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夫人知道儿子不会撒谎,若是人家姑娘拒绝,以他的性子也必不会去纠缠,再开口的语气就不由的软了软。
“闻阶,蒋氏一族的未来都系在你的身上,你父亲也不会允许你走错路的,若是你喜欢,门第不相配,可以纳为妾室,你的正室之位,我跟你父亲都已经为你定下了。”
蒋闻阶冷哼一声,撩起衣袍站了起来。
“母亲,你定的是哪家,我若是不想娶,你逼不得我,皇上让我入锦衣卫,你觉得谁家会把自己女儿嫁给做锦衣卫的?”
蒋夫人气急,“好,你若是现在不想娶也好,我会等你想清楚,想明白,你祖父可在天上瞧着呢。”
蒋闻阶听到她提祖父,握了握拳头,到底还是没再说话,只转身就就离了去。
周怀宁用过早膳,就带着玉竹一起去栖霞苑给新夫人请安,她刚刚到没一会,周云宁也带着绿翘过来。
“七妹妹。”
周云宁这些日子的气色好了不少,她收到了舅母的来信,说是定为她选一门能依靠住的婚事,也会跟父亲商议把她记在新夫人的名下,算做嫡女。
“五姐姐安好。”
周怀宁并不会对周云宁做什么,这是她算是答应沈姨娘的。
周云宁看她这眉目柔和,穿的是月白焦布比甲,走动间衣摆摇动,好看又凉爽,压下心中的不满。
“四姐姐定下婚事了,是一位没什么根基的新科进士,家中官职低微,五姐姐,下一个就到你了?”
周怀宁知道的,昨日四姐姐身边的丫鬟还特意过来送她一盒外面云安坊新上来的脂粉,说是谢过她的提醒。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听从父亲母亲的。”
周云宁想到新夫人,又想到自己才过世不过两月有余的母亲,若是有母亲在,她日子定然不会过的这般辛苦,殚精竭虑。
一位大约三十多岁的穿着碧色对襟圆领的丫鬟出来。
“两位姑娘快进来吧。”
周怀宁带着周云宁进到里面,栖霞苑算是已经换了主人。
新夫人长相上不如姨娘貌美,端庄大气,看着十分和煦,姓俞,名字单一个字,月。
“夫人。”
俞夫人请她们坐下,她倒是游刃有余,从小就带着弟妹长大,都说长姐如母。
“咱们往后就在一处生活了,这是给你们的见面礼,是一对镯子,你们一人一支,有什么困难的,可以来找我,我虽未曾做过母亲,有什么不懂的会去请教府内其他夫人的。”
周怀宁接下镯子,带着周云宁又一起行礼。
“谢过夫人。”
俞月也跟她们不熟,只说过话就让她们各自回去了,还嘱咐如果没什么事,不必来请安。
周怀宁想的不错,这位夫人是个大气好说话的。
七月中旬。
郑嬷嬷带着一封信匆匆忙忙的进了立雪堂。
“老夫人,这是沈家哥儿来的信。”
老夫人忙拆开细细看过,最后又随手放在小桌上。
“说t是那主持抓到了,银子花完,但路途遥远,带回岭南有些困难,在京中让我方便着给审了。”
第36章
原是沈姨娘死之后查出来中了毒,这边就立刻跟沈家去了信,沈清兄长自幼疼爱这个妹子,未曾想到死也没见上一面,发了毒誓是一定抓到真凶,这主持和尚也是凑巧,在外面胡吃海混的总算是把手中的银子花完,这才被抓住。
郑嬷嬷在旁皱着眉头。
“老夫人,我倒是不知该说不该说,若这审出来是咱家不知哪位夫人下的手,可怎么回给沈家哥儿,咱家是再经不起折腾了。”
老夫人沉思,“你说的对,咱家自从没了那笔进项,官场上还需要靠着这几位亲家,到时就找个由头搪塞过去罢,我总得保得住一头。”
周家沈家,她保周家。
当日二更。
主持被黑布袋套着脑袋,又捆上绳子就被下人悄悄的押进了府里,到一柴房呢。
郑嬷嬷搀扶着老夫人到了来,又搬把椅子放上,老夫人且坐上。
下人摘下黑布袋,主持眼睛眯了又眯,才看的清楚,这老太太他识得,未曾想那事就这么暴露了。
老夫人皱着眉头,“说,那日批语,可是有人指使你这般做的?”
