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一回头,看着这些青壮,喝道:“你们也过来!”
族长一呼,大家就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于是挂匾仪式刚结束,一群人又风风火火从陈氏宗祠离开。
族长还想往家里去,但陈父比他有经验,刚刚女儿他们去拿了新犁,都没来宗祠看挂匾仪式,肯定是下地去了。
“去地里!”
他反过来拉着族长,一起往自家的地跑。
往年秋收之后,田里留下的秸秆都是就地焚烧,烧成灰烬埋在田里来增加肥力。
不过今年用了新的堆肥方法,所以地里很干净。
族长跟着陈父跑到田边的时候,就看到地里老胡在犁地。
他拿着新的木犁,像是得到了新鲜的玩具一样,在田里走来走去。
陈松意也已经一早下地试过了,就连小莲都上手试了试。
小姑娘觉得新犁比旧的省力得多,自己一个都能推得动,而且翻的土也深。
“爹,族长。”见到父亲跟族长跑过来,陈松意问他们,“宗祠那边结束了吗?”
“结束了!”不等陈父开口,族长就中气十足地道,然后眼热地看着老胡手里的木犁,“这就是新打的犁啊?”
族长还矜持着,没直接问自己能不能上手试试,后面那群跟过来的青壮见老胡在田里犁地,手上拿着个没见过的农具,立刻七手八脚地往地里冲。
“胡哥!这是什么好家伙?是给咱们新配的吗?”
“快,你去旁边歇着,快让我们试试!”
“我先!我年纪大我先!”
“去你的!我先拿到的,凭什么要让给你!”
老胡刚拿到手,还没试出几分手感就被他们抢了。
他被拱到一旁,不由地笑骂一声:“这群兔崽子!”
族长虽然没抢到上手试新农具的机会,但是从陈松意这里得到了好消息。
她请朋友改良了农具,除了这犁以外还有好几样,准备在村里推广开,好配合耕种。
现在先是农具,回头看看有没有良种。
在她想来,师兄回了天阁,怎么也该有些良种适合种植。
这犁在村里的木匠陈大年那里打,八百文一个,老胡阔气,第一批先打了十件。
“……村里的各家要是想要,直接拿钱去打就成,要是出不起,胡护卫打了这么多,可以先租,租个几年,分批把钱付上,这犁就归他们了。”
族长忍不住说了声:“这样好。”
这可太好了!
他看出了这新犁的省力,就算家里没有青壮的,有了它也能靠人力犁地。
一个犁就这么好,不知道剩下还没拿出来的那些农具又要怎么好。
想要全村一起一口气把农具全换了,怕是做不到。
老胡愿意先打了租给他们,让他们慢慢攒钱,分几年来买下,负担就没那么重。
——这实在是太好了!
在所有人都过了把瘾,把陈松意家的这两块田都犁了一遍以后,族长总算捞到了机会,下田亲自体验了一把。
还有九个新犁在打造中,老胡很爽快,让族长直接把犁带回家去,让其他没试过的村民都试一试:“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不每家都有一个?”
老胡不留余力地推广,很快老木匠家能打一种新犁的消息就传遍了陈家村。
那些外嫁回来的女儿也听到了,人人都忍不住试了试,还从娘家了解了一番陈家村今年新换的耕作方式。
听完,她们都很想自家也学一学,同时还觉得羡慕——
怎么自己出嫁后,村里就突然得了这么多灵秀?
