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你怎么稀罕一个商户女?
傅真和裴瞻分别之后,直接回了府。
宁夫人竟然已经回来了,气呼呼的坐在屋里头,一看到傅真进来就说道:“这个杜三夫人真是不靠谱,早就已经说好的事情,她竟然反悔了!”
傅真一愣:“她不肯和解?”
“那倒不是。”宁夫人道,“出乎我的意料,在这件事上,杜家竟然很好说话,我说明了来意,你父亲向他们致了歉,赔了罪,又把柳氏带了进去,他们并没有刁难。因为他们也不想大肆声张,因此也不存在把柳氏送入狱。他们怒斥了柳氏之后就跟你父亲商议了赔偿之事。”
“既然不是这个,那又是什么?”
“退婚啊!”
宁夫人挺直身:“赔罪之事完了,我就提起了退婚,谁知道杜三夫人东拉西扯,不是打听你喜欢吃什么,就是打听你喜欢穿什么玩什么,我几次委婉催促他把这事儿给办了,她都说不急不急,你说她这什么意思呀?”
傅真一听到这儿也愣了,这没道理呀!
那杜老三媳妇儿本来就不想跟她结亲了,昨日无辜摊上这么一遭,她可是咬牙切齿地要断了这桩婚约,此番她们如此爽快且主动地找上门去提出此事,他们应该麻溜的答应才是啊!
这东拉西扯的是想干嘛?
她问道:“那最后是怎么说的?”
“最后我就直接挑明了,说索性咱们就请个证人来,把这个事办了吧,那杜三夫人就说,她还得好好想想请谁来做证人,说等她想好了,再来说此事。”
“这怎么成呢?”
傅真当下就拍了桌。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步,怎么到杜家这边又出岔子了?
“张成,帮我送张帖子去杜家!我请杜三夫人到西湖楼喝茶!”
……
张成这边麻溜把帖子送到杜家,杜三夫人立刻美滋滋地跟杜谡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我就知道宁夫人这一回去,傅小姐肯定会找我。”
杜谡满脸疑惑:“这傅筠与夫人合离了,付小姐跟着他母亲,日后还不知是姓傅还是姓宁,如果姓宁,她就是彻头彻尾的商户女了,你怎么反倒稀罕起她来了?”
“你不懂!”杜三夫人瞥他一眼,“这女人看女人,向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跟你说也说不明白!”
杜谡嘿地一声站起来:“行吧,反正不结亲也是你,想结亲也是你,只是这会儿子上杆子舔人家,回头让人下了脸面,可别又整出什么花样来!”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杜三夫人没好气的送走他,转而想了想,又美滋滋地唤了丫鬟过来,说道:“去回个话给傅小姐,就说这两日我身子还不妥,得先养一养,后日我再应她的约。”
丫鬟不解:“太太不是就盼着傅小姐找上门吗?这会儿怎么又要拖到后日?”
“你也是个不懂的!”杜三夫人白眼,“那傅小姐心思缜密,倘若一切事情都如她的步骤来,那我只有被她牵着鼻子走的份,我就要先拖两日,当她等不及了,我才好跟她掰扯!”
杜三夫人的脑袋可不是摆设,她又不是看不出来傅真是个有主意的,昨天她做这么多事情,还不就是为了给自己争取一点话语权?
这桩婚约,其实结亲由不得他们结,想悔也没那么容易悔得干净,但她昨日那么一做,多少是给出了诚意,末了临走时重提退婚之事,无非也是在表明她的心意。
杜三夫人虽然不愿承认自家儿子差在哪儿,但内心里却也相信傅真那样的姑娘,不是会为一桩婚约而处心积虑的。
一旦她现在就应约而去,傅真一定会快刀斩乱麻立刻把婚给退了,杜三夫人毫不怀疑她有这个能力和魄力。
傅真得到了杜三夫人的回信,只觉这婆娘真是难缠,要不是她直接找上门去后果影响太大,她就不惯着了!
