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云昭也笑了一下,让宿大宿二帮着他们把盘碗桌椅都搬到马车上,亲自送她们离开了霍宅。
一晃神就忙到了亥时正。
林绣姑已经困了,坐在边上打瞌睡,霍新枝倒是还在忙,领着刘三娘等人在院中扫地。
崔云昭跟霍檀把十三行送走,可算是松了口气。
霍檀看了看院中的家人,笑了一下,道:“快休息吧,明日再忙。”
霍新枝就道:“快忙完了,等忙完再睡不迟,明日都不用早起,想睡到何时睡到何时。”
崔云昭见她坚持,便没有多劝,只拉了霍檀回到了东跨院。
霍檀今日吃了许多酒。
不过他这个人酒量惊人,一晚上都没断过杯,此刻却依旧神智清明,只是走路稍微有些打飘,得崔云昭扶着他。
霍檀就赖在崔云昭身上,不肯起来。
“皎皎,你好香啊。”
崔云昭几乎要气笑了。
“香什么,我身上只有酒气,”她拍了拍霍檀结实的腰,道,“别耍赖,快去洗漱,早早睡下。”
霍檀手臂一环,就把崔云昭整个人抱进了怀里。
他低着头,在崔云昭脖颈间嗅了嗅。
“我娘子就是香。”
崔云昭被他弄得脖颈麻痒,严肃的表情根本绷不住,很快就笑了一下。
“快点!你不困我困了。”
霍檀这才赖皮地拉着崔云昭,两个人磕磕绊绊进了暖房。
很快,暖房里就传来一阵水花声。
两刻之后,等两人从暖房里出来,崔云昭的中衣已经有些乱了。
霍檀依旧把手环在她腰间,耍赖不肯放开。
“娘子陪我睡。”
崔云昭:“……”
崔云昭晚上也吃了酒,这会儿脑子也是昏昏沉沉,便不同他多说什么,拽着他直接往拔步床上倒。
只听噗通一声,两个人一起倒在了拔步床上。
霍檀自己哼笑:“软。”
崔云昭咬牙切齿:“霍檀!”
好半天,她都没等到霍檀的声音,偏过头去看,却见霍檀已经双目紧闭,早就陷入了美梦之中。
崔云昭简直想打他。
不过看在霍檀今夜高兴的份上,崔云昭还是没有动手,她努力把霍檀拖到拔步床上,放下帐幔,这才躺到他身边。
鹅梨香萦绕在崔云昭鼻尖,让她慢慢有了困意。
在陷入梦乡的最后时刻,霍檀伸出手,自然地把她抱紧了怀中。
那是下意识的习惯动作。
在那之后,就是瑰丽的梦。
因为吃了酒,两人这一夜睡得格外沉。
霍家也一直安安静静,就连两个小的都没能起床出门上学。
待到日上三竿时,崔云昭才悠悠转醒。
掀开帐幔一看,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已经过了巳时。
难得睡得这么迟,崔云昭低头去看,见霍檀依旧在睡,便没有叫他。
她自己轻手轻脚下了床,先去洗漱更衣,然后才在堂屋里伸了个懒腰。
昨日忙了一整日,今日倒是神清气爽。
夏妈妈端了早食过来,笑眯眯道:“姑爷还没起?”
崔云昭点头:“吃多了酒,叫他睡吧。”
夏妈妈就把餐食摆在桌上,让崔云昭挑着吃。
昨夜里崔云昭没吃多少东西,这会儿一看到香喷喷的鸡汤云吞,腹中就咕咕叫。
她忙坐下喝了小口鸡汤,这才觉得舒坦了。
“都起了吗?”
