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愣目光移到手中那串烤月饼。
一串有三个,全都撒了孜然辣椒粉,甜味和调料味乱窜,却不刺鼻难闻,反而香得让人流口水。
他咬了一口,双眼一亮:“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
白露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一本正经烤五仁月饼,正儿八经撒调料,面带笑容劝人家吃下去的。
什么鸡鸭鱼肉不烤,偏偏烤月饼,真是离了个大谱。
商初瑶,萧大壮,罗十六,小伟同学也都觉得很离谱。
对黎剑锋极度重口味的狼吞虎咽,很快吃光烤月饼,又叫白露帮忙烤,最后被萧诚一瓶辣椒粉打发走,却死皮赖脸继续磨白露烤五仁月饼的斗胆无耻行为,表示目瞪口呆,到呆若木鸡。
难以置信到不得不信。
真是离离原上谱了!
烤五仁月饼真有那么好吃?
前后左右一张张脸刚升起问号,就被烧烤架往下方向的吵闹声打断。
“你个老不死的!谁准你碰我的调料碗,弄脏了调料我怎么烤!想要调料不会自己去外面倒,刷子都不知道刷过几根烤串了,都是又脏又臭的口水,再碰我的调料,我就剁了你的手!”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说话这么难听,还打掉哑婆的刷子!”
“欺负哑婆不能开口辩解吗?调料碗放在中间就是给大家沾的,刷子沾完调料就刷烤串,烤串刷完就直接吃了,又不是边烤边吃,哪里来的口水?”
“说什么口水,都是借口,她一直都这么泼辣,见人就要逮着骂。”
“整个长龙烧烤架都是用碗装的烧烤料,每隔两个位置放一碗,哑婆的位置在她对面,调料碗就在中间,不刷中间的难道要跑到后面去刷吗?”
“放在我面前就是我的!”
“陈春丽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每次都这么欺负人……”
“我欺负谁关你什么事,再多管闲事,信不信我给你一巴掌!”
“你要给谁一巴掌?”
一道清冷声强势压垮嚣张跋扈声。
声源却在吵闹人群后方。
人群霎那间分开后,回头便看到,面色清冷的少女,稳步而来。
陈春丽看到白露,心中就是一凛,但她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孩子也生了,不用再怕白露。
“我只是就事论事,哑婆没经过我的同意,凭什么刷我的烧烤料。”
在场众人都看出来了,陈春丽就事论事,在白露面前语气也低几分。
看来,只有白露能跟她说道理。
哑婆衣着虽旧却干净,苍老粗糙的手也没有污垢,拿着擦得干干净净的刷子,颤颤巍巍伸到白露面前,不远不近的合适距离,仰着沧桑面孔朝她摇头。
深陷的眼睛雾光闪烁,仿佛在说。
‘我的刷子没有口水,是干净的。’
白露对哑婆有几分印象,王浩已故爷爷的妹妹,王浩的姑婆。
王浩姑婆因为是哑人无法说话,能许的亲事也有限,是镇上收废品的瘸腿男人,婚后不久丈夫就病逝了。
许是遗传因素,哑婆的儿子也是哑人,中年才讨到一个二婚媳妇。
生了一儿一女,所幸遗传没再继续,只是身体略差,常发烧感冒。
需要时刻有人照看。
今天只有哑婆一人前来,大概是想烤点东西就回家,和家人一起吃。
却不想被陈春丽当众打落刷子。
王浩烤了些吃的回去,给在家看孩子的父母,还没回来。
老一辈的人,都不喜欢大晚上抱小孩子出门,怕会被脏东西冲撞。
王浩倘若在场,不会让陈春丽和哑婆对上,小时候哑婆对王浩很好。
对其他小朋友也很好。
萧诚上小学期间,有一天下大暴雨,没带伞,也没人去学校接他。
哑婆和她丈夫收废品回来,经过校门口,给了萧诚一把伞。
伞虽旧,却能遮风挡雨。
挡停了萧诚已经卷起裤脚,准备冒着暴雨跑回家的脚步。
有了伞,没人接的小孩,也不会被淋成落汤鸡。
白露从哑婆被打红的手背移开视线,冷冷掠过陈春丽。
“道歉。”
陈春丽在镇上嚣张横行这么久,什么时候有人敢让她道歉,虽然白露的冷声让她头皮一颤,她也绝不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她没问过我就用刷子沾我的调料碗,错的是她。”
“该道歉的也是她。”
白露冷声发问:“哪碗调料是你的。”
陈春丽指着自己所在的烧烤架位置,中间被支架起的调料碗。
“那就是我的调料碗。”
白露也看向调料碗:“哪里刻有你的名字?”
