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胤瞥她:“永平那个蠢货,你指望她?!”
连冗顿了下,随后望着他:“老爷究竟是觉得郡主对付不了,还是不想让她去对付?”
徐胤凝目:“你在说什么?”
连冗缓声道:“老爷当年,终究还是对梁宁有几分真情吧?前后五六年朝夕相处,老爷若不给出几分真心,就算骗得过梁宁,也骗不过梁家其他的人。
“老爷不止一次地说过傅真与梁宁很像,画这些画,难道不是在透过这些画像画梁宁吗?
“傅真打郡主的时候,老爷没有出手。那天夜里郡主寻老爷大闹之后,老爷又拿着那只梁宁送的笛子前往傅家墙下吹奏。
“我知道老爷是在试探傅真,可是,如果老爷对梁宁已毫无情分,您根本用不着去试探她。
“梁宁根本不可能还存活在世上。死后复生这种事情,更是无稽之谈。
“可老爷还是要去试探,这岂不是说明,老爷心中保存着一份梁宁还能活回来的希望吗?”
他话说完了,徐胤还定定地在望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连冗道:“小的想说,傅真不是梁宁,老爷切莫认错。”
徐胤目光在他脸上落了良久,嗤道:“我几时给了你这样的错觉?几幅画能算得了什么?我今日可以画傅真,明日也可以画别的女人。难道你也觉得我画这几幅画,就是个不忠的男人了?”
“老爷……”
“行了!”徐胤沉声,眼里有着浓浓的不悦,“闲得慌的话,可以好好想想怎么把裴瞻这边稳住,今日这餐饭,可是一点都不顺利!
“还有禇钰那边,他为什么还活着?!”
连冗把头深深地勾下去:“裴家这边我会想办法。禇钰身边的人我已经打点好了,拖不了太久的。
“小的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请老爷千万不要放任自己爱屋及乌,对傅真有所宽容,她是我们的敌人……”
“老爷,郡主来了!”
刚说到此处,门外响起了小厮的声音。
屋里二人顿时停住话头。
连冗看了一眼徐胤之后走出门外,朝刚好来到了门下的永平深施一礼:“郡主。”
永平瞅都没瞅他,阴沉着脸跨进了屋里。
“我有话要问你!”
徐胤凝起了双眉。“你是在训斥我还是在命令我?”
永平扫视着他书案上的画像,抓起来打开了一幅,怼在他的面前:“你为什么会画她?!”
“连冗不是都已经告诉你了吗?你都知道了还来找我,难道是不满意,想听我说另外一个答案?”
永平咬牙:“真的是她觊觎你,你没有回应过?”
徐胤拿走她手里的画像,几下就在手里撕的稀碎!桌上剩下那几幅,也被他一把全拂在地上!
“不然呢?”
他目光炯炯,里面似乎全是刀子,“现在你满意了吗?”
永平原本气势汹汹而来,见他这般陡然有些失措。
徐胤道:“成亲几年了,我在私行上怎么样你心里没数吗?就凭几张画,你就敢在我面前耍威风?”
永平气得涨红了脸:“这能怪我吗?你都是有妇之夫了,还给别的女子画像!”
“有妇之夫又怎么了?”徐胤冷笑,“当年你勾搭我的时候,我也可以算是有妇之夫!你找尽一切机会来勾搭我的时候,太平——她可从来没像你这样泼妇似的质问我!”
永平立刻面红如血,尖叫起来:“你还叫她太平?她都死了!”
“死了又如何?她就是化成土,我也记得她!她除了梁家姑小姐的身份,她还有自己的名字!在西北她是响当当的女英豪,是能够在战场上跟男人一样拼命厮杀的女子!
“你呢?天天就只知道盯着我!只知道端着你那郡主身份作威作福!你自己想想,要是没了王府,你还有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限制我怎么呼唤她?!”
“徐胤!”
永平撕破了喉咙。
可是徐胤冷眼撇下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永平一口气奔到院子里,目光也只抓到了消失在院门口的一角衣袂。
“郡主!”
贴身的丫鬟快步走过来扶住她。
眼泪像泉水一样从永平的眼窝里涌出来。
“老爷也太过分了!郡主,我们去王府禀报王妃吧?”
永平转身一巴掌摔过去,朝她怒吼:“上回我去告了母妃,他就记恨上了我,你还想让我去告,是想看到他跟我彻底决裂吗!”
丫鬟捂着脸,顿时不敢再言语。
永平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猛地抬手把眼泪擦掉。
“让人去请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娄照,让他明日一大早请到府里来见我!”
