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真与她们分别打招呼:“世子妃,永平郡主,多日未见,二位可安好?”
“都好。”章氏笑道:“当时在白鹤寺里,竟不知道少夫人与裴将军好事将近,你二位口风可真紧。”
傅真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之事,还不是由父母做主?我们宁家虽然没地位没身份,但却是规矩人家,容不得子女乱来的。”
章氏邀请他们俩,看的是裴瞻的面子又不是她傅真,因此确是有几分揶揄之意,没想到这竟不是个会收敛的货,愣是把这话给还了回来!
他们荣王府面上是尊贵,可她世子妃的娘家哥哥才跟何群英起冲突,把人家侍妾给欺负了,他们宁家是规矩人家,合着这是说他们章家不规矩呗!
章氏气郁,但也不能说什么,笑了下便往殿里引了。
后方的永平听得傅真这话嘴角也是一抽一抽!
她在梁宁死前就跟徐胤私相授受,虽然外人不知,可话从傅真嘴里出来,怎么就有点像是照着她永平脸上抽呢?……
殿内荣王夫妇已经在坐了,荣王跟荣王妃还是有所不同,荣王妃一上位就瞧不起人,荣王草根出身,又与朝中将领很是吃过一番苦头的,平日与众将也都保持着一些往来,故而态度看着要谦和不少。
不过,光看他眼下这笑微微的模样,谁又能想到这富贵老头儿会是悄然杀害一双父子还毁尸灭迹的主凶,而梁宁的一条性命,又至少有一半是记挂在他的身上呢?
裴瞻跟荣王父子对着话。
傅真只等着回头跟章氏他们说话,打探些章士诚被打的消息,她这不言不语的模样,落在荣王妃母女眼里,就成了小气拘谨。
上次傅真把永平给打了,荣王妃气的不行,不过是碍着立刻传来了她与裴瞻的婚讯,她这才没办法,只得按耐下来。
加上今日又是章氏请来的他们,她又怎么甘心章氏得到裴瞻这么强的助力?
从旁打量了傅真良久,只见他虽然沉默,却也瞧不出一丝一毫的拘谨,荣王妃就说道:“将军夫人年纪轻,是不是不习惯这场面?不用害怕,我们王府也没那么多规矩。”
连永平和章氏都狗眼看人低,荣王妃怎么可能好到哪里去?
可傅真今日来的目标不是她,她说什么,傅真也不想放在心上。
正要回个话,荣王妃却又接着道:“你母亲有福气,女儿成了平西将军夫人,她的身份自然也水涨船高了。
“对了,她如今还日日往铺子里去吗?”
说完便往傅真腕上一双价值连城的羊脂玉镯子睃去了一眼。
傅真真没想到特么这么快就开始亮招子!
还要拿她身份说话?
可说她就说她,为什么要扯到宁夫人?!
为什么要嘲笑一个善良正直勤勉持家的女子?!
傅真瞥过去:“王妃也不必羡慕家母。家母虽然好福气,从小就习得一手持家理财的管家好本事,是人见人称颂的贤淑女子。
“可王妃您既然已经察觉到王府没规矩,改就是了。
“假以时日,一定也能向家母一样管理好家宅的。”
荣王妃噎住,腰背都不自觉的僵直了起来。
但她这边还没接话,傅真又往下说道:“我听我婆婆说,皇后娘娘是最重规矩之人,王妃你放心,王府没规矩的事,我绝不会说出去,传到娘娘耳里的。”
傅真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这三人,私下里斗得那样你死我活,面上看去却没事人一般,明显还是有所顾忌的。
除了宫里,就不做第二人想了!她不得把皇后娘娘抬出来压压她?
永平绷紧了脸。“你这般牙尖嘴利,如此无礼,也不怕伤了裴将军的体面么?”
傅真转脸望着她:“郡主这话让人费解,王妃问我的话,是不是我不回答她,才叫有礼?
“长辈问话我不回,那才叫维护了裴将军的体面?
“再说了,男人的体面若是有这么容易被伤,须得女人时时刻刻小心翼翼的维护,那只能说明他也太没本事了!
“徐侍郎平日该不会需要永平郡主这么维护吧?”
永平辩她不过,气得抿紧双唇,胸脯也起伏起来,憋了很久一只巴掌差点就要扇过去了!
章氏掩唇清了一下嗓子。
傅真倒是挺自在地把玩起了面前几案上一颗黄蜡石,仿佛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话杀伤力有多大。
裴瞻目光往她这边转了两眼,就说道:“我家夫人不太喜欢出来做客,喝了这杯茶,我裴瞻改日再来拜访。”
那父子俩正打算好好的说话呢,怎么能突然走呢?
荣王来回一打量,心下有些了然,说道:“哪里有才来就走的道理?今儿必须得留下来用午膳。
“儿媳妇,你和永平陪着将军夫人上园子里走走。
“我去让人预备酒席,你们年轻人先聚一聚。”
说完他便招呼荣王妃起身。
永平见荣王妃起身,她也起来:“我替父王母妃去厨下看看。”
荣王妃看了她一眼:“我去就行了,跟你嫂子陪着将军夫人吧。”
永平道:“我帮着布置宴厅也是一样。”
荣王妃便不再说什么。
等他们仨撤了,章氏遂与傅真打趣道:“我可真喜欢你这等爽利人儿!裴将军也是,怎么没早带出来让我们认识认识?
