大厅,王蓉也在一路上被二哥数落地生气,委委屈屈地朝爷爷跑过去诉苦。
王家几代单传,到如今这一代才算是开花结果儿女双全,对于小孙女王高也是偏爱的,耐心听完她的诉苦,还拿起竹筒端详片刻。
李志成见缝插针:“王小姐,我听你口中那人的做派有些耳熟,那道长是不是长得仙人之资让人见之忘俗?”
王蓉冷哼:“确实长得还不错,就是脾气太硬,性格不讨人喜欢。”
得到肯定答复李志成又说:“这道长该是三清观的云游仙长,在我们这圈子里也很出名的,许多人费尽千辛万苦去求他卜一挂都找不到门路,我也是在托袁家的福才看到过一次。”
“哦?”王高来了点兴趣,打开竹筒抽出红纸,就见上面以繁体字写着‘蓱翳降灾’四个大字。
王高小时在私塾上过学,会写毛笔字,如今年纪大了喜欢追求些高雅的爱好,便常常练字或是画点国画。
这四个字落在纸上经脉舒展灵动飘逸,骨骼强健血肉丰盈,便是他这浅有涉足的外行人都能看出这字,不一般。
非有六十年功力不能写出。
他眼睛落在字体的一笔一划间移不开:“听蓉儿的描述,道长好似年岁不大?”
王蓉:“瞧着应该二十六七的样子吧,具体多少也不知道,我又没细问。”
王高更加惊叹。
二十六七的年纪能有如此造诣,该是有大才从小指点方能得此。
见字如见人,虽没见到本尊,王高对着字都先敬上三分。
“蓱翳降灾。”他喃喃出声,像是参不透天机兀自冥思。
王向北冷嗤:“爷爷,他就是个坑蒙拐骗的骗子,谁家算命不问生辰八字不看手相面相的?我觉着就是胡乱甩出个玄而又玄的几个字,单纯得让我们看不懂而已。”
王向南也点点头:“那道长自露面开始就一言未发,一看就是在拿架子装高深,小妹连想算什么都没说,他就给了四个字,分明就是想把我们糊弄过去。”
李志成也装作苦思的模样,自言自语说到:“蓱翳这两个字怎么这么熟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现在没有网络也不能检索,想理解含义就有难度。
这时,家里的佣人来回禀说午饭已经摆上桌,王高把红纸重新卷起来放进竹筒,也没有再还给王蓉。
见此,李志成也不方便再待,推脱自己家里也有饭菜留下,就不多打扰。
两相客气,李志成走出大厅,还没等一只脚跨出门坎就见他折返回来:“我想起来了!我老家在南方沿海,蓱翳是能蔽日月之光使天地翳暗的雨神!”
“雨神?”
王高摩挲着竹筒不知在想什么,李志成却兀自推理着:“雨神降灾?难道又是暴雨洪灾?”
闻言王向北直接说到:“不可能,末日这么久就没见过重复的灾难,这老天爷明显就是看人类不爽,单纯的想让我们去死而已。”
“住口!”王高低声呵斥,“不懂规矩胡言乱语什么?你们几个快去吃饭。”
王蓉立刻给二哥打掩护:“爷爷,你不去我们哪儿敢动筷子啊。”
王高缓和了口气:“你们先吃着,让管家给我留一些在旁边就是。”
说完三人便离开了大厅,只有王高和李志成在此。
“雨神。”王高皱起眉头,“莫非是……”
“酸雨!”李志成惊呼,“酸雨也是自然灾害的一种,而且地震之后各处化工厂药厂机械厂塑料厂坍塌,那些有害物质没了约束,可不得漂浮在天上,又混合在雨里下下来吗!”
李志成越说越觉得可信:“长官,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而且这位云游仙长我也是有所耳闻,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酸雨要是下下来,死几个人倒是小事,如果下到了他们刚刚耕好的千亩良田上,那将是致命的打击!
没了粮食,就没了人力,没了人力又如何继续发展?
这后果王高承担不起,真像是应了李志成口中那句话,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件事真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我们可能还参不透这四个字的奥秘。”
得到基地长的一句口头表扬也让李志成喜不自胜,谦虚道:“哪里哪里,我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凑巧知道这个词的含义了而已,再说了这事最终不得还看您么。”
王高点点头:“下午我亲自去58栋问问看,如果上天真有示下,我也好早做准备。”
两人又说了点关于这件事如果是真的后续该怎么处理的反感,李志成才眉飞色舞的离开了1号别墅。
反正他只是说了一点解读,给红纸的是58栋,相信了的是基地长,最后要是没有应验,总怪不到他身上来。
李志成从内圈层走出来,谁知出大门的时候还看见一个熟人。
“江……江媛?”
前面小路上的背影僵住,然后下意识看向来人随及讨好地笑笑:“原来是李叔叔。”
还真是她。
李志成三两步走上去,打量着旧时小侄女略显憔悴的脸颊,关心到:“你怎么在这儿?”
路上没几个人,但江媛还是很尴尬,尤其是自己形容狼狈地出现在这里,再配上李叔叔那别有深意的眼神,好像怎么也藏不住自己的肮脏。
“我、我……”江媛咬紧下唇感觉在昔日的长辈面前戳破窗户纸,简直是太羞辱了!
李志成抬头看看,这条小路延伸过去是2、5栋别墅,5号别墅现在没住人,原来是从副基地长的家里出来。
他也是和副基地长打过交道的,那人是个什么贪花好色的酒肉之徒他还能不知道?
