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梢,才有万千情愫。
霍檀见她笑了,心弦跳动,演奏出欢快的音符。
他弯下腰,揽住了崔云昭纤细的腰肢。
额头碰着额头,彼此身上都有着熟悉的味道。
苏合香同龙涎香交织在一起,意蕴悠长,和美绵延。
霍檀喉结滚动,看着崔云昭漂亮的凤眸,这一刻全然忘记了一边酣睡的儿子,直接了当捕捉到了妻子的红唇。
「唔。」
崔云昭轻轻发出一声叹息。
四月天,杨柳岸。
春风送暖,花香怡人。
寝殿之中,线香袅袅,带来一阵暧昧暖意。
夫妻两个许久未见,短短一吻,却是都有些心猿意马。
一个不留神,便一起滚落入宽大的罗汉床上。
崔云昭腮粉唇红,眼中水光粼粼,她的发髻微微有些凌乱,一缕发丝轻轻散开,纠缠在霍檀的脸颊上。
霍檀低低笑了一声,大手牢牢抱着她的腰肢,两人紧密拥抱在一起,没有任何缝隙。
「娘子,想你。」
呼吸之间,热气蒸腾,打在崔云昭修长的脖颈上,激起另一片红。
崔云昭已经什麽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只觉得所有呼吸都被夺去,脑中一片混乱,只剩下漫无边际的花海。
下一刻,似乎就要芙蓉帐暖度春宵了。
然而就在夫妻两人忘情的时候,边上的小宝贝忽然大喊一声:「哇哦。」
霍檀被儿子吓了个激灵,茫然地抬起头,就看到小胖墩只是翻了个身,吧嗒一下嘴,睡得更香了。
旖旎气氛骤然消散,霍檀十分挫败。
崔云昭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伸手捧住霍檀的脸颊,轻轻捏了一下,哄他:「天光还早,晚间有时。」
霍檀便偏过头,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崔云昭的脸更红,她狠狠捏了霍檀的脸一下,瞋怪:「都跟谁学的混账事?」
话虽如此,夫妻两个还是起来了。
等重新收拾好衣衫,霍檀才握住崔云昭的手,牵着她一起往外走。
阳光灿烂,游廊清凉,夫妻两个人并肩而行,一路往花园行去。
太极殿依旧热闹,丝竹不停,宫殿之外,宫人们忙忙碌碌,衣袂飞扬,带来欢声笑语。
举国欢庆日,共度良宵时。
夫妻两个慢慢走着,霍檀细细问这大半年来的光景。
崔云昭先说政事。
这些事霍檀大多都知晓,可个中辛苦艰难,他未曾看见,却能想见。
崔云昭不言,他却已心知肚明。
「皎皎辛苦。」
辛苦两字简单,却有千山万水,家国之重。
崔云昭浅浅笑了,她依偎在霍檀身边,这一刻终於觉得心中宁静又安然。
一家人团聚,岁月静好,国泰民安。
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说不辛苦是假的,不过却也值得。」
就如同两人之前秉烛夜话时那般,霍檀一早就交代过,皇后为国之艰,史书一字一句,皆不能去。
她的辛苦,今人皆知,後世子孙亦会知晓。
崔云昭所为并非为了青史留名,可若她都不争,不要,那许许多多无名女子,大抵再也没有机会留下姓名。
从一人改,从一人始。
自然,也为这天下百姓。
夫妻两个安静漫步许久,等来到花园时,这大半年来的酸甜苦辣,三言两语便已说完。
无需赘述,无需多言,彼此信心相应,无言亦会明。
看着这满园花海,霍檀开始讲述边关战事。
他依旧轻描淡写,不过偶尔会说一些边关趣事,一段回忆讲述得妙趣横生。
