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可真认真。
崔云昭笑了,拍了拍他的头:“如此甚好,以后咱们家也要出个文曲星了。”
霍成朴其实很担心兄长,不过他怕让母亲嫂嫂焦急,就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现在看崔云昭一如往常,神色也很平常,这才松了口气。
“阿娘,嫂嫂,那我就回去读书了。”
崔云昭问他:“我看十一郎在习武,可对你有妨碍?”
霍成朴摇了摇头:“我已习惯,且读起书来会很静心,一点都不妨碍。”
崔云昭点头,便让他去读书了。
这边她又叮嘱了霍新柳几句,让她好好教林绣姑习字,等把娘几个都安排完,她才回了东跨院。
既然不能出门,就趁着这时候好好读书。
一晃神,三日转瞬即逝。
第二日时,霍檀让人往家里捎了信,说自己无碍,又让她们在家里安心,不用太过紧张。
又说如果有事,就让谭齐丘去军营寻他,不要自行处置。
这几日家里虽然不出门,但宿大宿二都是能人,趁着打水送夜香的工夫,消息也打听得差不多了。
这一次吕继明确实栽了跟头,具体什么情况外人不知,但这伏鹿这三日都关了城门,不允许百姓随意进出,并且有士兵在城中搜捕,看来是要捉拿残党。
他们家没被查,还是因为霍檀。
听到这个消息,崔云昭神色平静,只让宿大宿二打起精神,千万守好家宅,边让他们去休息了。
回过头来,她跟夏妈妈说:“吕继明肯定不好了。”
夏妈妈若有所思:“若是观察使没有大碍,不会这样兴师动众,如此一来,很像是做给别人看的。”
目的就是震慑那些心思在伏鹿的其他节制。
吕继明麾下都还在,郭子谦也还在岐阳,看谁敢闹事,想要来伏鹿分一杯羹。
这三日闭城,也是为了不让消息外流。
崔云昭道:“我之前叮嘱过,宿二机灵,也暗中探访过,如今伏鹿城中几乎没有商户开张了,百姓们都缩在自家门里,不敢外出。”
“一日两日还好,三五日也能熬,时间久了,怕就不好。”
若是那些所谓的残党没有抓住,或者吕继明一直不好,难道伏鹿就一直关城?
每家每户的夜香垃圾谁来清理?每日要吃用的菜蔬肉蛋如何而来?百姓们又要如何糊口营生?
城中不比村里,一旦封城,牵扯的事情就多了。
到时候真的没有粮食吃,看百姓们是忍着还是闹。
反正都活不下去了,闹一闹也无不可。
崔云昭叹了口气,仰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希望快些结束吧。”
然而封城还未结束,霍檀倒是回了一趟家。
这一日是封城第四日,家里还算安稳,崔云昭这几日精神没那么好,晚上就早早睡了。
睡至半夜,她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骤然惊醒。
待惊醒过来之后,崔云昭迅速摸到了枕头下放的匕首,厉声道:“谁?”
外面立即传来熟悉的嗓音:“皎皎,是我。”
崔云昭绷着的精神立即就松了。
她放下匕首,掀开帐幔,趿拉着绣鞋就快步出了卧房。
绕过屏风,就看到霍檀正在外间点灯。
几日不见,霍檀换了一身军服,但崔云昭看出来,他里面的中衣和鞋袜都没换过。
显得很是狼狈。
藉着灯光照耀,崔云昭细细看他面容,见他除了有些疲惫,倒是没有受伤,狠狠松了口气。
“你没事就好。”
崔云昭说着,就要去帮他更衣。
霍檀却闪了一下:“衣裳不干净,你别碰,脏了你的手。”
崔云昭这才看到,他藏青色的军服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不是我的。”
霍檀见她看到了,便补了一句。
崔云昭便明白,这几日霍檀也过得惊心动魄。
她道:“今夜能留在家里吗?”