索性家里也还有很多事情亟待处理,便先由得她去。
当日下晌麻溜地把傅筠母子搬家之事料理妥当,随后便与宁夫人一道把府里所有下人传到了跟前,过细筛选了一遍,把上回的人牙子喊过来,卖出去一批,又买进来一批,等于全部过了一遍水。
翌日宁夫人又把掌管京城内外宁家产业的苏掌柜和几位主要的二掌柜喊过来,正式让他们拜见了傅真这位少当家。
傅真没说别的,只拜托他们两件事,一是帮忙盯着点儿傅筠,二是帮着留意朝中的动向。宁家手下都是老字号大铺子,跟城中权贵们多有交集,可以说是个消息集散地。
苏掌柜不愧是眼明心静,当下就嗅出傅真想要搜集消息的意愿,便提议在京城开个食肆,如此听取消息更加容易,二来回馈给省时省力。
宁夫人一听就同意了:“这主意与我不谋而合,我多年前就有这个心思,只是没顾得上。
“我们虽说在京铺子不少,却多数都是买卖货物,并没有一个固定的据点。南边的人进京回话,也没有一个落脚处。
“索性便开家酒楼,同时兼顾客栈生意。日后我等对账或是会谈买卖,便选定在此间。”
主雇双方一拍即合,当即变着手筹划起来。
到第三日早上,傅真就拿到了苏掌柜让人送进来的一大迭新店的选址。
她翻过了两遍之后,就让张成又送了帖子去杜家。
杜三夫人这次没敢推辞,当即回话,约定一个时辰之后在西湖楼见面。
傅真让杨彤去定好了包间,而后就收拾收拾出门了。
就在她跨进西湖楼大门时,梁家这边,梁郴已经穿戴完整坐在马车之上,第三次打发人入内去催梁郅了。
“约定的时间都已经到了,他还要磨蹭多久?!一个老爷们儿婆婆妈妈的!”
“来了来了!”
随着梁郴抱怨声落下,身量颀长的少年郎腰挎长剑,大步流星地走出来了。
他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说话带笑,脸颊两旁的酒窝盛满了狡黠:“这能怪我?还不是你儿子太缠人,总算我才把他哄去掏鸟窝了,要不然还脱不了身!”
第108章 拼命是为了平等对话(二更求票)
梁郴哼了一声,看了一眼他身后说道:“就你?能哄到他?”
梁郅闻言,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身后传来了奶音:“二叔二叔!你不是说跟我去掏鸟窝?怎么还换衣服跑这里来了?”
话还没说完,一个沉甸甸的团子就直接撞到了正好转过身的梁郅怀里!
梁郅一脸绝望:“你怎么追过来了?!”
梁郴又哼哼了三声:“没点自知之明。就凭你?这世上除了他小姑奶奶,怕是找不出第二个能哄得过他的人来了。”
梁郅无语:“可是我们大人聚会,他去那儿能干嘛?我可不想给你带儿子!我还没成亲呢,带个拖油瓶,会影响我姻缘!”
梁轩听到这里摇起了他的衣袖:“不会的二叔,上次我给五叔当儿子,也不影响他跟漂亮姐姐拉拉扯扯,姻缘这种事嘛,还不是看你的本事?”
梁郅道:“你五叔?他跟漂亮姐姐拉拉扯扯?……什么时候的事?!”
“啰嗦什么?!再不上车,人家都等急了!”
梁郴冲他们一瞪眼,唰的放下车帘,率先走了。
梁郅梁瑄面面相觑,随后抢着爬上了后面的马车。
……
傅真喝了半盏茶,楼下人语声多了起来。
让杨彤去打听了一轮,他回来说:“今儿那些权贵们不知道有什么好事,东头那间足可以摆两三桌的大包间让他们给订下来了。还特地从他们府里调了下人过来伺候。对了,小的刚才看到程家也有两位爷过来了。”
听到“程家”,傅真不自觉地透过半开的门口往东边看了看,程家的两位爷当中,多半有程持礼,自从她送参给程夫人,过去也有好多天了,不知程夫人好些了没?
