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把玩了一下,觉得很有意思,问:“这灯多少钱?”
凤宁也没跟盛世安谈价钱,也不打算收钱了,毕竟人家帮了她这么多忙,送盏灯也不过分,她怕这客人非要买,便报了高价:“二十。”
客人果然被吓到:“这么贵!也没见复杂到哪里去啊!”
凤宁笑眯眯地说:“这灯是有点贵,你可以看看其他的,螃蟹灯不到十块钱,熊猫灯才一块。”
客人估计还是喜欢这龙灯,看了看,不甘心地放下了。
凤宁便准备将龙灯重新挂起来,听见身后有人说:“我来吧。”
凤宁扭头一看,盛世安到了,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正是昨天盛世清送鸡汤来的那个。
“那就不挂了,给你吧。”凤宁将龙灯递给盛世安。
盛世安将保温桶递给她,拿着龙灯重新挂了上去:“晚点再拿。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带了饭,赶紧吃吧。”
凤宁本来想说不用,但都接到手里了,不吃又显得矫情:“这怎么好意思。”
“一顿饭而已,跟一条命比算不了什么吧。”盛世安微微一笑,在晕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
凤宁只好坐下来,打开饭盒,准备吃饭。里面的菜竟是水煮牛肉,还有几片腊肠。
盛世安问:“怎么样,够吃吗?”
“足够了,这也太丰盛了。”凤宁说。
“那不是因为我刚出院么,他们觉得我该补一补身体。所以你也跟着蹭病号饭。”盛世安笑道。
“沾你的光,我有口福了。”凤宁笑着坐在凳子上吃饭。
盛世安看了看,说:“我去给你找张桌子,也方便放东西。”
凤宁想制止他,人已经走了。
凤宁还没吃完饭,盛世安就搬着一张桌子过来了,说是从管理处借的。
摆好桌子,他又说:“咱们这儿的光线有点暗,我看能不能接根电线来,再安个灯泡。”
凤宁听说他要去接线,连忙制止他:“算了,算了,还是别去了!太麻烦了。”
“可是光线这么暗,好多灯笼都看不清,有点可惜。”盛世安说。
“没关系,本来卖灯笼也是顺带的,大家主要还是来看花灯的。”凤宁说。
“可你是来卖灯笼的。”
“没有关系的。再说这大晚上的,去哪儿拉线啊,灯会也不能因为我要接线而关电,等明天再说吧。”凤宁也是担心他再次被电。
“也对。”盛世安只好在她旁边坐下来。
凤宁抓紧时间吃饭,盛世安便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凤宁虽然没扭头,但也能感觉到对方在看自己,她想找点话题来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但没想到合适的,便装作不知道对方在看自己。
这时又有人来看灯,盛世安陪着客人选灯笼,竟向对方推荐了那盏最贵的虾灯:“这是整个灯会最精巧的花灯,绝对是独一无二的。你要不要看看?”
这盏虾灯用的是纱布做灯罩,绘的是月下荷塘,锦鲤戏水,整盏灯做得极为巧妙,绘图也很用心,色彩搭配更是一绝,黄色的月,淡青的云,绿色的叶,粉色的花,红色的锦鲤,清新雅致,令人见之忘俗。
虾灯挂在上面的时候尚看不出优点,取下来就近细看的时候,无人不惊艳。
很多人都忍不住问:“这灯多少钱?”
“二十二。”盛世安说。
“这么贵!”询价的人吓了一跳。
这是几乎所有人的反应,这盏灯确实漂亮,但一盏灯卖二十二块钱,这对一个月仅有几十块钱工资的人来说,实在是天价。
盛世安说:“是贵了点,但是物有所值啊。你看着做工,这画工,这灯罩是用布做的,可以放上几年都不会坏。而且你提着这样一盏灯去转
一圈,谁都不如你,绝对有排面。”
凤宁吃着饭,听着盛世安推销虾灯,没看出来他还挺会说的。
有人好奇地问:“这灯是你做的吗?”
