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夫人听闻这话鼻头都是酸涩的,“什么叫做痛心,因为我夫君只是他的侄子,还是个庶出的,便是处处看不惯,就是那个二房的蠢货都比我们在徐府更得脸面,可惜他满腔抱负,一句痛心就能了得吗?还有当初我腹中的孩子,你怎么会懂。”
徐降眼看她情绪激动之下,赶紧抬手。
“四婶婶,你要如何才肯放过怀宁。”
周怀宁被匕首逼着只能微微抬起下巴,她腿上已经没有知觉了,耳旁就听到四夫人的喘息声。
“我去,我替怀宁当人质,四婶婶可愿意,左不过四婶婶是想为四叔报仇。”
徐降不知是什么心情,他往常即使遇到过比这更凶险的境况也没慌乱过。
四夫人冷笑,她压根就没想过要放了周怀宁。
“徐降,你在我面前自刎替你父亲谢罪,我自然会放了周怀宁。”
常山跟在后面,恨不得骂死这个疯婆子,大爷何等人物,怎么能死?
徐降转身一把抽过常山的佩剑。
“四婶婶,可说到做到?”
四夫人点头,“当然。”
周怀宁看着徐降,只狠狠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
“不行,我不愿意。”
四夫人眼看着大仇得报,只想无比痛快。
周怀宁脑海中过往的都是她与徐降的过往,怎么重来一世,还是这般吗?她这么想着就似乎感受到伸手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身旁的人只有呜咽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徐降忙放下剑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周怀宁,又把她身上的绳索解开。
周怀宁手脚无力的趴在他的怀里。
陆炳从后面出现,他早就埋伏在后面,一个妇人还想与他们这些刀口上舔血的人来斗,自然是比不上的。
徐降看她头发凌乱,手腕处被绳子勒的淤痕,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陆炳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摸摸鼻子,“怎么样,我可是一箭穿三的箭术,我说不会有事就是不会有事。”
徐降拦腰抱起周怀宁,没功夫跟他闲扯,他现在心神不宁,只有两字,“多谢。”
陆炳笑着点头,知道他有多喜欢这个小娇妻,当时知道消息时,他正在锦衣卫跟自己商议兵部的事情,那脸色变的可真快。
“快先回去,找太医来,查看一番。”
徐降只颔首,抱着周怀宁上了马车,匆忙回府。
玉竹是在后面被叫醒,跟着常山一同回来的。
倒是吴妈妈跟甘草看着自家姑娘这样,都被吓哭了,赶紧打水给她洗漱一番,又换上干净衣裳。
周怀宁已经是累极,半躺在床榻上。
徐降一直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安安全全的现在在蔷薇院里,心还是没放下,握着她的手。
“往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你放心。”
周怀宁嗯了一声,四婶婶是上辈子害死徐降的人,那往后他也就不会再有威胁了。
“也是我自己没做好防范,她所出售的御赐之物得到的银钱,是为了买通杀手。”
徐降已经查到一些眉目了,只是还没最后下定论,祖母因为当年之事对四婶婶一直觉得有愧,所以事事宽容,才有如今这场祸事的,这会才讲起了那场往事。
“当年,四叔深的皇上重用,在外放时政绩也卓越,回了京师也算是在朝中颇有名望,只是父亲再次酒醉误了当年从河南山东调粮赈灾的差事,四叔为了帮父亲,朝堂上求情,还拦下这个差事,四叔连日奔波,又染了时疫,耽误治疗,回到京师没熬过几日就去世了,当时四婶婶还怀着身孕,一时悲痛,也就小产。”
周怀宁无法评价过去的功过,只叹了声气,“四婶婶很可怜,我会照顾好如玉妹妹的。”
徐降即便今日恨四婶婶,但也从未因为这件事情迁怒到如玉身上,她是她,她母亲是她母亲。再怎么样,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
“有妻如此,夫之幸事。”
甘草刚刚又去照看了一下玉竹,只是吸入了迷药,如今也已经清醒过来。
吴妈妈从外面带了太医过来。
“大爷,太医来了。”
徐降还是让太医看过才能放心,起身抱拳跟太医鞠躬。
“有劳。”
太医哪里敢受徐大人的礼,侧过身子就算是避过,坐下才开始把脉,过了一会才站起身。
“恭喜徐大人了,令夫人已有了身孕,一月有余,我看令夫人近期有些劳累,多思多虑,孩子并无大碍,开几副药吃过就没什么大碍。”
屋内的几人都有些惊讶。
周怀宁是这段时间,事情太多,月信虽然不准,也没多想,竟然不知有了身孕。
徐降倒是不知想到了什么,愈发控制不住笑意。
吴妈妈去封了一个大红封给到太医,接过开的药方,细细问了好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又把太医亲自送了出去。
甘草也忙去羌山院报喜。
一时屋内就只有他们夫妇两人。
徐降掩不住满脸的喜意,坐在她身旁,“是我们新婚夜那次。”
周怀宁半晌才反应过来,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倒是脸颊滚烫。
老夫人不知孙媳妇还被绑架了,倒是亲自来了蔷薇院,坐下说了好一会话,又是各种嘱咐,才回去的。
晚间,羌山院偏堂。
徐降坐在一旁,这会才得空把四夫人的事情全部说完。
老夫人又惊又是后怕,幸而孙媳妇没事,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该怎么办?她心中是有恨意的,只冷着脸开口。
“就这般处置了吧,对外说突发恶疾,然后把如玉挪到我院子里来,我亲自教导。”
徐降也是这般想的。
老夫人是个看得开的性子,“不提那些事,府中现如今也是没了旁的,还让你二婶婶管家,让怀宁好好歇息,万不能再出事。”
徐降轻点下头,“也好,二婶婶心思简单。”
老夫人看着孙子这样,开口打趣,“如今怀宁有了身子,要给你抬个通房妾室不?”
