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妈妈特地把她请来,也有这个打算。
秦厨娘可聪明,知道霍檀以后不一般,霍氏给的月银又多,立即就来了。
这十里红妆,应该就是秦厨娘讲的。
梨青被崔云昭一夸,并没显露出得意,只是继续道:“我又仔细问了问,秦厨娘也只知道苏氏的大概。”
苏氏这样的人家,跟崔氏是一样的,宅门里无论乱成什么样子,外人看来都是花团锦簇,一派繁荣昌盛。
崔云昭就笑了,指了指绣墩,抿了口茶:“你说来听听。”
云雾的口感比清茶要略微厚重一些,回甘很清新,崔云昭很喜欢。
梨青便坐到绣墩上,把茶壶从茶炉上取下,反而放了两个橘子。
“秦厨娘说苏家家风清正,在成婚之前,是不允许少爷们有通房的,并且他们要求自家的女婿也是如此。”
倒是对儿女都一视同仁了。
崔云昭前世没怎么同苏氏来往。
她刚搬来伏鹿时,霍檀不过只是个副指挥,名声也不显赫,后来霍檀慢慢高升,也过了一两年,那时候苏珩又病了,衙门里的辞官修养,闭门不出,同其他人家都不来往。
崔云昭作为姻亲,也只能过年时见一见崔云殊。
崔云殊从小就要强,她所拥有的都是最好的,在崔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名声极好。
嫁来苏氏,也是直接嫁给少族长,一过门就是大少夫人,以后的苏氏宗妇。
她表现出来的,从来都是过得很好,日子幸福。
崔云昭同她不算太熟悉,前世那时候自己又病了,便也没有同崔云殊多说过什么。
两个人之间从小到大都很生疏。
她确实不知苏氏发生过什么,又有什么事情,看来这位秦厨娘,似乎也知道的不多。
梨青见她听得认真,便继续道:“秦厨娘说,虽然苏氏听起来家风清正,少爷成婚之前不能有通房,却也不禁止他们纳妾,就现在这位家主,光儿子就有七个,女儿也有六个。”
崔云昭一直没关注过苏氏,现在一听,不由咋舌。
苏家最能生的就是崔序和贺兰氏,就这样,也没十几个孩子啊?
“苏明府妾室多吗?”
明府是对知府的雅称,崔云殊嫁来苏氏之后,崔云昭还没登门拜访,直接喊伯父倒是冒昧了。
谁知道苏氏愿不愿意认霍氏这门亲?
这事也由不得崔云殊做主,就是她想认堂妹做姻亲,也得苏珩答应才行。
不过崔云昭隐约记得,苏珩确实称病致仕,但他却一直没有病故,到霍檀登基之后还健在,重新活跃在朝堂上。
梨青继续说:“秦厨娘说,苏家上一辈的妾室可不少,好多都是丫鬟提拔上来的,都有卖身契,所以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出来见客的不多,只有膝下养了孩子的才会见客。”
崔云昭咋舌:“听起来比崔氏规矩还多。”
跟苏氏相比,崔氏的简直是神仙日子。
先后两任家主都没有妾室,一家子干干净净的,就是姐妹之间有些口角也无伤大雅。
梨青说到这里,就没有可说的了:“其他的事情,秦厨娘也不知道了,她说她们厨娘之间虽也会说主家的事,但苏氏的厨娘是家生子,从来不多说。”
“她还同我保证,她知道分寸,霍氏的事她是不敢说的。”
这些厨娘很是知道厉害的。
文臣敢惹,武将却不敢。
那是真要命。
崔云昭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打开请帖折,就看到里面娟秀的字体。
确实是崔云殊亲笔所写。
崔云殊写到,家中诞育双生儿,喜事一桩,特地宴请姻亲庆贺百岁。
拜帖之后,写了崔云昭和霍檀两个人的名字。
崔云昭松了口气。
崔云殊倒也知道关键,没有只请崔云昭,就连霍檀也一并请了。
若是门户差不多人家,就连林绣姑也要请,去不去是一回事,请不请又是另一回事。
不过眼下霍氏门第还没有高到让苏氏也高看一眼的地步,所以只请了姻亲关系最亲近的崔云昭和霍檀。
崔云昭看了眼时间,日子定在三日后,那时候霍檀正好回来,倒是可以去一趟了。
崔云昭合上请帖,对梨青道:“也不知这一对双生儿是谁的孩子,请帖也未写明,总归就按常例准备贺礼,你另外让小满去一趟琳琅绸缎庄,让他们赶一套婴儿的襁褓出来,就用妆花缎的,样式用郑掌柜新作的花样。”
小满就是夏妈妈新选来的小丫鬟,今年十三岁。
她本名就叫小满,崔云昭觉得好听也好记,就没有给她改名。
这孩子很勤快,手脚麻利,又很懂事,崔云昭就让夏妈妈亲自教她,偶尔闲了也教她几个字,也都认真学了。
这种跑腿的活计,她也能做的很好。
梨青便福了福,给她续上了茶,这才出去忙。
崔云昭又看了看那封请帖,才想到崔云遥已经同拓跋氏过了三书六礼,等到今年夏日,应当也要嫁来伏鹿。
这么一想,倒是有点意思。
伏鹿世家和武家都娶了崔氏女,而霍檀这个新秀也迎娶了崔氏女,在三足鼎立的伏鹿,竟然都跟崔氏联姻,不得不说,崔氏的运气倒是很好。
想到这里,崔云昭不由笑了一下。
若是崔序能看到以后,怕不是做梦都要笑醒,苏氏和拓跋氏最后都成了大楚的忠臣,在朝中举足轻重,加上崔云昭自己,崔氏真是选了三门好姻缘。
想到这里,崔云昭脸上的笑容又渐渐淡了。
她慢慢品了口茶,对刚忙完过来的夏妈妈道:“妈妈,我们下去午逛街吧?”
