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点点揪回被子,正要往自己的头顶上盖时,萧逐抬手拉住被子。
“阿宁,总是闷在被子里不好,出来透透气。”他无奈笑着。
姜善宁不理,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头顶,她现在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萧逐,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萧逐掌心里的被子溜走,他起初不明白姜善宁这样的行为,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试探地问道:“阿宁,你是……害羞了吗?”
话音刚落,被子下的姜善宁抬腿踹了萧逐一脚,踢到他的大腿上。
萧逐闷笑,他目光落在团成一团的被子上,打着商量道:“阿宁,我转过去不看你,你把头露出来,好不好。”
说罢,他便转过身子,背对着姜善宁。
姜善宁等了一会儿,露出一双眼睛,看到萧逐坐在床边,脊背宽阔直挺。
她这才将被子拉到下巴处,轻轻“嗯”了声。
萧逐背对着她,看不到神情,只听到他的语气很是愧疚,“阿宁,昨晚冒犯到你,对不起。”
昨晚到底是委屈了阿宁。
“这本来也是我先主动的,不怪你。”姜善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声调抬高。
他不说此事还好,一提起此事,她仿佛还能感觉到唇上的触感。
她抿了下唇角,目光上移,注意到萧逐的薄唇。
她总觉得,唇齿交缠的感觉异常熟悉,就好像他们以前亲吻过一般。
姜善宁撑起身子,盯着萧逐的侧脸,犹豫了一会儿,问道:“阿甘,昨夜不是我们第一次亲吻吧?”
她一直观察着萧逐的神情,在她说完这句话后,萧逐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姜善宁蓦地睁大双眼,他们以前真的亲吻过!
“是什么时候?”姜善宁倾身向前,心里充满了好奇。
萧逐攥起双拳,神色变得凝重。
那次阿宁喝醉了酒,哪里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但是他并没有喝醉,他是应当知道分寸的,但是他却任由阿宁的一双红唇压过来,甚至在阿宁离开时,诱着她再亲过来。
他本以为能将此事瞒下来,却没想到已经过了这么久,阿宁还能想起来此事。
他早就对她存有的阴暗情思,终究还是会被她知道的。
萧逐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我来到鄞城的第二年,十一月初六。”
既然已经瞒不住,他便只能如实相告。
“十一月初六?是我及笄那天?”他突然说出来一个极其准确的日子,姜善宁还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生辰。
她惊讶道:“那个时候,我们,我们就……”
萧逐沉默地点头。
得到了肯定回答,姜善宁缩回身子,抱膝坐着,眼睛一眨一眨的,思索起这件事来。
她及笄那年,在镇北侯府已经喝了好些酒,随后又拉着萧逐去醉香楼,夜风吹得她酒意上头,发生了什么她全然不记得。
若不是昨夜她和萧逐唇齿相依,她根本不会想起来此事。
姜善宁渐渐将羞赧抛到了脑后,一心想着这件事情,抬眼望向萧逐的背影,脑海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轻声问:“阿甘,从那个时候,你就喜欢我吗?”
萧逐没有犹豫地重重点头。
“那你怎么不早点与我说?”姜善宁下意识问道。
萧逐喉间滞涩,他要怎么和她说,他根本不敢和她说,他不敢让阿宁知道。
薄唇无声地翕动了半晌,他嗫嚅出声:“我……”
他刚启唇,就听见身后的姜善宁扬起嗓音,手指圈住了他的手腕,“你若是早点告诉我,我们就能早点在一起呀!”
这话落在萧逐耳中宛如天籁之音。
烛火跃动的光落在他眼底,萧逐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喉结滚动:“阿宁,我可以转回来吗?”
姜善宁捏他的手,瞪了他一眼,嗔怪道:“呆子!”
听到她语气变急,萧逐顿时不知所措,转也不是,不转也不是。
姜善宁心中无奈,但自己认定的郎君,只能宠着,她催促道:“你快转过来呀!”
萧逐缓缓转过来身子,眼前就映入姜善宁清丽的面庞。
她双手撑在床榻上探身过来,一只手抬起来按在萧逐的肩膀处,凑上去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她一触即离,萧逐僵直着身子,深黑的双眸中满是姜善宁的身影。
“阿甘,我们早就在一起了,你不要总是这么自卑,有什么都可以跟我说呀,”姜善宁按住他的肩头,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顿,“我们早晚都会成亲,是要相守一辈子的夫妻。”
她此刻半跪在床榻上,萧逐扶住她的腰,静静的听她说完,眉眼温和,“我知道了,阿宁。”
他本以为姜善宁知道后会觉得被冒犯,却没想到她欣然接受。
萧逐默默凝视着她,何其有幸,他能遇到阿宁这么好的姑娘。
姜善宁指骨弯曲,身上盖着的被子早已滑落,她只穿着单薄的里衣。
她感觉到丝丝寒意,正想往后坐一些的时候却发现腰后牢牢地覆着两只手掌,她动不了半分。
她抬眸,看到萧逐眼底带着缠绵悱恻的情意,薄唇凑近她,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问她:“阿宁,可以么?”
