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下腰,努力抱起妹妹,蹒跚着走了两步。
小姑娘被他一抱,高兴得不行,得意洋洋喊起来:「安安,哥哥,抱。」
霍涿光本来就属於硬撑,走了两步就有些困难了,可看妹妹这样高兴,他又心软。
强撑着把她抱进了花厅。
这会儿,弟弟也被吵醒了。
他趴在床边,仰着头看向哥哥姐姐,小脸上都是红彤彤的印子。
看到哥哥把姐姐放下来,安安眼睛一亮。
他也伸出手,对霍涿光道:「哥哥,抱。」
霍涿光:「……」
霍涿光叹了口气,还是过去抱起了弟弟。
没办法,谁叫他是长兄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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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岁岁安澜(四)-少年日常◎
晚秋时节,天气渐凉。
微风袭来,桂花袭人,熏染了桌上的洒金笺。
上书房中安静如旧。
桌案前摆放的紫金僊鹤炉袅袅青烟,沉水香幽幽静静,让人安心。
年过古稀的白发老者端正坐在桌案前,捧着本藏蓝封面的书本来读。
老者身形消瘦,手背都有斑纹,但他坐直的身躯却依旧挺拔,不显年迈佝偻。
老者时不时翻过一页书,在喘息之间,目光往下面微微一扫。
窗明几净的上书房里,坐满了天潢贵胄。
前面几个年少的稚童模样俊秀,几个孩子一边练字一边玩耍,虽有些顽皮,却并未吵闹。
不过他们所用的熟宣上字迹潦草,看来还要再加练十张大字。
不过一眼,老者就给学生们加了课业。
稚童之後,是略显年长的几名少年人。
他们大约在十岁上下,因出身贵胄,已经端方持重,坐在那里读书习字都很安静,看起来颇为勤勉。
老者目光略过那群少年少女,最後落到了角落里的少年人身上。
少年人坐在最後,非因其年岁最长,只因其身量高挑挺拔,不过十一岁的年纪,便已出类拔萃,身形颀长。
少年头上梳着规整的发髻,只戴一只祥云白玉簪,发髻上束着的竹青发带顽皮垂落,轻轻抚摸着他俊俏的侧脸上。
少年生得俊美至极,一双长眉淡然如云,长眉之下的眸子清澈深邃,犹如沉静湖泊,无风无浪。
眼眸之下是高挺的鼻梁和淡色的薄唇。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书本,神情专注而认真,他腰背挺拔,如同春日里的翠竹,淡然出尘却又生机勃勃。
只看到他,就能看到美好未来。
老者心中感叹,瞥了一眼窗边的刻香,见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便慢条斯理放下书本。
他这一动作,立即吸引了前面少年少女的目光,孩童们立即停止手中的小动作,规规矩矩坐直。
老先生也不恼怒,他放下书本之後,轻轻咳嗽了一声。
他这一声吸引了大多数孩童的目光,只最後坐着的三四名少年未有回应。
老先生面上没有喜色,但心中却有些喜悦,他沉声道:「时辰到,少弟子可休课了。」
前面的七八名学生不过六七岁的年纪,刚刚启蒙,他们的课时少,每日中午都能多休一个时辰,写完大字就去五经草室休憩玩耍,不会留在上书房。
听到下课,少年少女们眼眸清亮,笑意盎然,却都规规矩矩,一起起身同老先生见礼。
「谢周太傅教导。」
如此行礼之後,学生们就依次离开。
走在最後的一双少年少女却脚步迟缓,他们来到门口时,不约而同回过头,看向坐在角落里的少年郎。
少年轻抬眼眸,微微冲两人颔首。
於是,那是一双容貌相似的俊俏少年便撒欢似地跑了出去。
年长少年郎身边的清雅少年低低笑了一声,道:「殿下,两位小殿下还是这麽粘人。」
年长少年轻咳一声,示意周太傅看了过来,那清雅少年才立即做乖巧模样。
周太傅声音低沉,有着为人师特有的沉稳。
他开口道:「方才让尔等读前朝两税法,尔等可有感想?」
