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冗上前:“老爷,此时回去是捞不着什么好的,纵然梁大将军说的有道理,索性谢彰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我们等全部审完再回去也无妨。
“反正……郡主迟早都会让老爷哄好的。”
徐胤转身进屋,拿起桌上的乌纱帽:“你当我是为她?错,我是为我自己!”
说完头把帽子戴上,眸光深深:“永平跟余侧妃的事儿,证据都还在章氏手上吧?”
连冗顿住。
徐胤整整衣袍:“进宫!”
……
徐家这里审案已经到了尾声。
自从何渠来了之后,接下来的过程就十分顺利了。
谢彰走后,大理寺和刑部也都来人了,真真正正三堂会审。
小太监带来皇帝处罚永平的圣旨,傅真当然不满意,刘家和章家也当然不满意,章氏同样不满意。
永平和荣王妃恶心了章氏这么多年,早就积怨在心,虽然永平干不成什么大事儿,隔三差五出点幺蛾子也挺膈应人。
事情到了眼下这份上,章氏当然是想彻底镇住她,难道她们之间还会有和解的可能吗?
降为县主能顶什么用?
禁足出来,还是可以兴风作浪。
只是这是皇帝下的圣旨,章氏也无可奈何。她不停地瞟向手畔自己那只匣子,只恨不得这就送进宫中呈交给皇帝!
然而,如此虽然可以把永平推上绝路,帝后却也不会乐意看到一个落井下石的侄媳妇。到头来永平是垮了,自己却要在帝后心里记上一笔,实在得不偿失。
正在心里头反复衡量之时,门外有人走进来了,压低了声音跟旁边的荣王道:“王,王爷,侍郎大人进宫了!”
荣王一脸晦气:“他进宫做什么?”
“侍郎大人去给郡主求情了!”
“……求情?”
几个人都露出了讶异的目光。
傅真就在旁边。
她以为梁郴去找过徐胤之后,姓徐的多半要回来做个样子,没想到他竟然是直接进宫了!而且还是去替永平求情?
这个时候跑去求情……
真不愧是个毒的!
她蓦地看向一旁脸上露出了复杂之色的永平,不过很快又转为平静。
章氏看一眼傅真,说道:“将军夫人今日倒好性儿,坐了这么久也没看到你暴跳如雷捉人来打。徐胤进宫求情,你难道不担心吗?”
傅真扬唇:“真正的事主是世子妃的娘家舅舅,你们都不担心,我担心什么?”
“真是好定力。”章氏轻哂,“不过,你不好奇永平是怎么支使得了娄照一个堂堂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吗?”
“好奇又如何?永平郡主又不会跟我交代。”
章氏把面前的匣子往前推了推:“倘若由我来告诉你呢?”
傅真睨她:“把话说明白。”
“将军夫人冰雪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我的意思?”章氏正色,“难道将军夫人不想痛击对手吗?致命的武器就在此,你要不要?”
傅真定睛望了她片刻,忽然笑了:“世子妃怎么专挑恶人给我做?”
“这话就见外了。”章氏望着那头的永平,缓声道:“只要能掰倒共同的敌人,谁来做这个恶人,重要吗?
“将军夫人在这里坐了大半日了还没走,至少也有一半原因是在我这匣子上吧?
“事情到这份上,谁都不会希望有变数。你只要把这个送进宫,永平必定再无翻身之机。你难道不想斩草除根?”
傅真垂眼在那匣子上看了一阵,把盖子打开翻了翻,又把它盖上。
“世子妃让我做恶人,却又不把东西给全,你这是想让皇上回头追问起来,你再拿着剩下的那些东西去拿捏你的公公婆婆?还是等着将来我来求你,然后拿捏我?
“这里只有余侧妃给永平送银子的记录,永平主动跟余侧妃往来的证据呢?”
她冷笑:“若把我当傻子,那你就找错人了!”
说完她把匣子又推了回去。
章氏深吸气,片刻之后,她在荣王夫妇看不见的角度,使了个眼色给门下侍女。
第241章 恭祝将军夫人出了恶气
一盏茶的功夫,章氏的侍女回来了,不动声色地交了一卷东西给章氏。
章氏看过之后,放入匣子里,再次推到了傅真面前。
……
干清宫内,徐胤跪在地下,言辞恳切。
“郡主自幼勤读诗书,深明大义,这些年来私下布施,积善行德,处处有迹可循,一直以来都堪称世间淑女之典范。
“此番虽一时胡涂,犯下大错,但郡主的本意并非想要杀害刘公子,臣请皇上念在郡主过往的德行份上,饶恕则个。”
连栊下站着的裴瞻,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到了上首的皇帝身上。
皇帝面沉如水:“你还给她求情?”