主持不敢吱声。
郑嬷嬷使个眼色,守着主持的下人就一棒槌打在了他的腿上,他瞬间就嚎叫一声。
那主持本就是个贪生怕死的,行的就是招摇撞骗之事,瞬间疼的脑袋上冒冷汗,怎么可能忍得住,
“我招,我招。”
他连喊两遍,忍了一会疼痛才又开口,“确实有人指使,但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啊,只隐约知道是个女子,那女子虽然改换穿着男装,但我眼毒辣,一瞧就知,不过那女子脸上糊了东西,面容是瞧不清楚的,咱做的这事不问来路,只担管把事做好就成。”
老夫人又问了时间跟地点,才由郑嬷嬷扶着出了柴房,心下了然。
“那日不就是泽兰带着去龙泉寺祈福的时候吗?因着下雪还耽搁了好些时日。”
郑嬷嬷一时不敢多说,“老夫人,这么瞧着也不能确定是大夫人做的,毕竟她与沈姨娘也没什么大的厉害冲突。”
老夫人是了解大儿媳妇的,性情是高傲的,应当不会做下这等事来构陷。
郑嬷嬷陡然又想起另外一人,“五姑娘,五姑娘也在其中。”
老夫人轻摇了摇头,“你觉得她有那个脑子?这丫头这段时日卖乖听话,不过是大了,知道婚事是在长辈手中抓着,她若是真机敏,也不会到如今了。”
“那依老夫人之见,是谁呢?”郑嬷嬷也觉得老夫人说的对,若是那日是四姑娘陪着去的,她都能相信是四姑娘下的手,可五姑娘确实。
老夫人也是发愁。
“且先如此罢,把那和尚送官,既然这人是咱们府内的,那早晚还会出手,露出马脚。”
郑嬷嬷也只好如此。
周怀宁知道老夫人为自己相看亲事,虽说儿女亲事是要父母说过的,但她那个父亲肯定是全听老夫人的,而新来的夫人,也应该并不会多言,毕竟她新入府的,无子嗣傍身,前面夫人留下的嫡女婚事,她也管不上,所以这对父母与她来说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你让人把这封信快马加鞭送到冀州,差不多半月就能来回。”
她信中让外祖父外祖母为自己张罗婚事,就连人选她都给定下了,是去岁的进士,姓唐,单字晋,祖上最高官至南京兵部尚书,只可惜后面子孙皆不成器,到唐晋这一脉家中基业也只有水田几十亩,一座院子,但唐晋此人学问通达,性子沉稳,上辈子周怀宁是在徐降的口中听说过,他外放为官到了河南,吏治清明,是个好官,但因不贪污受贿,只靠俸禄,家中日子过的也艰辛,所以一直不曾婚娶,也因不行贿,官位几年不曾动过。
她想若是能得此人为郎君,日子也应当能过好吧,他做官如此,做人定然不会太差,也只是没银钱,可她有银钱,既然官位不曾挪动,那正好,她觉得偏安一隅也好,不用搅到这京城的是是非非,又无父母亲,只余一位年迈的祖母,她过去定然也会好好侍奉,怎么想来,这日子也会安稳,比在周府内要过的静心。
八月中秋将至。
周京墨带着人回娘家,还特意带来了一箱笼的螃蟹,她身穿一对襟白纱衫,桃红比甲,堕马髻斜插着一根并头莲花簪,依旧十分贵气。
立雪堂内是坐满了人,热热闹闹的。
“这螃蟹是下面的人送到侯爷的,嫂嫂特意让我带上来给您尝尝,说是阳澄湖的,还带了几瓶茅台呢,一会咱们一家人好好吃喝上一番。”
老夫人这几日都不开心,这闺女回来可算是把面子给撑了起来,谁家女儿有她家这般风光。
“好好,你大哥哥几人都在家呢,可等着呢。”
茅台只有宫里有的,定是皇上赏给侯府的。
这般说了好一会话,就让她们就都先散了回去,等一会用午膳再一起来。
周怀宁能感受到姑母落在自己身上似有似无的眼神,想来为自己选的婚事是近了一些,她跟这姐姐妹妹们一同出去。
一直到厅内只有她们母女二人。
老夫人没把沈清的事情告知任何人。
“怎么样,可有什么进展?”
