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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一日一夜的搜捕,整个营盘镇没有一寸地方是安宁的了。
这个季节庄稼刚刚收割完,所有的百姓现全部被召集在镇东头的田地里。
豆腐铺子也马上面临着被清空搜查的局面,连旸快速的换上短打装束,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一个不起眼的庄稼汉子。
做着同样装扮的护卫快速地向他秉明刚才打听到的情形:“昨夜里裴瞻被急急的召回城里,不知出了何事,京城里头的消息一点也没有传出来。”
连旸手脚未停地往身上插着匕首与霹雳弹等火器:“撤退的路线和车码都准备好了吗?能否做到万无一失?”
“所有都准备好了!将军随时可以撤!”护卫响应之后,又问道:“连冗还没有消息,将军决定这就要走吗?”
“你觉得连冗此去还能有活着回来的机会?”连旸瞥了他一眼之后,拿起一块破碎的镜子照了照,然后弃之,“一个叛徒而已,我可没打算等他。但若不让他闹出这样一番动静,我又如何有机会撤退?”
护卫恍然:“将军妙计!”
说完他又犹疑:“可是杨奕的下落同样未曾分明,我们历经曲折来到京城,就是为了拦截他,此时离开,便就等于白跑一趟了。”
“白跑一趟也好过被裴瞻捉住!”连旸瞥着他,同时将一份路引掖在怀里,“京畿大营的将士已尽快将营盘镇方圆五十里内掘地三尺,如果杨奕还在此处,就算他不主动暴露,也早就被搜查出来了。
“你别忘了他这次进京的目的是什么,真到了关键时候,他绝对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将军的意思是,杨奕已经不在此处了?”
“这不是明摆着吗?”连旸瞥他一眼,然后示意:“走!”
一主一仆走出门口,如同魅影一样跃向了后院。
傅真三人快马加鞭赶到镇上,天色已经大亮。
百姓们全部都去了田地上集合,街头几乎没有人行走。
他们几乎没有一点停顿,直接杀向了豆腐铺子。
铺子门虚掩着,程持礼将之一脚踹开,屋脚一头驴顿时发出了惊叫,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闻声从屋里迎了出来。
傅真裴瞻随后进门,程持礼此时已经将汉子的衣襟揪住了,并且直接将他拖入了昨天夜里他查看过的那个房间。
“昨夜这里住过什么人,说!”
随着话音落下,马鞭也往一旁的门板上抽了一记,油桐木制的门板顿时被甩出了一道深刻的印痕。
汉子膝盖一软,哗啦滑到了地上:“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不说我就勒死你!”
马鞭一下就圈住了汉子的脖子,此刻只要抓住鞭子的一头用力一拉,倾刻间就能勒下他的脑袋来!
“草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人,他只是说要在我这里借住几宿,他们来了好些人,给的银子也不少,草民不敢不应!”
“那是朝廷的钦犯,你窝藏钦犯当诛三族,你可知道?!”
“草民不知,草民不知啊!我只知道领头的那人睡觉都是和衣而卧,随时可以逃离,且不曾留下半点痕迹,这样的人草民哪里惹得起?!”
傅真环顾四处:“他们去哪儿了?”
“……已经走了!”
“何时走的?”
“一个时辰之前!”
一个时辰?
傅真倏的收回了目光,裴瞻检视四处的动作也停住了。
“不管怎么说,分四面去追!”裴瞻勒令扈从,转而又冷冷扫向了这个汉子。
傅真问:“他们之间怎么称呼?为首的那个人长什么模样?都有多少人跟着他?”
第353章 我的儿子有他的苦衷!(求月票)
“就是主仆三人,那当家的二十四五岁,七尺来高,容长脸,浓眉凤眼。没听见怎么称呼,跟随他住在这里的两个下人就叫他爷。”
“果然是他!”傅真直起腰来。“看来早上我们在包子铺里遇到的几个人,就是住在这里的了。”
汉子所形容的那人的长相,与他早上所见过的那人一般无二。
程持礼心中也有了判断,顿时朝汉子环眼一瞪:“昨夜里我们来搜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实话?你是不是跟他们一伙的?!”
“将军饶命!草民真的不是!草民也绝对不敢!”
汉子瘫软在了地下。
傅真问道:“你在这镇子上做生意,南来北往的人应该都见过,这几个人他说哪里的口音?”
汉子脱口道:“他们是从西北关外来的,说早两年西北打仗,如今在外行商回不去了。”
傅真看了他半晌,不再作声。
逃走的人行动如此之快,自然不会留下多少线索等着他们来拿。如今问再多也不过是费口舌,重要的是这人跑到哪里去了?而他的身份又是什么?
