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也在角落里站着看,听到此话, 上前劝他:“五哥,营地里的臣子家眷多,若是惊扰了他们,那可是大罪。”
五皇子充耳不闻,他双腿一夹马腹, 扯着缰绳就将马儿的前蹄高高抬起,他大喊道:“六弟快让开!你们也让开!让本宫好好给你们展示一番!”
说完, 他直接驾着马儿从人群头上跃了过去,所过之处都是一片惊呼。
五皇子掌管宫中禁卫,骑射功夫倒是不错,先是绕着校场跑了一圈,接着就跑向营地中。
营地里隔几步便是营帐,中间的隔道供人通过刚好,但马儿通过却是很挤了。
胆小的贵女已经捂着眼睛尖叫起来,一人不小心摔倒,带得那一片家眷们都惊慌失措。
五皇子的脸上春风得意,只顾着向众人炫耀自己的骑术,从营地里跑出来后甚至回头寻找六皇子的身影。
“六弟,你五哥的骑术不错吧,有什么好担心的,等本宫这圈溜完,让你也试试——”
他边跑边回头喊,耳侧呼啸而过的疾风带起马儿身上的鬃毛,五皇子忽然觉得周遭很安静,他一回头,就看到面前是一辆金黄色的銮驾!
五皇子防不胜防,骤然拉紧缰绳,马儿前蹄扬起,马身近乎垂直地面,他“哎哟”一声,被马儿甩下了马背。
幸而禁卫及时上前拉走了马儿,应乾帝才没有受伤。
“哎哟五殿下,您怎么能在营地里面骑马呢?幸好没伤到陛下,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把殿下扶起来啊!”邓立站在銮驾旁,掐着兰花指点了点身侧跟着的几个小太监,转身低声询问銮驾里的应乾帝。
銮驾中传来李皇后的一声尖叫,显然是吓得不轻。
五皇子灰头土脸的,拍拍屁股自己起来了,低着头懊悔道:“儿臣知错!求父皇宽恕!”
应乾帝掀开帘子,脸色阴沉得吓人,厉声道:“朕赏赐给你这匹马,不是让你在众人面前显摆的!”
他扫视了一圈猎场,有的贵女被吓到腿软,还坐在地上。
罪魁祸首则站在銮驾跟前,真是丢尽了他的老脸!
五皇子吓得连忙跪下,连声求饶,若是他知道会冲撞到父皇,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六皇子慢吞吞上前,恳切地替五皇子说了几句话。
应乾帝回身安抚了一下受到惊吓的李皇后,从銮驾上走下来,愤怒地甩了下袖袍,不容置喙地说道:“将此马拉下去斩了,既然冲撞了各位臣子家眷,也没必要再留着了。”
当着众人的面,将曾经赏赐给五皇子的马儿斩杀,可见陛下对五皇子的失望。
众人谁也没替五皇子说情,毕竟他是自作孽。受伤的贵女从地上起来,对于陛下处置的这一事深觉痛快。
五皇子的小插曲过后,应乾帝坐在高台上,说了几句围猎万事小心,以及谁若是捕获的猎物最多,他自是有奖赏。
郎君们听得热血沸腾,举起手里的弓箭高喊了几声陛下万岁。
姜善宁站在人群中,旁边姜云铮正低头跟她说话,幸灾乐祸道:“刚才我可听得清清楚楚,那六皇子好意劝五皇子不要纵马,他偏不听,这下好了,马儿也没有了。”
“你声音小点,这么多人呢,回营帐再说行不行。”
姜云铮搂住她的肩:“怕什么,一会儿进林子里狩猎,你把我跟紧,里面肯定很乱,你要是受伤了,咱爹不得扒我一层皮。”
不止是男子可以进林子里狩猎,会骑射的女子也是可以的。
每个人的箭矢不一样,用颜色做了标记,以便统计猎到的猎物数量。
此次狩猎,太子身体尚未恢复完全,五皇子又被陛下劈头盖脸一顿骂,只有六皇子看起来像个没事人一样,拎着弓箭就往林子里钻。
姜善宁一直跟姜云铮呆在一起,他们并不想再这次秋狩中出风头引人注意,象征性地猎了几头鹿和几只兔子。
林子很大,猎物却不多,大家都从一处进去,猎物全被赶到了林子深处。
不远处的马蹄声震耳欲聋,姜善宁两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急不忙,骑着马儿慢悠悠地漫无目的走着。
进入林子后,她一直在寻找萧逐,却没有看到。
狩猎为两个时辰,晌午刚过,大家提着猎物陆续从林子中出来,应乾帝赞赏的眼神看着他们。
禁卫们统计了每个人猎到的猎物,猎到最多的是忠勇伯府的长孙,上前领赏的时候威风凛凛,朗声谢过陛下。
这一幕看得五皇子牙痒痒,要不是他的马儿被陛下斩杀,只能骑不熟的马儿进林,猎得最多的一定是他。
应乾帝呵呵笑:“姜侯,你的儿子也是不错,虽然没有忠勇伯的孙子厉害,但朕也要赏!”