他的尾音勾着笑意,呼吸近在咫尺。
姜善宁愣愣地点头,下一瞬,他微凉的薄唇落在她的唇角。
他轻轻含住她的唇瓣,细细描绘勾勒,一手捞起堆在床榻里侧的被子,披在姜善宁身上,两手抓着被子两侧,将她困在自己和被子之间。
姜善宁闭上眼,两手慢慢抱在萧逐劲瘦的腰间。
一吻绵长又温柔,分离之际,萧逐眷恋地在她的唇角和脸颊边又吻了几下。
姜善宁拢紧身上的被子,低下头摸了摸发烫的双颊。
这是第一次两人都在清醒下的亲吻,姜善宁虽然感到羞涩,心头却充斥着酥酥麻麻的感觉。
半晌,她问道:“阿甘,现在宫里是什么情况?陛下和皇后呢,他们在哪?”
“应乾帝,被我亲手杀了。”萧逐抿唇,没有说应乾帝被他亲手凌迟,一句话轻飘飘地带过,怕她会害怕。“至于皇后,明日便会被秘密斩首。”
萧逐反了。
姜善宁神情间并没有意外,前世他弑父杀兄,是因为应乾帝夺他母亲,萧云旸从小欺辱他。这辈子就算有一些事情会变化,但此事却没有变化,他终究是要亲自报仇的。
“如今宫里宫外都是我的人,我会暂且压下应乾帝的死讯。”萧逐一面说话,一面观察着姜善宁的神色。
一夜之间,他以雷霆手段掌控了宫城里的一切,下令将后宫所有嫔妃软禁,宫门下了禁令,不准任何人出入。
宫中上下人心惶惶,他解决了应乾帝,马不停蹄地赶来,将一切都解释给姜善宁。
萧逐眸光微动,握住她的手,承诺道:“阿宁,你别害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姜善宁晃了下手,唇畔露出笑:“阿甘,想做什么你便放手去做,我永远相信你,也永远支持你。”
第94章 新帝
文武百官一连多日都未曾上朝, 渐渐有人觉出不对劲来。
纸是包不住火的,应乾帝驾崩的消息在他们之间渐渐传开。
彼时已是三月初,距离萧逐亲手凌迟应乾帝已经过去了整整一月。
就在臣子们沉不住气的时候, 宫中忽然传出应乾帝病危的消息, 还有一封罪己诏。
内容大致是应乾帝在忏悔继位以来所做的种种错事。
其一便是强娶先帝之妃, 将先帝之子认为自己的儿子;其二便是他忌惮叶家军的势力,将其打散;其三便是给李皇后下毒,致其精神失常;其四……
诏书上密密麻麻地罗列着许多条罪状,此诏一出,满京哗然。
随之公之于众的,还有一封传位诏书,七皇子萧逐, 继位为帝。
*
奉天殿中,文武百官整齐地在高台下站了两列, 正窃窃私语。
不多时,萧逐身穿明黄色的龙袍,头顶戴着冕旒, 稳步从殿外走向高台之上。
他方站定,淡漠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沉声道:“朕之兄长突发恶疾, 已于昨日暴毙。朕顺应天命,今登基为帝,众臣可有异议?”
萧逐目光清沉,剑眉轻扬,看似慵懒随意, 浑身则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
应乾帝的罪己诏一出,众人此刻心里都明白, 如今高台上站着的青年,是应乾帝的弟弟,先帝的小儿子。
这一个月以来,宫墙里的血雨腥风,众人多多少少都知晓一些。应乾帝是否真是因为恶疾暴毙都难说,但既然宫中势力已经尽在萧逐手中,应乾帝又是个不顾民生的皇帝,他们何必再守着旧朝,只希望新帝是个有作为的皇帝。
他们知道,眼前这位陛下,绝对是个手段狠绝的主。
众臣眼观鼻鼻观心,最终跪伏在地上,口中高呼着:“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清凉宫中,姜善宁在殿门口不断踱步,频频望向院中。
终于,她看到打探消息的菘蓝匆匆跑进来,她赶忙问道:“现在什么情况了?”
菘蓝气都没喘匀,欣喜道:“姑娘,殿下他顺利继位了!”
“真的?那就好。”姜善宁一向相信萧逐,事情的走向也与前世一般,她转而问起另一件事:“侯府呢?阿娘身体如何?可有朔州的消息传来?”
最近她一直呆在清凉宫,宫外的事情丝毫不知。
昨日萧逐告诉她,今日他将登基,姜善宁想着大事算是将将落定,便让菘蓝今晨出宫去侯府看看有什么消息。
说起此事,菘蓝脸上挂着淡淡的忧愁:“姑娘,夫人的身子很好,但是朔州什么消息也没有!”
“阿爹连一封信都没有寄回来吗?”姜善宁蹙起秀眉。
“夫人也觉得奇怪呢,若是以往,侯爷定然会寄回来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