等听完,崔云昭都夸他:「夫君口才有所进益,以後早朝议论,或有胜时。」
霍檀顿了顿,知道娘子逗他,便也跟着笑了。
说完了大事,再来说家事。
方才霍檀回来晚些,就是同林秀姑等亲人叙话,家人如何,自不必多问,现在霍檀最关心的就是崔云昭和霍涿光。
「方才抱你时,只觉腰更细瘦,见你模样,比去岁清减许多。」
「待我回来,定要把皎皎重新养胖。」
崔云昭笑着打他:「不,我可是博陵第一美人,要做最美的皇后娘娘。」
霍檀道:「那也得健康些,如此消瘦,我心中实在疼惜。」
听霍檀说疼惜两字,崔云昭一点都不感动,反而觉得矫情。
她看了霍檀一眼,决定直接换个话题。
「如今阿满会说话,会走路,能吃能睡,可机灵着呢。」
霍檀方才同儿子没有太多互动,也没有更多机会陪伴他说话,还不知道这些。
现在听来,虽有些遗憾,却也颇为自豪。
「幸亏当时娶了娘子,才得了这麽聪慧的宝贝。」
「要是靠我,那估计就笨了。」
崔云昭忍俊不禁,轻轻掐了他一下,道:「可莫要在阿满面前胡说八道,他可聪明着,学话很快呢。」
霍檀揽住她的腰,低声道:「我这不是哄媳妇,同那小家伙有甚关系。」
话题一说到阿满,就止不住了。
崔云昭絮絮叨叨说着儿子的趣事,霍檀听得颇为认真,想要把这错过的八个月都铭记於心。
夫妻两个正说着话,梨青就前来禀报:「陛下,娘娘,大殿下醒了。」
霍檀立即就道:「走,去陪儿子。」
可是儿子不是想陪就能陪的。
霍檀一踏入寝殿,正要去抱坐在罗汉床上醒盹的小阿满,谁知阿满抬头一看到他,竟然哇的一声哭了。
阿满不经常哭,他自己跑跳摔倒跌跤都不会哭,偶尔疼了才哭两声,也不是娇气,大抵是嫌弃自己笨。
是以崔云昭从来不知道,阿满哭起来会这麽撕心裂肺。
她原本跟在霍檀身後,被他高大身影挡住,并未看到殿中的情景,直到哭声震耳欲聋,她才推了霍檀一把,急忙跑进寝殿。
只看阿满穿着小褂子,坐在罗汉床上哭成了个泪人。
一看到崔云昭过来,他满脸泪痕对母亲伸出手,一边哭一边委屈道:「抱抱。」
崔云昭心疼得不行。
忙把他抱起来,一边轻轻拍着後背哄,一边用帕子给他擦眼泪。
「阿满乖,阿娘在呢,不哭不哭。」
这个时候,霍檀反而没有擅自上前。
他不知儿子为何要哭,可父子连心,他隐约觉得儿子的哭泣是因为自己。
阿满哭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累了,又被母亲柔声哄着,才慢慢止住了哭。
可他却依旧缩在母亲怀里,不肯抬头。
崔云昭轻轻拍着儿子的後背,回头看了看静默不语的霍檀,见他难得有些难过,便对他点了点头。
转过头来,崔云昭一边安抚儿子,一边柔声问:「阿满告诉阿娘,怎麽哭了?可是做了噩梦?」
阿满趴在母亲的怀里,圆滚滚的跟个团子似得。
他低着头,瘪着嘴,小脸涨得通红,不敢说话。
崔云昭又道:「怎麽了阿满,那是父亲,是父亲回来了。」
阿满这才慢慢从母亲怀里爬出来,偷偷从母亲肩膀上偷瞄父亲。
对於父亲,他其实是完全没有印象的。
只是知道应该有父亲,却不知父亲是什麽,父亲又是谁。
对於一岁半的小阿满来说,生活里只有阿娘这些经常见到的家人,他经常听母亲说父亲,可却从未见过。
婴儿时期的事情,他哪里记得。
城墙上迎接父亲的时候,因为热闹,他高高兴兴。
宫宴上欢庆的时候,身边都是熟悉的人,父亲又被那麽多人围着,他也从未在意。
直到方才醒来,忽然看到父亲高大的身影,他忽然觉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