后来程家倒是遣人来送了重礼,只是程持礼那小子还说要来报恩,到现在也没看到他来登门,不过瞅他竟然有心思来凑这种热闹,想必程夫人情况还算不错。
想到这儿,她就给杨彤使了个眼色:“看着点儿,程持礼小将军要是有落单的时候,来吱个声。”
竟然这么巧遇上了,那她当然得抓住机会制造一下偶遇,提醒提醒他,建立交情的事儿该有后续了。
杜三夫人进来的时候,恰与杨彤打了照面,一看他站在了两间包厢的中间廊下,进门就跟傅真道:“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方才在楼下遇见了我们初哥儿,他媳妇儿有了身孕,我问了他两句家常。”
傅真嘴角含笑:“夫人何必这客气?便是再晚了一会儿,我自然也是会等下去的。”
杜三夫人好像被窥破了心思,脸上有些讪讪。她说道:“前几日你母亲到我家来,你怎么没一道上门做客?”
傅真给她沏了杯茶:“我若是料到夫人在退婚之事上有所犹豫,那自然是会登门相扰的。明人不说暗话,原本那日已经口头有过约定的事情,夫人为何改变了主意?”
杜三夫人掠了一下鬓边发:“那日气头之上说了不该说的话,当不得真。婚姻之事该当郑重,我思来想去,当年两家的老爷子定下这门婚约,必定也是有他们的考虑。——傅小姐,你应该还没有见过我们家诚哥儿吧?他虽然不说有多出色,却也一表人才……”
“杜夫人!”傅真听到这里不对劲,“你该不会不想退婚了吧?”
杜三夫人戛然止住,伸手掠了另一边的耳发:“傅小姐,我听说你父母亲和离了,你难道不想有一门靠谱一点的婚事吗?”
傅真望着他,嘴边的微笑变成了讥讽:“当初你们拖着不议婚,又在白鹤寺里整了那么一出,就是觉得我舍不得放弃你所谓的这门靠谱的婚事吧?”
杜三夫人呆住。
傅真继续道:“杜夫人真的是好算计!原先把我当甩也甩不掉的麻烦,如今又找尽各种理由不愿退婚,不就是看中我有几分志气,或许可以给你们三房撑门脸吗?
“昨日在山上,你脱口而出的那些话,倒还能让我敬你几分。如今你这般反反复复,跟小人刁民有何区别?
“你已经见过了我的手段,知道我不是吃素的人。我不想废话,今日请夫人过来,就是为了退婚。
“拿我家父家母和离之事作文章这样的事情,你既不要再提,也不要再想!”
杜三夫人被她这一骂,脸上顿时火辣辣。
照她往日的脾气,此时不得掀桌才怪!
可她不敢啊!
倒不是觉得杜家奈何不了她,主要是莫名就觉得,哪怕自己掀了桌,这姑娘也一定有办法应对!
明白了这份差异,杜三夫人的气势就顺理成章地下来了。
她说道:“我也没说不退,不就是让你想想清楚嘛!难道我说的不对?没有了当官的父亲,往后的路肯定没那么好走啊!
“你也别把我想那么坏,我还不是看在你昨日拼着命把我背下山的份上才……”
“杜夫人,”傅真打断了她,“我之所以那么拼命,就是为了挣得和你们平等对话的权利,可不是为了改变你的意愿。
“退婚的契约文书我都带来了,印油我也带上了,还有笔墨纸砚,这里全部都有,还请你痛快一点。”
傅真说着不客气地把写好的文书推过去,另一边紫嫣则把文房四宝什么的都给拿了过来。
杜三夫人望着她这番作派,半晌之后叹了口气,她提起笔来望着对面:“我本来还想,至少说服你跟我们家诚哥儿见个面,不要那么急着下决断。
“所以今日他是和我一道出门的,如今就在东头那间包厢给梁家老二接风,你要是答应,我就能随时把他叫过来。
“要是实在没看上也就罢了,可就说万一能有缘呢?那就没必要非得退了这婚不是?
“如今既然你态度如此坚决,便罢了。”
她提笔蘸墨,便在落款处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