唯独能够肯定一点,连冗逃出京城之后并没有走多远,很可能就是潜伏在这五十里范围内。
而逃走的此人不管是谁,也一定就是前来与他接洽的人。
“我们还是先回城吧。”她看向裴瞻,“现在可以回去审一审姓连的了。”
裴瞻点头:“得审出来连冗与连旸到底是否一党?如果是的话,那逃走的这人就有大问题了。”
说完他跨步道:“走吧。天亮了,我们也该进宫了。”
“进宫?”程持礼愣了下,追上去:“突然进宫做什么?……”
……
进了城门之后,裴瞻打发程持礼去寻梁郴一起审连冗,自己则和傅真回了府。
简单洗漱之后夫妻俩又在正房里见了面。
“你和我一起进宫,我去见皇上禀奏军情,你去见皇后,同时侧面探探皇后对皇长子之事的反应。”
“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傅真点头,然后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份奏折:“你看我连请安的折子都写好了。”
裴瞻笑道:“那真是心有灵犀。”
“谁说不是呢?”傅真轻推了他一把,拉起他的手来:“走吧!”
裴瞻乖顺得像只小绵羊,跟着她轻快的跨出了院门。
昨夜他造次地吻了傅真一记,事后都已经做好了她翻脸的准备,谁知道她竟然没有,而且是很平静的接受着他的吻……从那一刻起到现在,裴瞻的心情就飞扬得如同飘荡在云端。
到了宫门前,递了折子进去之后,很快就有人来传裴瞻入宫。毕竟他有军情要上报,没有人敢不快。
皇后身处后宫,脚程本来就远一些,傅真在宫门口又等了片刻,坤宁宫的小太监才来把她迎进去。
皇后折了几枝桂花,正在插瓶。
宫女把傅真带到大殿里,皇后就已经把花瓶交了给宫女,转身走了过来:“今日你何以是一个人?”
傅真微笑下拜:“奉母亲的命令,进宫来给娘娘请安,母亲说了,要是娘娘不嫌我烦,就让留下来陪娘娘说说话。”
皇后闻言也笑了:“有你这样的俏皮丫头陪着说话,我自然乐意。不过你母亲要是真这么说话,那回头我可要数落她几句,可没有这么当婆婆的。”
说完她在榻上坐下,又招手让傅真同坐下来:“瞻儿在忙什么?我也有日子没见他了。”
“他在干清宫,昨夜我们新收到一个要紧的军情,真是恨不得连夜就进宫。”
“哦?”皇后来了兴趣,“是什么军情?莫非西北又出什么事了?”
“娘娘真是料事如神,”傅真一点儿也没有绕弯子,“的确是西北那边的消息,不过是东兹国内出现了危机。”
“东兹怎么了?”
“东兹国的几个大将,被大月亡国之君段若当初寄养在连家的养子连旸给策反了。这几位大将手中掌握着将近二十万的兵马,而之所以连旸会策划成功,是因为东兹王金旭的姐姐早年嫁去大月等一系列旧事引起来的。”
傅真顺势就把杨奕昨夜所说的这段典故细细陈述了出来。“东兹王与邬太后之间的旧怨,被连旸钻了空子,而且他这个阴谋一旦成功,一定会对大周造成破坏,故而我们将军不敢有误。”
皇后深吸气:“这些小国家也不太平,一旦扯上皇权,就没有小事。”说到这里她又沉吟:“那东兹王我还有些印象,当初他刚刚登基,曾经派遣使者来大周,当时带来的几件礼物,竟然还是我的祖籍所产。
“我当时便觉得此人心细,办事周到。
“但后来大周和大月打了这么多年,跟东兹的往来也搁浅了。
“他们国内的消息怎么会传到你们手上呢?”
傅真不慌不忙:“昨夜我们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上面陈述了整个经过。当时我们乍一看也觉得不关大周之事,后来细想,还是不能大意。连旸野心勃勃,他如今流亡在外,毫无翻盘之能力,但如果他有东兹那二十万兵马为后盾,形势便不同了。”
皇后沉吟:“但是连旸已经如同丧家之犬,他有什么本钱说服那几个大将配合他行事呢?”
“连旸如今是没有兵马,可如果他勾结这批人先把大月皇位拿下,他就拥有了自己的势力。而后他再帮助这批人吞噬东兹,便等于双方都有了好处。”
皇后听完,凝思片刻后点了点头:“有道理。”随后她又叹道:“权欲真是使人疯狂。”
傅真暗觑着她:“娘娘怎么出此感慨?”
皇后叹气,摇摇头:“我身为一国皇后,权力在手,确实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娘娘言重,臣妇不是这个意思。”
皇后微微一笑:“不是怪你,纯粹是有感而发。”
傅真看着她花白的鬓发,垂下肩膀:“娘娘为天下操心劳力,这些年着实辛苦。要是皇长子殿下在您身边就好了,有那样出色的皇子,他一定会当好储君,学习怎么把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条,不让娘娘操心。”
她话音刚落,旁边太监侧目看了她一眼,然后清起了嗓子:“将军夫人请慎言。”
皇后当年丢失了儿子,多年来为此肝肠寸断,旁人在这个时候当着她的面提及此事,那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往她心窝子里捅刀子吗?
再看皇后的脸色,果然不如先前送快了。
可是傅真哪里会不知这个分寸?
她当然是成心的。
她站起来赔罪:“臣妇失言,请娘娘恕罪。”
皇后默然坐了片刻,摆摆手道:“罢了,坐下吧。”
傅真谢恩坐回原处,然后道:“其实臣妇方才这番话也是有原因的,就是……不敢说。”
皇后睨了她一眼:“不敢说的你也说了,还有什么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