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姐,大恩不言谢,要是没有你今天仗义执言,我可能都不想跟这个老太婆再纠缠了。”
向杰看着找回来的家具一阵唏嘘,没想到堂堂副基地长的妈竟然是这副德行,简直大开眼界。
“您以后有事就吩咐我一声,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江渺喜欢知恩图报的人,虽然她并不是为了帮他而开口说话,纯粹看不惯康家人而已。
但既然欠下个人情,她也不会推辞,好心提醒到:“我看这康老太也不是会善罢罢休之辈,你还是好好修修外围墙,别什么都能冲你家来抢东西。”
向杰深觉言之有理,表示自己今晚就去找建材回来,仿造江渺的院子也建个高墙出来。
但奇怪的是,自今天后,再没有人在小区内看见过康老太的身影,江渺想起基地长最后那个冷漠的眼神,该是被他软禁在别墅了。
基地里的毒瘤偃旗息鼓,江渺的小日子也过得越来越惬意,每天不过是种种菜打打拳练练剑,然后由仙君陪着一起看些纪录片、电影,再出去转转路。
除了天一直不黑让她身体变得有点轻微的恐光,窗帘不拉严实根本睡不着之外,没什么大毛病。
她真是再次庆幸自己选择进入基地生活。
背靠大树好乘凉啊,哪儿像她上辈子在永昼时,基地外鱼龙混杂为了提防各路人士偷袭连睡觉都不能睡熟,为此她的头发一把一把的掉,心律不齐还患上狂躁症。
这天,她打开水龙头准备洗手时,发现水管里三三两两只滴了几滴下来,她猛然意识到——是不是有好几个月没有下雨了?
准确来说是永昼来临之后,人间就再也没有下过雨。
前一阵子,那个看见她翻墙出来的小男孩给父母说了这件事,两人非常重视第二天就报告给基地长,警卫员带着小男孩旧地重游,问询了好久也只获得了两个有效信息。
1,是个戴口罩的光头。
2,身上没有任何背包。
于是乎,全基地开始追查光头。
可现在世道艰难,有很多人为了出门打理方便全都剃了光头,尤其是农民和工人,这要是一个一个查起来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康卫国的旧部抓住这个线索折腾了好几周,江渺也闭门不出了好几周。
谁知查来查去人没查出来倒是闹得基地里是怨声载道沸反盈天,王高见状再也忍不住,明令禁止不允许再追查此事他们才作罢。
正是因着这件事她许久未出门,再出来时发现除了自家的几颗苗苗还茁壮成长着,连小区里绿植都枯萎了。
原来除了他们小区的生活用水,外面已经停水好几周了。
干旱让这个季度的收成减半,饿死的有渴死的有,又是民不聊生。
她上辈子倒是没这种苦恼,毕竟外面海阔天空,在城市废墟里想找个地下水还不容易。
不过城市里那么一点点地下水资源想要供给基地几万人还是很困难,前段时间还有余量给五八小区蓄上,现在是半点也分不出来。
距离地震过去已经接近一年,主干道大致疏通后也能驱车通行。
一个以前在地质局工作的小伙儿通过经验,找到了距离安城一百多公里以外的地方可能有体量较大的地下水资源。
经过证实却有其事后,基地便安排运水车每隔两日往返运输,可是来回近三百公里的油耗实在消耗不起,运输次数也越来越少,水也越来越紧缺,基地里又死了好几千人。
民生艰难,大家又开始过起了苦日子。
基地里好像被什么人撺掇着闹事情,底下人应付不及抱怨声也越来越大,基地长为此事焦头烂额,不得不来求助仙长指点这永昼到底什么时候会结束。
渺渺出门了,宿珩闲暇许久,想着近日来一直都恢复的不错,便屈指为他算了半卦。
“嘶——”
卜算之时,他的神魂好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冷汗登时下来,嘴角出现星星点点的血迹。
王高吓了一大跳,连忙站起来朝四方作揖:“天老爷莫怪,天老爷莫怪!”
“抱歉,此事我算不出。”宿珩抬手擦去嘴角血迹,那熟悉的针刺感再度袭来,整个神魂身体仿佛是扎了千万根针正放在油锅里反复煎炸烹饪,痛苦非常!
见仙长状态委实不太好,王高也只得把礼物留下先行离开。
半小时后,等江渺打完水回来发现宿珩正躺在地上发高烧。
“宿珩?”她摸摸他的额头蹙眉,好烫!
江渺立刻抱起他上楼放在床上,从空间里找出了一个退烧贴给他贴上。
不知道这里的药对他的体质有没有效果或者副作用,谨慎起见就没用,而是及时更换额头上的退烧贴给他降温。
说实话,手下的温度烫到她都不敢用温度计去量,生怕量出个五六十度来简直吓死人!
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走到楼下,看见茶几旁边放着的两瓶好酒,便知道定是有人来拜访过。
可是有什么凡人能伤害到仙君的?
高烧不退身边离不开人,江渺照顾宿珩一直到下午,艳阳高照的天突然乌云密布,基地里顿时欢欣雀跃,旱了这么久的天终于要下雨了!