……
果然不出傅真所料,荣王妃翌日就知道了禇钰已经苏醒的消息,禇家这一日登门的人明显增多了。
但这并不代表禇钰就已经脱离了危险。不过郭颂派去洛阳接老军医的人已经在回京的路上,只要他这十来日不出意外,活命应该问题不大了。
宫里太医毕竟以调理帝后康养为主,金创之伤上的经验远远不如营中军医丰富,此事只能交给老军医最为妥当。
为了不刺激禇钰,傅真这两日便没有过去,她也因为这榆木疙瘩而生着气,先晾他一晾。
一大早上宁夫人差人来信,让傅真晚上与裴瞻去万宾楼吃饭,底下人弄来了一小筐鲜美的河豚,个顶个的鲜活。
这个季节河豚难搞,宁夫人舍不得卖,要留给傅真吃,索性她把梁将军他们也请上了,让他们大家一起聚聚。
万宾楼有专门做河鲜的淮扬厨子,都是宁家商号里的老人,对于处理河豚经验老道,河豚上市的季节傅真他们已经吃过好几次,大家都赞不绝口。
傅真欣然答应。
下晌练完拳脚回来,正打发人去挑些宫制的胭脂纸墨什么的包上,准备晚上带过去给宁夫人,紫嫣忽然把黎江带了进来。
“少夫人!万宾楼出大事了!”
也不知道是以多快的速度跑过来的,黎江一个大将军府里操练出来的护卫,此时才说上一句话,竟然就已经喘的说不上话来了!
第229章 讹,使劲讹!
傅真顺手递了杯茶给他:“出什么事?”
“章士诚的表弟刘砚,午间在万宾楼吃饭,中毒身亡了!”
傅真顿住:“章士诚的表弟?”
“对!就是他舅舅的儿子,叫刘砚!他们一行四个人,要了一桌菜。
“中途看到后厨有河豚,强行要点河豚吃,苏掌柜不肯卖的,说是留着东家要待客,结果那几个人耍横,扬言要是不卖就砸了店!
“如此没招,太太只好让人掌柜的分出一份给他们做了,结果一顿饭没吃完,那刘观就死了!”
傅真听懵了:“当真死了?”
“死了!死得透透的了!他们午时来的,午时二刻上菜,午时末刻刘观发作,太太立刻传人宣大夫,但大夫来了也没救回来,约摸未时中就死了!
“后来章家和刘家都来人了,官府衙门也都来人了,仵作已经验过尸,证实是中毒而死。
“现在章家发威,非要把太太押到衙门里去!”
傅真二话不说往外走:“出事的有几个人?”
“一共四个人吃饭,只死了姓刘的!”
傅真猛地顿步:“四个人一起吃饭,偏偏就只死了这个姓刘的?”
“……是!”
傅真双目微闪,随后即道:“多带上几个人!再去传个话给将军!然后即刻去查查这刘家的什么家底!同行的人又是什么来头?……”
……
万宾楼这里,门口已经围的水泄不通了。
傅真挤进屋里,只见果然顺天府的人还有五城兵马司的人都在了,此外还有章士诚的父亲、定远将军章烽。
宁夫人由苏掌柜等人簇拥着立在店堂一侧,此时的店堂之中,自然没有一个食客了,只有被这几方围着的屋中央地上,躺着一个面皮发紫的男人。
而在他的旁侧,另站着三个二十多岁的男人。
真是乌泱泱满满一大屋子!
“真儿!”
原本镇定站立的宁夫人看到傅真,立刻迎了过来,屋里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聚焦在了傅真身上。
没有人主动来见礼,傅真也没有理会他们,唤了声母亲:“这是怎么回事?您先详细跟我说说。”
宁夫人道:“南边的掌柜特地随车送来一筐河豚,不太多,我想着就留着给你们吃。
“午前厨下正拿出来清理,谁知道这几位当中的两位不知怎么遛达到后厨来了,说是想要入内瞧瞧,厨下当然不让,他们就指着正在清理的河豚非要点这道菜。
“铺子里今日当值的是林掌柜,林掌柜再三跟他们解释河豚是自留的,他们不答应,后来苏掌柜也去解释了,他们还是执意要吃,并说我们有菜不卖就是看不起他们,威胁我们说不卖就砸店。
“我为了息事宁人,就让林掌柜分出来一份。
“谁知道菜上桌不久就出事了!同行的几位开始大闹,说我们万宾楼菜食不干净,拿毒物杀人!
“出事后我命人传来了四位附近的大夫共同医治,但均无良策。”
宁夫人说着朝身旁几位年长的大夫看去。几位大夫也均朝着傅真俯身:“回禀将军夫人,小民接到消息后随即赶来,前后不过一刻钟时分。”
傅真凝眉望着地上的尸体,蹲下后揭开白布,只见死者口眼大睁,面皮发紫,的确是典型的中毒之状。
自从和裴家结了亲,宁夫人对傅真所处圈子里的暗涌,也与日俱增地生出了提防之心,此刻知道傅真想听些什么,便只拣要紧的都说了出来:
“这河豚我们每日不知销出多少,店里的厨子也都是有着几十年经验的大厨,每道食材我们都有专人检查,也有专人清理,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这些事情哪里会不知道提防?
“可偏偏就是他们这一桌出事了。而且还是出的这么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