徐胤把头再低下去一点:“臣身为臣子,心知朝堂律法不可亵渎,可臣身为郡主的丈夫,却做不到对此无动于衷。
“郡主的为人,臣再清楚不过,此番伤害刘公子一定不是她的主意,她平日连下人都不舍得责罚,臣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她会杀人!”
“那你的意思是,顺天府和朝堂三法司都是吃干饭的吗?!”皇帝沉下声音,“徐胤,永平身为你的妻子犯下杀人案,你也要担些干系,你还为她求情?就不怕朕连你一并罚了吗?”
“混账!”皇帝拍案怒斥,“身为朕的近臣,竟然如此不知轻重!出去外面跪着,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起来!”
门下小太监,进来把徐胤“请”了出去。
皇帝深吸气望着他的背影,扭头看向帘栊下的裴瞻:“他倒果然是情深义重,对太平如此,对永平也如此!”
裴瞻颌首:“徐侍郎或许也有苦衷。臣听岳母说,徐侍郎时常差人上城中各大馆子买点心回去哄永平,想来再有才的寒门士子,一旦高娶,总归要放下些傲气。”
皇上撩眼望着他:“你的意思是,朕所器重的臣子,在永平面前还是要低声下气维护她的骄傲。”
“徐侍郎的内宅事,臣可就不那么清楚了。臣只是说了些所见所闻。”
皇帝脸色又沉下去两分。目光投向了另一边帘栊下站着的太监。
太监连忙走上来:“永平郡主以及王府内但凡大小事务,皆对徐侍郎要求随传随到,小的过去确有耳闻。”
皇帝道:“徐胤身为当朝正三品,是朝廷要员,是要为朝廷出力的,不是身负闲职的王府郡马,也不是他荣王府的属臣!他们何来的资格要求他随传随到?
“合着他今日若不来求这个情,回了王府之后便将无法交代?”
殿堂之中无一人敢言语。
正在这当口,却有黄门郎快步走进:“禀皇上,谢御史状告永平县主勾搭东宫余侧妃!”
皇帝眯起了双眼:“传!”
不多时谢彰抱着匣子走入殿中。
皇帝道:“你状告永平县主勾搭东宫内命妇,可有证据?”
谢彰将手中木匣子呈上:“皇上!铁证在此,请皇上明鉴!”
木匣子送到了皇帝手上,他打开之后一件件翻过,还未全部看完便将之一把打落在地上!
“裴瞻跪下!”
一旁的裴瞻连忙跪地:“臣不知所犯何罪?求皇上明示!”
皇帝下榻,走到他面前:“这些证据是哪来的?如有半字虚言,朕定将你官职一撸到底!”
皇帝只是病了,他不是瞎了。
裴瞻是一手平了大月国的平西将军,他不可能看不透一个永平,可他偏偏要进宫来告状,扯自己下水,派遣何渠和谢彰前去监审此案,他只能是有更大的谋算。
但永平有多大本事,皇帝是清楚的,他也想看看此番到底永平涉水多深?犯了多大的事儿?竟把他堂堂的平西将军都给激怒得跟自己玩起了心术。
所以先前皇帝故意轻饶了永平,裴瞻赖在面前不走,皇帝也由得他去。
他万万没想到等到最后,等来的竟然是永平和东宫内命妇勾结的证据!
这两厢勾结上,所图谋之事必定牵涉朝堂,这是任何一个制度都不能容忍的。
而这也是朝廷王法白纸黑字列出来的。
谢彰在此时得到了永平勾结东宫的证据,皇帝怎么可能会相信这与裴瞻无关?
这些证据怎么得来的不要紧,帝王有心术,做臣子的自然也有他们的生存之道,无可厚非。
最要紧的是,这证据它有多可靠?
皇帝已经把话挑明到这个份上,深知他秉性的裴瞻也就不绕弯子了。
他说道:“这些证据得来不易,皇上如若怀疑,那最好的办法,便是传余侧妃前来问询。”
皇帝深吸气,指着门外:“传太子!传余侧妃!”
……
宫里前来传旨的太监到达徐府时,傅真刚好走出徐家前院。
直到听完身后宣旨的声音,傅真才满意地跨出徐家大门。
章氏在别的事上让人一言难尽,但在打击对手的事上,的确够得上狠辣。
那一匣子的证据,几乎从永平最初与余侧妃接触时起,一直到最近一次为止,全部痕迹都捕捉了下来。
余侧妃寒门出身,娘家没有任何恃仗,但她却为帝后生下了皇长孙,加上她素日低调,便得到了皇后的青睐。
可正是这样一份青睐,使得余侧妃不甘于默默无闻,她想替皇长孙争取势力,然而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
太子举行冠礼之前,需要携一位妃嫔出席大典,正好礼部从皇长孙的角度推选了余侧妃出席,使余侧妃着实风光荣耀了一回,后又成为了继任太子妃的热门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