又过了几日,老胡把自己这小半年的经验总结成册,添上改良的犁,送到镇上给了风珉。
风珉在接过的书册时,很是意外一下。
他再三确认自己面前这个是最不爱舞文弄墨的老胡,这才把书册翻开。
院子里的小少年们正在练武,老胡津津有味地看。
看完他交上来的屯田经验,风珉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这个自己的护卫里最不爱读书的,现在竟然写书了,而且字还写得也不错。
难怪陈松意说教学相长。
老胡在陈家村不光学屯田,还训练那些青壮,教他们屯田,自然而然水平就上来了。
风珉花了些时间才把这本经验手册看完,然后听老胡说他们搞了改良农具,他还是要留下,先不回京城了,风珉应下了:“想留就留下吧。”说着随手把这册子放在了一旁。
老胡看了一眼自己的心血结晶。
尽管这是站在意姑娘的师父这位巨人的肩膀上搞出来的,但他还是忍不住觉得自己厉害。
他颇有些自得地道:“就这本我写的东西,要是上交给县令,那也是县令的政绩一桩。”
陈松意是完全没想着要藏私的,老胡这些日子看着,她不光是想把这个屯田方法推给边关,也想推给地方上的百姓。
可惜,这个位置上坐的是郭县令。
虽然他本身做得不算差,他们父子在陈桥县的经营也不算太过分,比起其他贪官污吏来好多了。
可谁叫他们沾上了程明珠?
这一沾上之后,小错也变大错,什么光明前途都与他们无缘了。
风珉睨他一眼:“所以不给他,就便宜我了?”
他说着,又随手翻了翻放在桌面上的册子。
这是很不错。
不过他没想回京以后就这样交上去,他还有别的打算。
今日老胡是同陈松意他们一起来的。
只不过他们一家是从镇上经过往书院去,他则来了风珉这里。
除了送这册子,他还送来了一些陈母新做的吃食给公子爷。
小莲没跟来,跟元六一起在村里守着家。
陈家人从水路去书院,一家四口包了一艘小船。
陈父陈母都是第一次去,难免紧张,两人又特意穿了新衣服,更有些束手束脚。
不过有儿女在旁,两人就渐渐放松下来,有余裕欣赏秋景了。
等到了书院,赵山长见果然如自己所料,陈家父母随长子上门,送他来拜师,就忍不住开怀地笑了。
而且,见到在束脩六礼之外,陈家还特意做了一身衣服鞋袜送自己,赵山长就笑得更加开心了。
行过礼,喝过拜师茶,赵山长就与他们分坐在堂中,正式说起了自己的安排:
“从江南去京城路途遥远,便是走水路也要十几天。十月气候正好,我准备再带寄羽他们十几人去一趟京城,同这回一样,带他们提前去备考。”
第146章
这让夫妇二人又意外又喜,意外的是长子才回来没多久,这么快就又要离开。
喜的是有师长带着上京,又有那么多同窗结伴同行,比一个人去要稳妥。
在爹娘向赵山长道谢的时候,陈松意在袖子底下算了一卦。
那日确实是吉日,宜出行,少波折,于是不动声色。
厅堂里其乐融融,新鲜出炉的师徒很有默契。
赵山长只简单说几句怎么安排,陈寄羽就能知道大概,给父母解释。
只不过赵山长目光一转,就落在了陈松意身上。
陈松意见他笑眯眯地问:“这回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再陪你兄长上京赶考?”
陈松意早有准备。
就算赵山长不问,她也会提。
在家人的目光下,她从善如流:“我在京城生活了十几年,对京城也还算熟悉。我与兄长同去,说不定能帮上些忙。”
赵山长捋着胡须笑道:“好,好。”
虽然小侯爷对外宣称,他是路过陈家村,偶然结识了寄羽,同他一见如故。
但赵山长觉得这真相不尽然。
回来之后他查了查,才知道陈家的这个小姑娘是在京城长大,身上有段曲折故事。
难怪她待人接物如此有手腕,气度如此不差。
小侯爷名声纨绔,实则有侠义之心,应当是先同她有了交集,然后才认识了寄羽的。
陈松意说她能帮上忙,赵山长毫不怀疑。
于是,十月进京的事就此定下。
除了书院这次中举的十余人,赵山长还捎带上了林夫子那个学生,等人一齐就出发。
陈松意既然要跟着一块儿去,陈寄羽就不必再特意回一趟家了。
这几日就留在书院,要带什么行李家里会给他收拾好,再由陈松意一并带过来。
小船停泊在岸边,一家三口依次登上了船。
跟来时相比,陈父陈母都放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