于是,各家各户把自家里能接水的对象通通摆出来摆到大街上,一声惊天巨雷不负众望的响起,冰凉的雨水哗啦啦砸下来。
已经许久没畅快喝水的人们冲进大雨里,纷纷仰头拼命喝水,甚至有些人直接脱得只剩个裤衩,在雨中忘情洗澡。
而已经勤勤恳恳昼夜不休工作了大半年的太阳,此时也躲进了云层里,天突然就黑了下来。
江渺长叹口气,看来是永夜提前来了。
窗外电闪雷鸣狂风乱舞温度骤降,寒潮袭来,江渺从空间里拿出一件大衣披在身上朝外看,雨一直下,天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来。
而现在正是下午三点。
等雨中的人们回过味来,发现周围伸手不见五指连连月亮都见不着时,透心凉的雨水落在身上拼命向他们释放着寒气,冻得人直打哆嗦心也冷了半截。
江渺拿出小手电检查遮光窗帘的密封性,可惜在黑暗之中哪怕是一点点光都让人觉得非常引人注目。
她只得拿出木板把窗帘的四个边密密地钉在墙上再打开屋内的白炽灯去外面观察情况。
如果打一眼瞧过去,是看不出什么来的,当然若是这人眼睛尖,细看之下还是能看出细微差别。
黑暗来临暴雨未歇,正在五八小区当值的苏乐第一时间打着手电筒找过来:“学姐你没事吧?”
“没事”江渺打开门让她进来,给湿漉漉的她递上毛巾:“我估计这次天黑也会黑很久。”
苏乐沉重地点点头:“嗯,方阳也这么跟我说的,我过来就是跟你说这件事。”
江渺提醒:“如果一直天黑,小区保安就不再是一个适合的工作。”
永夜到来,到处漆黑一片,一切都被吞噬在黑暗中。
黑暗可以放大人性中的贪婪、暴虐、残忍。
因为天不会再亮,做坏事可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做的不留痕迹,所以行事也更加肆无忌惮。
而身为整个基地最富有物资最多的五八小区,就是有心之人亡命之徒的首要目标。
苏乐沉吟片刻。
以前学姐就曾说过,贡献点说好听了是基地官方的流通货币,但是你看看末日刚来那会儿钱有用吗?什么东西都不如切切实实的物资让人安心。
这一年他们三人的工资都没存着,全都换成了物资在家里堆着,应付个大半年没问题,可东西吃完了永夜还没结束又该如何呢?
江渺只是阐述利弊,没有替他们拿主意的打算,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没有人比他们自己更清楚当下应该怎样做选择。
她深吸一口气:“好的学姐,我会回去告诉他俩一起商量商量,你自己在这里也小心。”
“好,你下次来找我记得出声招呼,不要敲门。”
“嗯,好的。”
看着苏乐冒雨离开,江渺摸黑关上大门,然后把一早嵌在里面的电网电源接通线扯出来,给大门通上电。
在装修之初,江渺就在旁边墙上留了个钢板嵌体,专门用来放移动电源给电网通电的。
现在大雨滂沱,正好用上。
天空已经全黑下来,没有阳光温度自然也回落到十来度,江渺上去摸摸宿珩的额头,可能是周围变冷的缘故,他竟然也没那么烫了。
江渺没有再用退烧贴,换了湿帕子垫在额头上。
58栋面对这等突发情况还算井然有序,其他地方那才真叫乱成一锅粥。
王高中午从仙长那处出来就觉得心里闷闷地一直不得劲,就把这事儿给文市长说了。
可文市长没好气地说他一早便怀疑这人是欺世盗名的假道士,上次不过是碰巧,这次见编不出别的就随口哄了个天机不可泄露来搪塞。
还说一听他吐血就知道是在耍花样,真有人会算个命算到吐血?他反正见了这么多大师没一个这种情况。
王高半信半疑,仙长掐算之前还与他闲说两句话,吐词清晰口中也并未含着血包之类的东西,总不能是咬破舌头吐的血吧?
随后他坐在办公室处理公务,直到窗外风云变幻雷声大作,天空突然变得一片漆黑,直到下午五点雨停了,天还是没亮。
考虑到前段时间的长亮不黑,一个可怕的预想在他脑海里辗转反复,现在该不会是要长黑不亮了吧?
想起仙长吐血的惨状,他心里竟然前所未有的恐慌起来,这次的天灾,怕是不好过。
雨停了,江渺照顾宿珩一下午也累死了。
从空间里拿出芝士奶酪之类的高能量餐品,准备好好给自己加加餐。
相对于永昼,永夜的日子要难熬许多。
以前可能还能出去逛一逛散散步,虽然天空长亮但拉上窗帘也能睡觉。
可是现在漆黑一片没有阳光农作物不能生长,没有了粮食,饥饿会逼迫人们朝彼此亮出屠刀。
甚至平时对你笑脸相迎的人,在黑暗中你也不知道他手里是不是拿着要命凶器,正伺机要取你性命。
而对人类的身体健康来说,晒不到阳光会影响钙和维生素D的吸收,会导致骨质疏松进而加剧成软骨病佝偻病。
常年不见光也容易让人内分泌紊乱尤其是从极昼刚刚转变过来,人会变得抑郁、疲劳、嗜睡,这种精神上的压抑也极为煎熬。
吃完饭,门口传来一声高亢的尖叫。
江渺打着手电出去:“谁啊!”
文市长直挺挺地躺倒在地上,已经昏迷过去。
其实她大门的电压伏特并没有开这么大,只不过刚好下雨雨水在门上未干,传导性好了一点而已。
江渺关闭电流把小窗打开,看见基地长大包小包的站在外面,猜到今天上午就是他找的宿珩。
“仙长现在情况很不好,高烧不退,见不了客。”江渺开门见山,明摆着是不想放他们进来。
王高也猜到他临走时仙长那个状态可能伤得不轻,也没再纠缠想把东西留下好好给仙长补补,但江渺死活不愿意要:“基地长,现在天这么黑我听说前段时间基地还经历了暴乱,您不如把这些东西换成粮食去安抚安抚民众,我怕他们来真的。”
这些事王高心里有数,见她怎么也不肯收,便让警卫员抬起文市长一同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