徐降摇摇头,“孙儿此生只愿意有怀宁一人,祖父当初不也是没有纳妾室吗?就连父亲,他即便再如何不成器,也是只钟情母亲一人。”
老夫人早就知道他会这么答,这种事情她从不插手,一切都让孩子们自己个去安排。
“好,我知道你们感情好,往后定然也都会是好日子的。”
陆炳没过两日来找徐降议事,才得知他那个小娇妻有了身孕,看着坐在书案后看起来衣冠楚楚的人,连声啧啧。
“你真是,走运了,抱得美人归后,日子过的是愈发滋润了。”
徐降眼皮都没抬,只答道,“还是要谢过你的,当日之t事。”
陆炳冷哼一声,“你要是真有诚意,这样吧,此次去四川,你替我走一趟,我留在京师。”
徐降直接摇头,“圣上给你们锦衣卫安排的事,我去算怎么回事。”
陆炳在朝中深受皇上信任,当今的皇上并非先皇子嗣,先皇没有儿子,过世后,是朝臣们从亲王里选出来的,当年圣上才十六岁,被朝中官员压的喘不过来气,陆炳是皇上奶母的亲儿子,自幼就与圣上一同长大,又在皇上亲政上做出很多事情。
“行,总是你有理。”
周怀宁有孕,最高兴的莫过于徐二夫人,她等啊等,知道四弟妹去世时还有些惊讶,内情除了老夫人跟徐降谁也不知道,她本来想悄悄打听一下的,结果眼看着如玉被接到了老夫人身边教养,自己也被敲打过,顿时就没这番心思,不过几日后,就让她又开始管家,自然是喜不自胜。
“怀宁好好养胎,婶婶一定好好管着。”
徐二夫人接过账簿跟钥匙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周怀宁对这些是不怎么上心的,她在想,这个孩子她定然会很疼爱的,再也不会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日子过的快,过了年元宵节。
徐降在徐府给周怀宁过生辰,府内是好好热闹了一番,还特意准备了许多烟火。
周怀宁从未如此感到心安过,披着月牙白的斗篷,上面围着一圈狐狸毛,摸起来十分软和。
徐降站在她身后搂着她。
“怀宁,我希望你余生无忧,岁岁安康。”
周怀宁听完后,不知为何落了眼泪。
“我总觉得这话你好像说过。”
徐降不知道怎么就把她惹哭了,转过身捧着她的脸,轻吻了上去。
“哭什么,你要是愿意听,我给你说一辈子。”
周怀宁点头,抱着他,头埋进他的肩膀处,闷声道,“好,那我就听一辈子。”
第49章
嘉明二十年深秋。
一场秋雨一场寒,偶尔起了一阵凉风,夹杂着细碎的雨水,扑在脸上,外面干活的也丫鬟婆子们都不自觉的就想裹紧衣裳加快脚步。
周怀宁在绿荷院的正堂内见了几个庄子上的庄头,盘查过今年的账簿银钱,差不多忙活了一晌午。
刚刚让玉竹把人送出去,且让甘草各自给他们备上一些糕点,带回去给家人尝尝,到底是辛辛苦苦的忙大半年。
几位管事都是徐家的老人,甚至有些是几辈子都在徐府内,做事向来勤恳,这几年二夫人管事,对他们也都很不错,是十分感念。
只是正巧这边把人送出去,外面就起了吵嚷声。
“周怀宁,你说,你凭什么不让我出去。”
“你给我出来,这个家到底是姓徐,还是姓周。”
……
不多时外面就响起玉竹的声音。
“二爷,夫人吩咐了不让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