随即他拍拍侄女瘦弱的肩膀,拿出名片:“叔叔家里就住在15栋,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来找我。”
话里的隐喻千金大小姐听不懂,但被父亲当成礼物一样到处攀交情的江媛已经听懂了。
她眼里挣扎着不可置信,但最终什么也没说,接下名片落荒而逃了。
李志成满意地看着她的背影,也回家去。
下午,王高来58号不出意外吃了个闭门羹。
云游仙长不见他。
江渺把客人迎到客厅,光秃秃的水泥地和明显泡过水再晾干的沙发尤为瞩目。
“王爷爷真是抱歉了,道长他近日都不会再见客,说是窥得天机有损自身需闭关静养。”
王高理解这种世外高人的超然,但是事关千亩良田,他如何能小觑!
“小江啊,有些事我一定要问问仙长才能有所决断,我总不能拿这些事来赌吧?”
江渺客气道:“其实我与道长只是简单的奉养关系,我提供庇护之所,他为我消祸除疾,实在是谈不上什么交情。”
顿了顿她又说:“今天上午卜算之时我也在场,王小姐其实没有问出什么指向性的卜测方向,道长便挥毫写下一封红笺,今天下午您来时我才知晓,原来那封红笺是特地写给您看得。”
王高心头意动,欲言又止。
江渺立刻说:“道长从不轻易出手测算,一出手当是及准。”
又喝两盏凉白开闲聊几许,江渺便送基地长出门离开。
时间上还剩一个多月,也够基地事先准备准备了。
而王高回到办公室坐在椅子上冥想片刻,最终决定还是给京市的官方基地去书一封。
地震之后,原本建立各地通讯又毁于一旦,各个基地就像是一座孤城,信息也不能方便互通。
安城基地传信也只能有用最原始的人力,跋山涉水把信递过去。
但谁能知晓,这信刚刚被京市方收到还没来得及拆开看看,酸雨,已经到了。
雨滴先是下得很小,落在人身上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灼烧得厉害。
大街上开始慌乱,行人四散逃跑,每时每刻都有人发出凄厉的惨叫。
随后雨势慢慢变大,簌簌落在人们的身上,没来得及躲避的人衣服很快被雨水穿透,留下小洞,看得人头皮发麻。
惨叫声此起彼伏,即便基地里早有类似的风言风语,但人总是有巴掌不落在身上就感觉不到疼的劣根性,大多数人将信将疑,没有引起重视。
江渺早在二楼装修好之后,就给院子四周加固了数个水泥柱,架上玻璃挡住了酸雨的进攻,上面还铺着裁剪成片的防酸雨防护布,做两手准备。
而基地方面也有做相应的应急措施,千亩良田在抢险救灾小组的指挥下,快速抢救出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因为人力短缺物资不足等各式各样的缘由,只能忍痛放弃。
王高站在基地办的屋檐下心里突突地跳。
外面雨水飞溅,十几个人在雨中龇牙咧嘴地狂奔,或是自己因为心慌摔倒,或是被别人撞到,身体倒在雨水里就好像触电一般,不自觉地抽动。
雨水透过衣领、裤腿渗进衣服,黏在衣服与皮肉之间稍一撕扯便是加倍的疼痛,在这种痛苦中有些人能爬起来,而有些永远也站不起来,只能任由带有腐蚀性的雨水在血肉上冲刷。
能跑进来的人越来越少,王高不由得庆幸自己幸好突然想起办公室还有个文件没签,否则现在在马路上打滚的,就是他自己了。
“救命!救命!好烫、好痛!”离得最近的几个基地办员工踉跄得栽到进来,皮肤被酸雨灼烧露出血红色还带血腥气的生肉,因为主人的疼痛突突地跳着,格外恐怖。
两分钟后,雨水缭绕下很快在地上浮起一层白雾,空气中充斥着酸雨腐蚀皮肉的刺鼻味道,还有随之而来蒸腾的热气。
“好烫?”
王高最开始以为是酸雨灼烧带给人痛感的错觉,可是随着潮热的空气还有外面不同于平时下雨时蒸腾的白雾,他便觉得这雨恐怕还有点不寻常。
在58号别墅的江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想了想从空间里找出一个测油温的厨房温度计,裁下一截废弃的防酸雨防护布套上,系上绳子扔到外面。
38—46—53—69—77—82
温度计定格在86℃,江渺心有余悸地把东西收回来,席地而坐久久回不过神。
温度计被防护布裹着,实际温度肯定比86℃还高,再加上雨水在空气中散热,她甚至可以推测实际上落下来的雨水温度,是100℃。
老天爷真是不给人留活路,下酸雨不够还要下开水!
这和她上辈子经历的不一样,上辈子就只下了一天多的酸雨,并没有出现雾气也就是说温度只是正常雨水,远没有到这么恐怖的温度。
就像末日前突如其来的那场冰雹一样,打了江渺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她化学没有多好,但也知道酸雨中的硝酸化合物和硫酸化合物会因为温度越高反应活性越大。
换句话说,现在的酸雨比她上辈子经历的酸雨,腐蚀性更强。
那最开始做的防护手段显然就不够了。
江渺反应迅速,套上密不透风的鲨鱼皮再穿上防护服走到二楼楼顶放上层钢板,又在院子的上空放上两层。
随后她脱下防护服看到上面光滑平整的银白色面料变得微微泛黄发焦,居然短短五分钟就变成了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