“不是我。是她!”盛世安指着吃饭的凤宁说。
“她是你什么人?对象吗?”好事的人继续问。
盛世安有些窘迫:“不是,是我朋友。”
那人说:“什么朋友,是女朋友吧!”
围观的人哈哈笑起来。
“真不是,你们别瞎说!”盛世安更窘迫了,看向凤宁,结果后者一脸平静地吃着饭,好像没听到大家的调侃,他有些心安,但又有点失落。
凤宁说:“灯是我做的,可以便宜点,二十块钱。”
“你看,她都降价了,而且仅此一盏,要是被别人买走就没有了。今天来逛灯会的人少,明天人会更多,到时候想买都买不到了。”盛世安是懂得把握顾客心理的。
这话果然有杀伤力,那些本来觉得贵了的客人又犹豫了,难得碰到如此心仪的花灯,要是不买,这个夜晚终归还是多了份遗憾。但真掏钱吧,又确实肉疼。
“还是太贵了,就不能再便宜点吗?”
盛世安说:“真不能便宜了,这盏灯做起来要好几天时间呢。折算起来,还不如你们一天上班挣的。”
凤宁说:“你要实在想要,可以再便宜两块,十八块钱,真不能少了。”
客人终于心动了,咬咬牙,说:“我买了。”
收了钱,交了货,围观的人终于散了。
盛世安说:“其实你刚才不松口,我看他也愿意掏钱买。”
凤宁说:“便宜两块对客人来说心理上会更好受一些。我就少挣些呗。我吃完了,去洗一下保温桶。”
“不用了,就这样吧,我带回去洗就好。这儿用水不方便。”盛世安将保温桶拿过来盖好,塞进了桌斗里。
凤宁说:“我自己来守摊位,你去赏灯吧。”
“我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了,你应该还没看吧,挺好看的,你做的那几盏灯最好看。”
“昨晚试灯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了。你刚刚走马观灯,没有细看,可以再去看看。”凤宁看过的灯展不计其数,现在这个规模属实让她提不起太多的兴致。
盛世安见她这么说,便取下那盏龙灯:“这里面没法点灯吧?”
“可以的,我在里面装了一个小滚灯,摇起来蜡烛也不会倒。不过确实不能点太久的灯,龙身太小了,蜡烛烧久了,灯身和灯罩就容易燃起来。”凤宁说着打开龙灯背上的窗口,里面是放置蜡烛的地方。
“里边有这个,蜡烛就不会倒吗?”盛世安凑到凤宁身边,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很好闻,凤宁离远了些又闻不到了,应该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他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有一个小爪子在他心上挠了一把,痒痒的,他面上不由得热了起来。
“对,这是传统的滚灯。利用万有引力的原理,蜡烛的重心向下,灯笼无论怎样倾斜,蜡烛都不会倒。”凤宁解释道,她没注意到盛世安的细微变化,打算一会儿做个风滚灯,反正她带了材料来,滚灯的难度也不大,可玩性强,应该很招孩子喜欢。
“你可真是心灵手巧。”盛世安满眼都是赞赏地看着凤宁。
“这我可不敢居功,这都是古人发明的,我只是重现了一下古人的智慧而已。”凤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给你点起来吧。”
“好。”
凤宁从带来的蜡烛上截了一小节下来,点燃了,小心翼翼地放进龙灯之中,然后合上开窗,说:“好了,你试试。”
盛世安举起灯笼,先是轻轻晃了晃,发现真的不会倒,便加大了幅度,蜡烛依旧安然无恙,不由得啧啧称奇:“真的不倒。古人的智慧果然不一般,能把它重现的人也很厉害。”
凤宁看他一眼,这是变着法在夸自己吗?