在座都是各家族遴选而出的继承者,自不会胆怯先生提问,果然先生一问,就有一名少女起身行礼,侃侃而谈。
「太傅,学生以为两税法是一项重大进步。」
待她说完,那名儒雅少年也起身开口。
周太傅安静听完,便道:「你们二人所言皆可,郭弟子向好,卫弟子向坏,都以一方阐述。」
郭弟子便是先前开口的少女,她是郭子谦的长孙女,名叫郭妙宜,自幼便能文能武,六岁时选为皇长子伴读,一直在上书房读书至今。
卫弟子则是卫阁老的幺孙,七岁选为伴读,名叫卫淼之,同霍涿光最为要好。
两人说完,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就落到了角落少年身上。
少年眼眸微垂,他缓缓起身,乾脆利落同周太傅见礼。
「太傅,学生以为有利有弊。」
少年的声音清朗,如金玉之声,温润却有力。
随着他娓娓道来,众人只觉微风拂面,窗外桂花娉婷,芬芳闹人。
待他说完,周太傅才满意点头:「大殿下不偏不倚,分析利弊条分缕析,尚可。」
说到这里,周太傅却话锋一转:「不过大殿下是结合几十年政令及执行来看,故而分析复杂庞博,但若只看当年,确实是利政。」
「利在当下,对於当朝百姓来说便是好事,後因国朝、时局动荡产生弊端,因政令漏洞和政事冗长带来的负面,都得审时度势才能审度。」
霍涿光认真听完,同所有学生一起躬身行礼:「学生谢先生教导。」
之後周太傅又领着他们一一分析利弊,直到半个时辰过去,外面已日上中天,阳光灿灿,周太傅才道:「休课。」
霎时间,最活泼的汝阳王世子便欢快说道:「快走,不知今日是什麽饭食。」
一群少年少女们迎着正午的暖阳,往五经草室行去。
上书房位於前朝,在皇子毓庆宫左侧,除了上书房、阅微书库以及作为休憩的五经草室,还有马场,校场,以供学生上课。
少年们离开上书房,身上的端方沉稳立即不见,卫淼之同霍涿光勾肩搭背,笑道:「看来大殿下昨日没少做课业。」
他们皆是天潢贵胄中的佼佼者,在上书房读书,每个人都勤勉刻苦,不愿被旁人比下去。
只不过他们再如何用功,都比不过霍涿光。
并非因其身份故意谦让,而是霍涿光确实更为优秀,聪慧远超旁人,他们如何刻苦也比不过。
霍涿光但笑不语。
汝阳王世子欢欢喜喜:「太好了,下午是骑射,终於不用被太傅教训。」
他武学更好,文课偏差,每次上周太傅的课都头疼。
霍涿光淡淡扫了他一眼。
汝阳王世子是先帝的侄孙,是汝阳王的嫡长子,他比霍涿光年长一岁,年少时便经常出入宫闱。
霍涿光淡淡看他一眼,他都觉得脊背发凉。
「堂弟,饶了我吧,只要你不同皇叔禀报,皇叔就不会训斥我。」
他所言的皇叔就是当今皇帝霍檀。
汝阳王是岭南王的嫡长子,岭南王成婚早,年少便有了长子,不过他早年病故,便由汝阳王继承爵位。
岭南王早就不去岭南就藩,故而霍檀重新封其为汝阳王,食邑万户,一直在京中任职。
虽无血缘,却同霍檀关系甚佳,是个一心为国的忠臣。
汝阳王日子幸福美满,唯一头疼的就是嫡长子太过调皮,不够沉稳。
於是他直接把儿子扔进宫里,交给霍檀头疼。
小世子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皇帝陛下,以及这位跟皇帝陛下有七八分像的大殿下。
霍涿光听了汝阳王世子的哀求,眸光微闪,他慢条斯理道:「你昨日未做课业,以至於今日一直未发言,太傅看出,并未责罚是太傅心善。依我看,赏春宴时,你也做不出好纸鸢。」
小世子经不得激,立即涨红了脸。
其余几名伴读戏谑地看着他,颇有看好戏的意思。
小世子被这麽一看,立即上头:「大殿下,你放心,臣一定做出最好最大的纸鸢,在赏春日放飞。」
霍涿光淡淡点头:「我期待那一日。」
之後十几日,小世子哪里都没去,一门心思研究纸鸢。
一晃神就到了赏春日,这一日汴京的男女老少齐齐出动,一起去燕梁山赏春踏青。
上至皇帝皇后,下至凡俗百姓,皆不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