崔云昭和霍新枝下午得闲,出去逛了一圈。
两人都是头回来伏鹿,对伏鹿并不算熟悉,只先在青云街上看铺子。
一边逛,崔云昭一边给霍新枝讲,教给她如何选铺面。
一路走走停停,看看买买,一晃神就过了一个时辰。
崔云昭走得有些累了,就拉着霍新枝去了广德楼,坐下来点了几样茶点。
对于这样的地方,霍新枝在博陵也跟着崔云昭去过好几次,倒是不觉得陌生。
只是她上下打量,就对崔云昭说:“这家生意真好。”
可不是,这半下午的时候,广德楼二楼也坐满了人,因为是茶点斋,客人们都很安静,倒是没有任何喧哗声。
两人要了个窗边的位置,倚着栏杆眺望,能看到下面的细流扶风和溪水淋淋。
景致很不错。
崔云昭笑道,指了门口广德楼的欢门,道:“你看那欢门,上面不是有个品字?就意味着他们家是老字号,在这条街最少三十年了。”
既是老字号,屹立不倒三十年,口味肯定很好,生意怎么可能差得了。
霍新枝眼睛一亮,仔细看了看,才笑道:“还是你懂行。”
两人说了会儿话,茶就煮开了。
藉着新茶,她们坐在春日暖风里,舒服又自在。
就在这时,邻桌的几个人开始窃窃私语。
崔云昭两人耳力都很好,一下子就听到了他们说的话。
“二狗,我跟你说,我早起过来的时候,刘家村那边打起来了。”
另一个男人道:“你昨日不是去的博陵?今晨才回来?”
说话的男人叹了口气,道:“昨日生意没做完,只好在博陵睡了一夜,今晨天不亮就往回赶,谁知道路过刘家村的时候,听到那边传来打仗声,可吓坏我了。”
叫二狗的男人叹了口气。
崔云昭和霍新枝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放轻了动作,听得格外认真。
“这世道,真他妈不是人过的日子。”
卖货郎就说:“可不是,当时路上还有好几个路人,都吓坏了,生怕牵连到自己,我们一路往前跑,看到巡逻的巡防军才算放心。”
二狗道:“官道上怎么还有巡防军啊?”
那货郎也有些疑惑,他咂了咂嘴,半天才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就是一队骑兵,往前面赶路,不过看到他们,行人就不害怕了,后面我们都不跑了。”
“那队士兵一个个虎目圆瞪,精气神十足,肯定是精兵,他们去了,咱们就踏实了。”
听到这里,崔云昭心里也有数了。
她猜测这一趟可能跟霍檀要做的事情有关。
因为事先知道霍檀的动向,所以她很轻易就猜到了,心里略微安定一些。
霍新枝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沉了沉脸,跟着叹了口气。
崔云昭不好多说什么,只同她说了会儿话,两个人才离开了广德楼。
等走到人少些的地方,她才笑着安慰霍新枝:“阿姐莫要太担心,这听着也不是大事。”
霍新枝笑笑,说:“我就是担心九郎。”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向崔云昭。
崔云昭面对着她,迎着下午西去的夕阳,面容精致而美丽。
她眉宇间总是很放松,那双眼睛也总是含笑着,让人不自觉也跟着笑起来。
此刻也是如此。
霍新枝摆了一下手:“看我,又说胡话了。”
她说这些,反而会让崔云昭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