“我已经让人在园子里摆上茶点了,去园子里说话吧?!”
傅真今日来也是有目的的,好不容易永平他们走开了,当下自然顺水推舟:“请世子妃先行。”
第211章 要不咱们姐妹相称?
章氏和杨蘸夫妻俩早就有默契,一个陪着傅真,一个陪着裴瞻,分开了两条道进的园子。
一路上章氏时不时介绍一些园子里的景致,倒也还正常。入了园之后,渐渐步入湖边的林荫小径,章氏便使了个眼色让下人退下,然后指着湖边的一副石桌椅道:“我们在这歇一歇。”
傅真由着她安排,她让坐下就坐下。
章氏余光觑了她两眼,就说道:“永平郡主先前她那般对少夫人说话,你没放在心上吧?”
傅真道:“世子妃哪里话。我也不觉得郡主有何失礼之处。”
章氏扯了扯嘴角,就说道:“永平这个人,自小娇生惯养,难免有几分傲气,宫中皇后娘娘拿她也无可奈何。
“由于皇上和娘娘没有生下公主,我们荣王府里也只有这么一位郡主,她乃是实打实的天之骄女。
“出阁之前,她一年十二个月倒有三四个月是在宫里住着的,娘娘待她十分不一般。”
傅真望着她,扯了旁边一根草尖在手上把玩。
章氏接着道:“我说这些话的意思是想告诉你,上次在白鹤寺,你的确不该打她。
“她在记恨你。
“当然,这件事落到谁的头上不会怀恨?
“那日在寺中,她就向我们王爷和王妃告状了,此事是我回府之后一力压了下来。
“不然让皇上娘娘知道,一个商户出身的你,把他们的宝贝侄女儿打了——将军夫人,别说裴将军能不能保住你,就是你和裴将军的这门婚姻,只怕也没有成的机会。”
她这番话,傅真真是一个字没落下!
毕竟要扯的这么真,也不容易呀!
谁还不了解皇帝皇后对待永平的态度呢?
就永平那德行,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治理天下的帝后看得惯她才怪!
皇帝后来这些年忧心国事,身子并不大好,很多事务都要倚仗皇后处理,皇后又哪里来的那么多时间每年花上三四个月教养永平?
要真有这么一段,永平又哪来的时间隔三差五在梁宁眼前晃?要是当时没有拖章氏下水,永平的确是有可能闹到宫里去,到底伤了皇家颜面,帝后也肯定会过问,但那日却是永平先行撩拨,她怎么着也得占上一半错,就是要挨板子,也绝不可能她傅真一个人挨不是?
傅真看明白了。
章氏这是当上回她打永平的那一巴掌,全是仗着有裴瞻在旁撑腰。特意把她拐到这里来敲打,也不过是认准她小门小户,必定鲁莽无脑,好拿捏了。
她说道:“真是多亏了世子妃关照!”
章氏道:“因为这件事情,王爷王妃还有永平至今对我还有意见,怪我偏帮着外人。说真的,要不是看在裴将军的份上,我真不一定顶得住这压力。”
傅真忙道:“回头得好好感谢世子妃才是。”
“谢就不必了。”章氏扬唇看过来,“我长将军夫人你这么多,就是关照关照也没什么。而若将军夫人回头能在裴将军面前替我章家美言几句,那我便是被埋怨也值当了。”
傅真道:“你让我跟他说什么?”
章氏道:“家兄日前为奸人所害,无辜被贬了官。裴将军掌管着京畿大营,我想请将军夫人替我向裴将军带个话,让家兄去裴将军麾下任职。”
傅真定望她片刻:“此事为何不让世子直接跟裴将军说?”
章氏道:“一则我与将军夫人有着这么一段前缘,二则此为我章家事,自然由我来说更好。”
说到这里她笑了一下:“你初入咱们这圈子,想来平日也是无聊,我痴长你几岁,可以与你认个姐妹,素日里出外应酬,多少可以帮你引引路。”
傅真手里的草尖被她掐了又掐。
这娘们套路可真多!
先是吓唬她,完了又来诱惑她,真当她是三岁小孩呢?给颗糖就巴巴的粘上去?他们家瑄哥儿都没这么好骗!
要人引路,她还不会去找自己的婆婆吗?还有苏幸儿呢!
她拿着草尖在手指上绕起了圈,然后道:“说起来,章将军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些,他最近是怎么了?先是在操演场上被告,后来又跟何群英打架,再后来又被人下黑手打了,还被皇上训斥,有点倒霉啊!
“他到底是被谁给打的?”
章氏心里头满不痛快,她是来找她还人情的,怎么反倒还被奚落上了呢?
她道:“这些事就不必深究了,我相信只要妹妹你在裴将军面前一句话,此事定然解决。
“咱们这圈子里结交,讲究的就是一个礼尚往来,昨儿我帮你,今儿你帮我,来日我定然还会帮你。多个人,就多条路啊,你说是不是?”
“你说的有道理。可这事你不跟我说清楚,我也不好怎么跟裴将军说呀,你觉得他是那种会稀里胡涂调个人到自己手下的人吗?”
章氏望着她,抿起了双唇。
裴瞻还真不是,他要真有那么好说话,今日也用不着特地把他们俩请到府上来了。更不用通过她傅真了!
她说道:“如今也不知下手的人是谁。但十有八九就是何群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