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里的掌柜们平日会密切留意同行们的消息,听说他爱去西湖楼。”
“是么,”傅真想起了那座从前他们几乎隔三差五就去光顾的老牌酒楼。
西湖楼的确不错,但像徐胤那样恨不得实时往高官堆里扎堆的人,竟然没有上万宾楼凑这个热闹,而是专注跑去西湖楼,实在也有点奇怪。
“你画这个人做什么?”这时候宁夫人又问起来。
傅真便把这画推给她:“咱们万宾楼每日人客众多,烦母亲交代给苏掌柜,让他发话下去,平日留意下这个人有没有上咱们铺子,如果来了便盯住他,看他都干些什么。以及与徐家和荣王府有关的消息,听到了什么也来告诉我。”
茶楼酒肆是消息流通最为迅速之处,傅真怎么可能放过眼皮底下的机会。
宁夫人自然已经听说了裴家与荣王府那场纠纷,便把画收下,也没有多问。
正好药铺掌柜也亲自拿着药送回来了,宁嘉也放学回家了,一家三口坐着唠起了家常。
傅真一直留到快晚饭才回裴家。
裴家吃饭是各房吃各房的,傅真把药拿给紫嫣,让她去守着煎好。
这边厢吃完晚饭,她就与裴瞻抱着装好汤药的药罐子,又趁夜来到禇家。
这次有陈顺在里头接应,更加顺畅了。
经过昨夜对丫鬟的敲打,禇钰看起来状态又好些了,至少嘴唇看上去没那么干。
傅真将药一口口给他喂下去,又将裴瞻带过来的伤药替他换了,伤口已经化脓,惨不忍睹。换药的时候禇钰又开始痛苦的扭动,但当把新药涂上边缘,他便逐渐的安静下来。
“你白天多找找机会,给他伤口边缘多擦一擦。”
傅真把药给了陈顺,然后与裴瞻又退出了禇家。
这么做到底有效没效,坚持三五日就能看出来了。
就在傅真暗中救治禇钰的同时,荣王府被砸了门墙的传闻余波未退。
事出当日,皇帝把荣王传进宫中问清事由之后,即将荣王给训斥了一顿。
荣王灰头土脸回了府,皇帝又把裴昱传进了宫。不知道骂没骂,反正裴昱回来没说,他理直气壮地去,又理直气壮的回,回来还干了三碗饭。
不过荣王府镇压不住的是街头巷尾的议论,朝中百官还是颇为有眼色,不曾公然说什么。
只是荣王喊人修着修着门墙,看到了不远处的徐家,想到事情发生后,徐胤从头至尾都未曾来过问,却是气不过,打发人去把他传过来。
去的人却很快回来了:“徐侍郎被皇上召进宫中为三皇子讲学,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荣王眼底划过微愕,片刻后他负手沉气:“他如今倒是翅膀硬了。有皇上当靠山了!”
底下人闻言道:“小的还听说,卫国大将军何焕,要力举徐侍郎接任即将致仕的林尚书为詹事府詹事。”
第224章 他竟然画了她的画像
本朝的詹事府詹事都是由六部尚书兼任,礼部林尚书兼着詹事的职,他致仕后自然詹事的职位也空了出来。
徐胤前两年就有人推他接任礼部尚书,他推辞不受,此番林尚书下了,他就算不任尚书,詹事府詹事之职却是绰绰有余。
只是荣王一听更是愕然:“何焕都在为他说话?”
“父王。卫国大将军都在为郡马说话,这不是好事吗?”
这时候永平到了跟前,撅起了嘴说,“裴家这么一闹,那几家肯定也会与我们王府慢慢疏远。何家与其余四家这些年交情不如从前,和梁家更是结过梁子的。
“咱们可不能放着这么好一股势力不去拉拢啊!
“况且,父亲难道不想将来有机会好好教训裴瞻和傅真一番,给哥哥出口气么?
“咱们拉拢了何焕,还怕他们做甚?”
荣王冷哼:“我怕的是他给自己赚势力!”
“父王!”永平拉长声音,“子修这些年在外替王府结交了许多人脉,父王应该对他拥有百般信任才是。您怎么还这么说他呢?”
荣王冷哼:“你的意思是,我待他还不够好?我把自己的女儿都嫁给他了,还算不上信任他?倒是你,傻不楞登,他说什么你信什么,回头让他给卖了你只怕还乐呵呵!”
说完他一拂袖,大步回府里去了。
被撇下的永平一跺脚,也不进去了,转身回了自己家。
前脚刚进门,后脚家丁就说老爷回来了。
永平便要迎到门口,却见徐胤阴沉着一张脸下了轿子。
她顿了下,走上前:“这是怎么了?竟这样神色?”
徐胤将乌纱帽摔给连冗:“你哥哥干的好事,连累我今日也被皇上敲打了一通!”
