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饼外酥里嫩,金黄色外皮上点缀着粒粒白芝麻,层层油酥裹在里头,一口咬下去,蜜糖般的软糯香甜。
刚吃到一半。
一阵脚步声传来。
搁在石墩旁的袋子不翼而飞。
临走时,东西太多不好拿,白露特地多要了个袋子,吃食和日用品分开装,被抢走的那袋,里面全都是吃的!
而且。
她身上这衣服没口袋,那一百块钱,还藏在老婆饼纸包里呢!
白露愤然冲出百米冲刺的速度。
前面的黑影迅速拉近距离。
与白露一般高的身形,四肢却比她足足胖一圈,持久力也比她好,提着那么大袋东西,速度愣是没慢下来。
一看平日就没缺好营养。
许是没料到白露会追上来,他边跑边回头,十四岁的熟悉面孔,嚣张跋扈的挑衅眼神,化成灰白露都认得。
原身那比她小五岁的弟弟!
“白超杰,你给我站住!”
白超杰不但不停,反而跑得更快:“你有钱给李水仙都不拿回家,我要回去告诉爸妈,让他们打死你!”
原身家里重男轻女,从小到大,原身都是不被重视的那个。
家里所有好东西,全都紧着白超杰,吃穿用度,样样最好,父母对他偏爱到极致,祖宗一样供着哄着。
从小到大,干活最多的是“白露”,吃得最好的是白超杰。
白超杰想要的东西,“白露”必须给,“白露”想要的东西,无人在意。
白超杰抢得理所当然,告状也是家常便饭,父母不分青红皂教训“白露”,更是时常可见的事。
“你把东西留下。”白露才不在乎他告状,只在乎那一百块钱。
“再跑信不信我让萧诚揍你!”
萧诚的名号如同尚方宝剑,无论何时祭出,都能把人的胆子砍半截。
然而这次,白超杰不仅不怕,还故意放慢几步,等白露快追上时又加速,嚣张嘲讽她:“有本事就让他来揍我啊!”
“白露”和萧诚的婚姻就是一场算计,萧诚三天两头不回家。
更不可能会为白露出头。
连白超杰都懂的道理,白露怎会不懂,可她这身体,平时缺乏运动锻炼,爆发力只有一分钟,实在跑不动了。
只能狐假虎威,继续恐吓:“萧诚是我老公,不帮我帮谁,你再不把东西还给我,我就让他今晚连夜去揍你。”
“我好怕怕哦~”
“你快叫他来揍我啊!”
白超杰嘲笑着拐进小巷子。
白露累得气喘吁吁,停在原地捶腿,大口大口呼吸。
忽然“砰”地一声。
一团黑影从小巷子飞出,砸到墙上,伴随着亿点点墙体震荡,滑下来。
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男人从阴影处走出,脚踩在身影后背,又缓缓移到后脑勺,压下去时,身影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不断求饶,脚大发慈悲,移到瘫在地上的手腕。
用力碾压。
“咔嚓”一声。
白露听到腕骨断裂的声音,头皮发麻,不自觉咽了口唾沫,浑身鸡皮疙瘩起,视觉在震撼冲击下,彻底顿住。
视线由下往上。
不是五大三粗的糙汉子。
更不是弱不禁风的小白脸。
男人的脸,被一层淡金色落日余晖洒满,点缀着夹在耳上的那支烟,他微抬起头,烟和脸就定在她的方向。
棱角分明的轮廓线条,冰冷锋利,鼻梁高挺,浓眉似剑,五官立体极具辨识度,平头也无法遮掩的英俊不凡,他眼眸深邃如一望无际的浩瀚宇宙,眸底折射出的细碎冷光,摄人心魄。
此刻,他菲薄殷红的唇,正抿着漫不经心的弧度,尤带几分冷笑。
他穿着一件黑色衬衫,袖口往上卷到小臂,露出肌理分明的硬朗线条,修长有力的双腿,也掩藏在黑色裤子下。
结实健硕的体格,不可一世的灵魂,全都包裹在黑暗下。
第四章 一起回家
纵使隔着时空岁月,白露仍清晰记得,第一次见他时的场景。
第一次催眠进入他记忆时的画面。
二十多年后的他,风华俊容依旧,仍有令人一眼难忘的惊艳,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候的他,是深沉内敛的狠。
现在,是锋芒毕露的恶。
他——是萧诚。
那个从小和混混一起长大,三观扭曲,心狠手辣,冷漠无情的恶霸。
“啊!好痛!放开我!”