姜从并未进林子里,跟几个臣子一起一直在陛下身旁呆着,闻言谦卑的说道:“犬子天资愚笨,若不是臣硬逼着才学了功夫,今日定是连手里的几只猎物都猎不到,哪里担得住陛下的赏赐。”
“陛下,您的好意臣心领了,臣确实是受不起。”姜云铮又不傻,爹都说了不要赏赐,他当然也得拒绝。
应乾帝眯了眯眼,也不再勉强,他拍拍手,人群外候着的十几个金吾卫合力抬起一个足有三人高的笼子上前。
笼子上盖了一层薄布,里面不知道关了什么凶狠的野兽,离得老远都能听到它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涎水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里头的野兽还在不断撞击笼子,是以十几个金吾卫都是脸色严肃,严阵以待,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笼子放在了众人面前。
“前阵子西胡曾派遣使者来议和,送来了许多牲畜。其中就数这头白狼最为难驯,至今无人驯服。”
罩在铁笼上的薄布被掀开,众人看到笼子里是一头体型健硕,通体雪白的狼。
它的一双眼睛泛着幽幽的绿光,锐利地盯着铁笼外的人。
它的四肢上都被绑了铁链,两只前爪伸向前,嘴里的獠牙很是锋利,似乎是盯住了自己的猎物,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外围的家眷们有些甚至不敢再敢,抬手捂在眼前。
这头白狼一直在撞击关住自己的铁笼,站在前面的人发现铁笼已经微微变形,用不了多久这头白狼就能从铁笼中逃出来。
姜善宁眼皮一跳,看向应乾帝,心底生疑。
陛下到底是搞哪一出,这头白狼今日若是真的跑了出来,围猎场一定会死伤无数。
“今日朕将这头白狼带来,在场的各位可有人能够驯服?”应乾帝缓缓问道。
五皇子跃跃欲试,今晨他在应乾帝面前丢了面,眼下这不正是一个在父皇面前表现的好机会吗。
一头牲畜而已,他一定可以驯服。
于是五皇子身先士卒的站出来,“父皇,儿臣愿意一试!”
“好,不愧是朕的儿子,你尽管去试,付统领,若是五皇子体力不支,及时将他拖出笼子。”
金吾卫付统领应了一声。
五皇子活动了下手腕和脖子,深呼吸几口气,准备好后向付统领示意。
众人情不自禁屏息看着,无不为其捏了一把汗。
铁笼的一角开了一个让人进出的小门,五皇子甫一进去,白狼凶狠的咆哮了一声,他顿时寒毛倒立,两臂张开作出搏斗的姿态,跟白狼各自占着铁笼的一角。
白狼似乎很久没有用食了,根本没费时间跟他对峙,转眼就扑了上来!