“就是就是!你说这调料碗是你的,哪里刻了你的名字?”
“分明是大家的!”
见惯了陈春丽蛮不讲理的街坊邻居们,也终于找到理由附和质问。
“要不是哑婆来晚了,也不会去你对面的空位坐,当谁稀罕呢!”
“你对面一直没人坐,你也不想想为什么没人肯坐你对面。”
陈春丽气急败坏,狠狠瞪了一圈指责她的人,一一记下。
日后再算账。
“放在我面前的碗就是我的,除了我,谁都不能用!”
“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商初瑶本来在和萧大壮尬聊,见白露走去下游,以为只是看下热闹,就没跟去。
久久不见人回来,顿时坐不住了,抛弃尬聊,跑来找白露。
不出意外,被陈春丽大言不惭的无耻之话给惊到了。
陈春丽对商初瑶脱口而出的无耻更不满:“多管闲事,关你什么事。”
白露冷笑:“谁规定,放在你面前的碗就是你的?”
“我出了钱!”陈春丽理直气壮。
采买水果,月饼,饮料,啤酒,烧烤食材等原料的钱,一家收了一块钱。
无论多少口人都一样。
杨镇长就是想让大家吃得安心些,给了钱,没空都会抽空来聚聚。
要真算起来,这么多吃食饮品,平摊钱翻个十倍都不止。
“你以为就你出了钱?”
白露锐利目光盯着陈春丽:“这里每个人都出了钱,烧烤料是用大家的钱买的,大家都有份,谁想刷就刷,无需经过谁同意,更不用过问你。”
众人纷纷有理有据附和。
陈春丽无理站不住,恼羞成怒:“行,你说得对,那既然大家都有份,谁想吃调料自己去倒一碗不就行了,调料桶里大把的,干嘛跟我抢一碗!”
拐来拐去还是歪理。
街坊邻居们已经不知道还能怎么说陈春丽了,每次都这样。
白露却字句清晰道:“摆放吃喝饮品的货塔边桌上,贴着一张红纸。
“纸上一笔一划写得清清楚楚,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合家幸福,烧烤聚会场内所有东西,大家想吃什么拿什么,能吃多少拿多少,请勿浪费粮食。”
“你口口声声说别人抢你的调料碗,自己亲自动手调的烧烤料才算自己的,你的调料碗是自己调的吗?”
陈春丽一噎。
下意识张口却说不出理。
烧烤聚会来的人有早有晚,镇长夫人会邀一些热心街坊邻居来早些。
把所有东西分类处理好,食材该洗的洗了,该切的切了。
该串成串的一一串好,烧烤料加点大家都能吃的简单调味料,分到小碗,安置在烧烤架上方的小铁架托放处。
辣椒粉之类的重口味调料,喜欢吃多少再自己添加。
几乎所有人来后,都没换掉自己位置前的调料碗,因为口味都合适。
非要自己调也行,只要不嫌麻烦,装调料的都是大桶大袋子。
显然,陈春丽就是来得晚,还嫌麻烦,自己并未动手倒调料的人。
既然用的是,可供大家共享的调料碗,那就没权利阻止别人刷调料。
更没权利打落别人的刷子。
陈春丽被白露公正严明的冷肃目光,盯得心底发虚。
她以前从不会心虚,无论做任何事,哪怕被人口诛笔伐,一嗓子吼出去,谁都不敢再嚼半句舌根。
可白露偏偏什么事都跟她对着干,把她以前能肆无忌惮做的事,全都绑上大道理,像个警察一样管束她的行为。
当众让她难堪。
陈春丽怒火中烧,也拒不认错,一看到王浩过来就把人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