“我的手……痛死了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东西都还给你们……”
白超杰趴在地上浑身抽搐,面容扭曲,鬼哭狼嚎的求饶,手不断颤抖,想缩回来,却一丝力气都使不上。
痛得他眼泪直流,愤恨眼神瞪向白露,见白露迟迟不出声为他求情,才不得不转换成,委屈可怜的求助眼神。
白露张了张嘴。
萧诚已经一脚把白超杰踢开。
袋子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包括那袋,刚开封的老婆饼。
白露:“……”
传闻果真不假。
万幸,藏钱的那袋没掉出来。
白露给了恶霸大爷一个招牌式微笑,便兴冲冲跑过去捡东西,捡钱钱。
还好没丢……
白超杰连滚带爬走了,走之前还不忘阴狠瞪白露一眼,让她等着。
白露从没想过,‘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句话,会应验到自己身上。
更没想过,萧诚会突然大发慈悲,帮她提东西。
一起回家。
他还买了一条鱼,很鲜活,芭蕉藤穿着鱼嘴,刚才揍白超杰时,应该是挂到小巷子树上了,走时才回去拿。
虽然萧诚一直冷着脸,不说话,走得却不快,白露勉强能跟上。
邻居见到他们都绕路走,指指点点,闲言碎语一箩筐。
萧诚早就习以为常,倒是白露,还特意竖起耳朵,听听都说了什么。
回到家,天色已暗。
天空又下起了小雨,萧伟不在厨房,洗澡盆只有浅浅一层水。
显然刚倒过不久。
刚踏进主屋,就听到有水滴落的声音,从左侧一间房中传出。
“你在干嘛。”
正踮起脚尖拆蚊帐的萧伟,陡然听到一道冷声,吓得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他触电似的松开蚊帐,下一秒又手忙脚乱拆下来,快速下床,连抱带拖到桶里后,规规矩矩站到一旁低着头。
小声解释:“刚才刮大风,你的房间有瓦片掉下来,好几处地方都漏雨了,弄脏了蚊帐,我只是……只是想把蚊帐拆下来,明天洗好晾干,再挂回去……”
萧伟敢叫白露母夜叉,却不敢直面萧诚,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住在街尾的胡爷爷说,他妈妈以前对大哥不好,大冬天赶大哥走,爸爸烂赌,对家里不闻不问,锅碗瓢盆都输光,还欠下一屁股债......
妈妈和爸爸相继去世后,房子被债主收走,他死皮赖脸搬来大哥家。大哥虽然不理他,却没赶他走,已经对他很好了。
萧诚淡淡瞥他一眼,没说话。
主屋有三间房,萧诚萧伟各一间,余下一间是杂物房。
“白露”住过来后,萧诚才搬出主卧,住进杂物间的,杂物间也有木板床,旧蚊帐,倒也能睡,不下雨的时候。
房里有三处漏水,桌椅都已搬走,全换了洗脸盆和桶在接水。
萧诚把手上的东西放回白露房里,去前院把鱼处理好,才搬出梯子上屋顶。
最先补的是厨房。
白露正戴着一顶大草帽,在前院的破水缸前拔葱,姜,这些都是小伟同志种的,天天浇水,长得格外青翠茁壮。
萧伟突然跑过来,对她说:“你去帮忙,我来做饭。”
动动嘴皮子难道不比做饭简单?
白露一脸不解,想到兄弟俩僵化的关系,顿觉无奈:“你会煮鱼吗?”
萧伟白她一眼:“我又不是没煮过。”
白露没吃过,是因为她从不买肉,钱都在她手上,萧伟能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