盛世安举着龙灯去灯展上炫耀去了,别人的灯拿在手里,还得小心翼翼,生怕蜡烛倒了烧了灯笼,他的龙灯则可以上下左右来回乱舞,也不怕被烧坏,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有人跟他打听龙灯在哪儿买的,他便指点人去凤宁的摊位上去看看。他这么走了一路,竟给凤宁引来不少客人。
凤宁听见客人问龙灯,便知道是盛世安在给自己打广告。没想到这小伙子还挺有心的。
到了七八点钟天色全黑下来的时候,观灯的游客达到了高峰,可以用摩肩接踵来形容。
这年头大家没有多少娱乐活动,娱乐工具也少,能买得起电视机的都是少数,卡拉OK、游戏厅、录像厅之类的更是没有。
市里举办这样一场彩灯展,自然便成了市民们关注的头一件大事。两角钱一张的门票,高低也要来看一回。所以一开幕,人们便呼朋引伴来公园看花灯了。
游人一多,来凤宁这里买花灯的自然也多了起来。虽然几块钱一盏灯确实有点贵,但对有的家长来说,花几块钱给孩子买一个喜欢的玩具还是可以承受的。
相对于观灯的成千上万名游客,凤宁的几十盏花灯实在是微不足道,要不是价格贵,只怕一晚上就给清空了。
买灯的虽然不多,来赏灯的却不少,有很多人光看还不算,还要上手玩一下。来者是客,不管买不买,都得招待。多亏盛世安帮忙,凤宁才能应付得了这么多的客人。
就算有盛世安帮忙,也还是免不了要出状况。有人等不及凤宁取花灯,干脆自己动手,这个过程中,难免会有笨手笨脚的人,把旁边的花灯灯罩給戳破,盛世安就看到过两回,急得他嗓门都大了。
灯罩被戳破,花灯就成了残次品,凤宁需要重新糊灯罩绘图,是相当麻烦的事。
到了十点左右,客人终于少了。紧张又忙碌的一晚总算是过去了,累得再也站不住的凤宁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仰头看着头顶上还挂着的花灯,已经有近半被买走了,明天元宵节才是观花灯的高峰,估计已经撑不到后天了。
第24章 交锋 盛世安在她旁边坐下来:“今晚人真多, 你的花灯卖一半了吧,明天估计就能卖完了。”
“是啊,后天怕是得开天窗了。”凤宁扭头看他一眼, “今晚真是多亏有你帮忙, 不然我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盛世安冲她露齿一笑:“我猜到就会是这种情况,估计明天人会更多。明晚我还来。”
“明天是元宵节, 你还是陪家人过节吧。”凤宁是真不好意思拉这么一个免费劳力, 尽管她对人家有救命之恩,可也不能挟恩图报。
“我吃完饭再来啊。”盛世安说,“我家人也要来观花灯。”
“我真是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你就休这么几天探亲假,结果还要在我这儿浪费两天。”凤宁是真过意不去。
盛世安认真说:“你救我一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帮你这么一点小忙, 哪能算浪费时间?”
凤宁抬起手:“好了,打住,别老提救命的事,说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就算不提救命恩情,咱们算是朋友了吧?”盛世安说。
凤宁点头:“当然。”
“既然是朋友, 那就不该斤斤计较。我不提救命的事, 你也别总觉得是麻烦我。”盛世安说。
“好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凤宁冲他呲牙一乐,抬手指着架子上的灯笼,“朋友,帮我把灯笼取下来呗。”
盛世安听见这话, 开心跳起来:“中, 这就去取。”
凤宁听见他的话,笑起来:“你还会河南话呢。”
“你还知道这是河南话?我有个战友是河南的。”盛世安搬了凳子去取花灯。
凤宁在下面接住, 挂在灯笼架子上:“这盏灯被戳破了个洞,明天还得补起来。”
“估计不止一盏灯被戳破,我就看到过两次。客人太多了,两个人都忙不过来。明晚我三弟不上课,叫他过来帮忙。”盛世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