永平愣住,随后跟着他进门:“皇上说什么了?”
“皇上说,如今朝上推我上任礼部尚书的呼声极高,让我不要只顾着自己,也多劝诫你父亲好好做人,为人臣之表率!这话下之意,岂不是对我也有了不满?我告诉你,若我仕途受阻,荣王府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
永平胸脯起伏:“这件事怎么能怪父亲?这分明就是裴瞻和傅真欺人太甚!”
徐胤冷笑,扯开袍服:“你哥哥不让人抓住把柄,人家怎么会欺到头上来呢?上回在白鹤寺斋堂,人家傅真就已经伸手打过你了,你嫂子还护着人家。知道傅真嫁给了裴瞻,还跟你哥哥巴巴地把人家请到府上来。你们不是明摆着有求于他们,不敢得罪,宁愿吃这个哑巴亏?既是如此,那人家又有什么好顾忌的?自然是逮什么上什么!”
永平哑口无言。
她竟不能否认徐胤说的是事实。
当日她挨了傅真巴掌后本是咬牙发誓要收拾傅真的,可是荣王与杨蘸章氏都压着她,不想让她得罪了裴瞻。后来章氏邀请裴瞻傅真登门,还让她去当陪客,天知道她有多憋屈?但荣王和杨蘸还是不让她发作!
这下好了,忍气吞声的后果就是继续受气还丢脸!而且明明是裴家理亏,皇上还只训斥他们荣王府,跟这件事完全无关的徐胤,也被敲打了!
这几日因为徐胤政务平顺,本来在家里也和气了许多,没想到因为裴家一闹,他回到家里又冲她横眉冷眼了!
“郡主,王妃差人来问,何以郡主还未曾过府去?”
面前丫鬟的声音唤回了满腔郁忿的永平的神思,她定眼一看屋里,这才发现徐胤竟然已经离开了。
“老爷呢?”
“去……去赴何将军的宴了。何将军还请了裴将军……”
请了裴瞻?
这个时候他还与裴瞻往来?!
永平心中无名火起,一脚踢翻了面前一只半人高的大梅瓶!
“他眼里哪有我?谁跟我作对,他就跟谁好!他眼里何曾有我?!”
“……郡主!”
门下小厮吓得脸都失色了!
“滚出去!”
小厮忙不迭地跑了。
永平阴寒着脸抬脚跨门。
却在就将跨出门的当口她又倒了回来——
只见被她踢开的头鍪撞翻了帘栊下装着许多画卷的瓷樽,那些卷轴震出了瓶口,其中两卷翻开了半幅,露出半张女子的面容。
永平猛地蹲下去,把这卷画打开,却见上方女子明眸善睐,绝艳无双……
这根本就不是她永平!
不但不是她,而且也不是梁宁!
她是傅真!
永平浑身血往上涌,把这幅画给丢了,把另一副又打开,看完之后,她把剩下那十来卷画全部翻开了!
“把他给我喊回来!”
小厮又被喊了回来。
永平举着这些摊开了的画像问他:“这些什么时候画的?”
小厮哪里还敢不老实?连忙磕头道:“都是最近画的,上回从白鹤寺,从白鹤寺回来,老爷就开始画了!……”
永平牙一咬,齿缝之间便有血丝溢出来!
徐胤是才子,是朝中的探花郎!他书画上的修为绝对可以跻身满朝丹青大手前十之列!
所以这画绝不可能让人认错,他画的就是傅真,他竟然画了傅真!还一连画了这么多幅!
他是个有妇之夫,竟然画了这么多另外一个女子的画像,而且还一个有夫之妇!
他这是揣着什么心思??
“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件事?”她声音嘶哑,怒睁着的双眼里已经浮现出了血丝。“你跟在他身边,他做这样的事情,你都不来禀报我吗?”
她以为徐胤心中只惦记着梁宁,惦记着梁宁就已经让人受不了了!他如今为什么还惦记上了傅真?
别告诉她这是误会!
没有哪个男人会私下里偷偷画另一个女子的画像而不带猫腻!
小厮哑口无言,身子害怕地后缩了回去。
“郡主!”
这时连冗走进屋里,望着眼前满地狼藉惊呆了!“您这是?您怎么把老爷画的画给动了?”
“我不能动吗?”永平双眼阴冷地望着他,“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这个家里所有的一切我都有主掌权,这几幅破画我不能动吗?
“你是说我不能动自己丈夫的东西吗?!”
第225章 这是谁的错?(二更求月票)
“小的岂敢?”
连冗连忙放下手上的东西,忙不迭地蹲到地下收拾散开的画卷。
“不许碰!”
永平扑上去把他推倒在地,然后把这些画揉拢来,瞪着血红的眼看过去:“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不说我就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