霍檀点点头,他点好了灯,也不管茶壶里的茶水冷透了,直接灌了一大口。
“我明天一早回去。”
崔云昭便松了口气:“我去叫人给你打水,好好洗一洗,解解乏。”
等霍檀进去沐浴,崔云昭就让小厮把他那身军服送去洗衣房,让扫洗婆子来洗。
她给霍檀从里到外准备了一身新衣,等了一刻,霍檀就从里面出来了。
他把头发也洗了。
崔云昭让他先穿好衣裳,一边帮他擦头发,夫妻两个一直没说话,气氛倒是亲密的。
等到忙完这些,霍檀便握了握她的手,把她拉到怀里坐下。
温香软玉在怀,霍檀绷着的精神终于松了。
他把脸埋在崔云昭的颈窝处,轻轻嗅了一下,片刻后才叹了口气。
“皎皎,吕继明不行了。”
崔云昭心中一惊,却没有显得太过惊讶,她努力让自己呼吸平稳,伸手在霍檀后背轻轻拍着。
她在用自己的力量安抚他。
“是死了,还是……?”
霍檀闭着双眼,言辞之间很是疲惫。
“人还在,只不过伤及肺腑,再也不能上战场了。”
第129章 可能是想要在我没用之……
这确实是崔云昭没想到的。
“怎么会呢?那么几个伶人,就能在将军们的包围下伤害观察使?”
崔云昭这样想,也这样问了。
霍檀又嗅了嗅她身上熟悉的香味,这才觉得紧绷的心微微松弛,慢慢缓过神来。
“出事之后,我们立即就把吉庆班所有人等,操办此次宴席的所有吕家家仆,以及检验搜身的所有亲兵一起捉拿。”
霍檀的声音很低沉,却不徐不慢,一点都不焦躁。
他很平静诉说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这件事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刺杀。”
霍檀一锤定音,道:“经过严加审问,吉庆班所有还活着的残党尽数招供,他们就是奔着刺杀吕继明,才来的伏鹿。”
“安排此次宴席酒水的两名管事被他们用重金收买,在酒中放了少量的软香散。为了怕事情牵扯太大,被下了药的酒只端给了主桌,我们喝的酒都是无碍的。”
所以当时那些将军们才醉的那么厉害,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看起来脑子也迷糊得很。
“另外,为吉庆班搜身的亲兵指挥,之前在苏家见过的那名邹指挥,他也是吉庆班的内应,在给吉庆班搜身检查时,特地把一箱装满真兵器的箱子漏掉,伪装成道具被送了进来。”
想要进入观察使府唱戏,不可能什么东西都往里面带,肯定要经过搜身和检查的。
这也是众人会放松的原因之一。
谁能想到问题就出在吕继明的亲兵身上呢?
这整个环节简直是天衣无缝,没有一丁点疏漏。
唱戏用的道具,有时候为了逼真,也用真铁制作,但都是不开刃的,用起来好看,也不会出意外。
当时那些伶人拿着那些真刀真枪上了前来,大家都没有过多留意,伶人本就经常拿着道具兵刃,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也正是这个习以为常,让人钻了漏洞。
“吕继明身上中了两刀,伤及肺腑和心脉,如今只能靠金贵药物续命,不仅不能起身,说话都费劲了。”
“是小莺歌伤的他?”
霍檀点头:“是。”
“那位小莺歌看起来柔弱,却一直在练习杀人手法,那两刀刺得快狠准,就连吕继明也没躲过,是看准了要让他死的。”
“最后的结果你也看到了,如今吕继明重病,不能起身,郭节制震怒,要求全程下令搜捕残党,务必要把所有余孽都捉拿归案。”
崔云昭点点头,最后问:“为什么?”
霍檀先是笑了一下,旋即却叹了口气。
“因为花娘娘和花郎君。”
崔云昭愣住了。
怎么兜兜转转,还绕不开这里两个邪祟。
“那两个邪祟?不是都清缴了吗?”
霍檀点头,他思忖片刻,才道:“当年在岐阳时,郭子谦下令剿灭花娘娘及其邪众,当时吉庆班还不叫吉庆班,叫喜福班,他们大多数人都是北地逃难来的流民,只能流入下九流维持生计,所以信奉花娘娘的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