夏妈妈从笼屉里取出一碟水晶虾饺,放到了桌上,又摆了一碟酱瓜,让她配着吃。
“朴少爷出门读书了,柳小姐一早就来厨房帮忙了,看起来精神挺好的。”
“夫人,枝娘子和樟少爷都没起。”
崔云昭点点头,不由感叹一句:“十二郎真是好孩子。”
十二郎这般勤奋,又有天分,前世实在可惜。
好在她能有这大机缘,改变了家里人的命运,让十二郎不至于断了腿,失了志,一辈子都在屋里痛苦。
她同夏妈妈说了会儿话,霍檀才醒来。
这一觉睡得足,霍檀虽然有些宿醉,看起来倒是还算精神。
夏妈妈给他准备了醒酒汤,让他吃了一碗,才开始用早食。
崔云昭就同他聊他手底下的那些军使。
霍檀直接吃了一笼上汤小笼包,才道:“周春山和樊大林你都见过了,孟冬也见过吧?”
崔云昭点头:“他原来是小丘的上峰。”
霍檀点头:“是,他武艺不错,人也机灵,主要是心思正,所以我就把他招揽过来了。”
霍檀年轻,他手底下多是年轻人。
这群年轻人大多没有根基,没有靠山,只是普通军户出身,霍檀就是他们最大的靠山。
霍檀又狼吞虎咽吃了一碗鸡汤馄饨,这才觉得没那么饿了。
崔云昭忍不住瞥他一眼:“都叫你慢点吃了。”
霍檀咧嘴一笑,用帕子擦了擦嘴,这才开始慢条斯理吃起来。
“简大是军营里的老人,跟各个营房都熟悉,他不是军户,一手杀猪刀却用的出神入化,算是半路出家的猛将。”
霍檀眼光毒辣。
他队伍里若只有年轻人,同其他各营如何沟通,那些人情世故和门门道道,都需要老军人来协调。
这简大就是霍檀一早看中的人。
别看他是个五大三粗的屠户,人却不蠢笨,反而很是精明。
这样的人,霍檀也愿意用。
霍檀开始吃虾饺。
“这手艺不错。”
崔云昭也跟着吃了一个,就笑了:“这是桂花楼的虾饺,应当是虹娘买回来备着的。”
霍檀就说:“那多买点,咱们年节也吃。”
他把最后一口虾饺咽下去,这才放下筷子,拍了一下肚子:“吃饱了。”
这时他才说:“林三郎其实很平庸,武艺一般,能力也一般,也不太懂得兵法。”
“不过他这个人老实仁厚,对属下很照顾,我想着队伍里都是愣头青,许多事都不知道要如何办,有个老大哥也不错。”
看这人选,对自己的队伍,霍檀肯定一早就有了考量。
崔云昭想起昨日的事,便问:“他家孩子怎么了?”
霍檀就叹了口气。
“他同娘子成婚多年,也没有孩子,好不容易年过三十娘子才有孕,结果难产了。”
说起这个,就很是让人伤怀。
“很可惜,最后母亲没了,孩子也因为憋的时候太久,有些呆傻。”
霍檀叹了口气:“为此,林三郎接了很多旁人不愿做的脏活累活,平时下了差也会做些其他差事,就为了攒下银钱给孩子治病。”
崔云昭微微蹙起眉头:“老神医能治吗?”
老神医的诊费虽然贵,但林三郎已经是军使,大抵是可以负担的起的。
霍檀摇了摇头:“治不了,老神医让他别强求,让孩子开开心心长大,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
崔云昭便明白,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确实治不了。
“也是苦命人。”
霍檀道:“谁说不是呢,不过他最近好像是高兴了些,我听说有了新的门路。”
老神医都不能治,旁人肯定更治不了,不过这道理大家都懂,却没人能劝林三郎。
只叫他自己高兴便是了。
霍檀用完了早食,便起身活动了几下,然后就拉过崔云昭,在她脸蛋上狠狠亲了一下,大笑着快步离去。
“娘子,我去上差了,”他走在阳光里,“你好生歇着。”
崔云昭看着他高大身影消失在光里,轻轻擦了一下脸颊:“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