五皇子连忙向旁边躲避,狼爪就从他的头顶蹭过,他感觉头发都要被削掉一把了。
他的脸色难看起来,他以为这头牲畜多久没吃过东西,应当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谁知道这么棘手啊!
铁笼里面并不大,白狼浑身肌肉紧绷,立刻转身前爪扒在地上,喉咙里发出低吼,锋利的牙齿呲出,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不到一息,它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朝贴着铁笼边朝五皇子扑去。
五皇子汗如雨下,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双腿就被白狼叼在了嘴里,整个身子都被白狼差点叼起来。
整个过程不超过半刻。
他的双手连忙抓住铁栅,闭着眼睛哀嚎出声。
“啊!!父皇救我!快救我啊——”
惨叫声不断响起,姜善宁蹙了蹙眉,脸色苍白,眼睁睁看着五皇子的半个身子都快要被白狼吞掉。
金吾卫举起长枪在白狼的前肢上狠狠一戳,白狼吃痛,松开了五皇子。
五皇子很快就被拖出了铁笼,他的下半身已经惨不忍睹,所过之处都淌着一滩血迹。
有的贵女被这一幕吓得惊叫出声,五皇子的生母菁贵人受不了,早已晕了过去,被宫人带下去找太医医治。
白狼见了血,更是抑制不住焦躁,四肢上的铁链咣当响,它不断用后背撞击铁笼,看着外面一个个鲜活的猎物流下了涎水。
应乾帝一直没出声,直到五皇子被抬远,他才问道:“还有谁愿意试一试?”
在场鸦雀无声。
应乾帝冷着脸看向站在角落里的萧逐,招了招手,漫不经心的叫道:“小七,你来试试。”
第71章 驯服
“小七, 你来试试。”
在场无人敢说话,应乾帝冷漠的嗓音盖过了白狼的嚎叫落在每个人的耳中,姜善宁觉得他的话甚至比铁笼里白狼的低嚎还要令人害怕。
一头牲畜而已, 五皇子自告奋勇的下场众人都看得到, 再叫人进笼子里去驯服白狼, 这不就是送死吗。
萧逐目光一凛,旋即几步上前来,不卑不亢站在铁笼前,朝台上的应乾帝抱拳。
众人的目光随之都落在他的身上,直到应乾帝唤了一声“小七”,他们才反应过来,原来还有一个七皇子也在此次狩猎中随行。
七皇子前十几年一直在冷宫中呆着, 大家甚至渐渐忘却了陛下还有这么一个皇子。
直到三年前陛下忽然下令流放七皇子,大家才想起来宫里还有这么个人, 不过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眼下他们看到身姿挺拔的青年站在前方,穿着一件很朴素的墨色劲装,落在人群中根本不会引起注意。
他站在那, 身高腿长的,五官俊朗,眼神却折射着寒光。
萧逐回身走进铁笼中, 锋利的眉眼压着,不自觉给人一种压迫感。
姜善宁垂在袖中的手收紧,姜云铮怕她一冲动做出什么事情来,硬是拽着她站在了人群最外围,能够看到铁笼中的情形就行。
“小妹, 你别担心,殿下肯定是有办法的。”姜云铮低头, 在她耳边安慰道。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不相信,活生生的人去驯服一头牲畜,还能有什么办法。
“大不了他要是顶不住,我就进去救他。”他搂了搂姜善宁的肩膀,小声说:“别担心啦,放轻松。你这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谁看见了都觉得咱们跟七殿下关系非常。”
然而姜善宁始终紧紧抿着唇,目光盯着铁笼旁的人。
她也在心里安慰自己,是啊,大不了她就跟大哥一起去救他,应乾帝和在场的人看到就看到,那又如何。
似是有感应一般,萧逐忽然抬眼,朝她这边望来,和她匆匆对视了一眼,就移开目光。
萧逐正要从铁笼一角的小门进去时,应乾帝看了一眼付统领,后者颔首,带着几个金吾卫小心地将束缚住白狼四肢的铁链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