周京墨笑着点头,“母亲,可想攀上徐家?”
老夫人来了兴致,京城里姓徐的不少,可能叫的上名号的也只有徐降了。
“徐詹士能娶了咱们五姑娘?”那样的人物怎么会呢?不是听闻他已经定下亲事。
周京墨哎呦一声,“母亲想到哪里去了,怎么可能是徐詹士,不过说不定过阵子就不是詹士了,可能是兵部右侍郎。”
老夫人也是没想到这位果真是受圣上赏识,“那能是谁?”
“徐南,徐降的幼弟,虽说纨绔了一些,但也是个好孩子,怀宁貌美,最是能迷这个年岁的少年郎。”
周京墨也是前些日子去一个赏花宴上遇到了徐降二婶婶,这才说了起来。
老夫人倒是知道这个徐南,文不成武不就,算是整个顺天府里那一伙纨绔里最难管的,但他命好,虽然自己不正上进,耐不住有长兄在护着。
“那你跟他们家人通过气没?”
周京墨点头,“跟徐家二婶倒是说了一嘴,咱们得再瞧瞧这个意思罢,婚事也不能着急,不过这桩婚事若是能成,咱们就可算是个大好处,未来二十年的荣华。”
老夫人也被说的心里高兴,原想着随便找个举子就把她打发了的,“就怕是她攀了高枝,就没那么听话了?”
“这话怎么说,不是自从落水以后是听话了不少吗?”
周京墨想着自己在中间做媒,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老夫人只是心里不止为何有些堵得慌。
“也罢,总之婚事也着不得急,上面还有二丫头跟四丫头的婚事呢。”说起来四丫头,她更是烦躁,本就要定了,儿子不愿意,急匆匆的给驳了,还定了一个门第低微的,但就这样吧,也总不能为了一个孙女跟儿子闹的面上不好看。
东四街徐府。
徐降带着常山从外面回来,换上常服,就被祖母身边的曹嬷嬷给叫了过去,他进了羌山院,先抬手行礼。
“祖母,二婶婶。”
徐老夫人慈眉善目,这一辈子经历了丧子,丧夫,熬过那些艰难时光,现如今看着这手底下的孙儿愈加好了,也是安心的吃斋拜佛。
“坐吧。”
徐降坐在凳子上,又整理了衣衫,他刚刚换上一件天青色圆领袍。
徐家二夫人是旁支一脉,她的公公跟徐降祖父是兄弟,所以到了一脉虽然说不上多近,但也不算远,又因为徐家子嗣单薄,所以也就分了东西两院,分别来住,有什么不当的,也是能帮上忙的,不过因着老夫人年事已高,又加上徐降徐南都未娶妻,所以是这位二夫人掌中馈,这也是为什么她在外也是颇得面子。
徐二夫人眼看着徐降过来,笑着一张脸,眉飞色舞的说道:“这不是有件喜事,我前些日子遇到蒋侯爷府内的二房,她是在为她娘家侄女相看呢,这不是看来看去的看中咱们家徐南t了,说徐南听话懂事,又肯上进,我也见过那位五姑娘,品行端庄,虽说早早丧母,母家也是商户,有些跟咱们家不配,但是位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