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见长的个头儿似乎还停留在太太们几年前初见她时的时候,这么一委屈上,反而招到那些个太太的怜爱。
“迎娣,来姨姨这。你亲爹家的破事平白让你们母女受冤枉,我们心里透亮着呢。”
“王余氏有功夫在这诉苦,不如早点回去陪陪你丈夫,这申城是待一日少一日。”
直讳其言的太太自是里瞧不上余艳秋那一派。
余艳秋心有忿忿,想起出门前王建军的警告,咬牙忍下这股气。
太太手绢擦过王迎娣眼角,素净小脸越看越讨喜,惹的人捏起她团子脸。
“你母亲给你做的那些个衣服穿你身上是一贯的可爱,换我家丫头怎么穿怎么不对味儿。”
“那是因为姨姨家的姐姐太酷了,指不定家里哥哥的男装穿在她身上反倒是比男儿飒。”
王迎娣见着来招待宾客的戴红花,朝他招手把手里的册子接过。
“姨姨,我妈妈工作室这回做出的有几套中性服装适合您家姐姐的。”
王迎娣翻开册子指给太太看,太太虽然不理解中性一词,结合服装看起来倒也明白。
“她一个姑娘家扮男装像什么话?再过几年都得嫁人了。”
“姨姨,现在可是解放新时代,好些个留洋回来的哥哥姐姐都这么穿,哪里用得着用服装标榜性别呢,咱们现如今是男女平等。”
王迎娣凑近太太耳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羊城那边已经用服装破除性别的刻板印象,难不成咱们申城反而还活在老封建时代吗?”
这话让周围的太太们都听个清,心思顿时活络的很。
没等王迎娣挨着的太太先下决定,有一位太太立马敲定下来两套。
“正好我家那对龙凤胎都能穿,不用再为穿不同的衣服吵吵嚷嚷的,头都叫疼了。”
有第一位响应,陆续响应的人就多了。
戴红花赶忙拿着纸笔在旁边登记,生怕落下一位的订单。
确定都登记无误之后,戴红花吐出一口气。眼神飘到王迎娣身上,暗戳戳的给她竖起大拇指。
这口才都赶上他了!
王迎娣跟他对视一眼,立马明白他眼里的意思,得意的扬起下巴。
别的不说,卖货这一套还真是在戴叔那耳濡目染的。
李旺旺在一旁听的一愣一愣的,她听着这感觉怎么有点熟悉呢?
莫名有种她沿街窜巷收破烂的叫卖感觉,那种从容的交易达成……
想到这,李旺旺赶忙把这种感觉甩出脑袋,这能一样吗!
总归也不能在这当个闲人,李旺旺捏着双手拘谨的向戴红花讨个活儿做。
王迎娣从她身后拽她回来,“旺旺,杂活用不上你,这有你能干的活儿。”
“什么活儿?”李旺旺心想这跟她收破烂是真不一样,她卖不出衣服的!
“你速写功底好,等会太太们有看上的衣服,你给她们画一幅穿上的画给她们瞧瞧。”
王迎娣冲她挤挤眼,“画好看点哦~”
李旺旺没能理解其中深意,拿着画板按她说的要求来画。乍然间想通了,她这是力求美化每一位太太啊!
整个院子的布置进行的如火如荼,工作室每个人的身影忙碌地穿梭其中。
太太们置于院子中央的亭台,一起围坐长桌摆上服装册子和茶水点心。
那些个实体衣物尽数挂在她们视线范围,照着册子一抬眼就能看见。
李旺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凡哪位太太有中意的衣服显得犹豫,画板上沙沙声不作停歇。
第一幅画腆着脸献上,话憋在嘴巴里一个字也蹦不出来,整张小脸涨的通红。
幸好太太光看画就明白她的意思,“我穿上会是这样好看?”
王迎娣小碎步跑过来附身看一眼,“要不您试试看?这件衣服有您的尺寸。”
姜娟亲自拿来衣服带太太去试。
一群人就着糕点吃茶,翘首以盼她是不是真如画中一般好看。
“姐妹们,如何?”
穿上新衣的太太大大方方向她们展示。
“这丫头的眼光真是绝了!”
涌来的夸赞羞红李旺旺的脸,下笔更加有劲。
“这些个谁都能穿的款式有什么好的?我听说姜娟可是做定制的,要就只要专门定做的才好。”
冷不丁响起的反调,骤然煞了大家的气氛。
目光齐齐聚集在发话者余艳秋身上。
姜娟不禁皱起眉头,她这是要开始发作了?
受够她们冷眼的余艳秋竭力端起姿态,只可惜太过做作的蹩脚姿态实在是格格不入。
就连她身上穿的这套衣服,新是新,就是不知道是借的还是怎么回事,不是她的尺寸。
第五百零七章 王建军翻身
“你要是有衣料提供,我这边只收个手工费,价格是这么算的。”
姜娟捧起手册把她工作室怎么个收费情况全算给她听。
单手工费起底就是五块,根据其他要求增加费用。
“……一切以定金为准。您看您想做的是哪一种?”
姜娟朝余艳秋递去册子让她挑选,锐利的目光直视她的眼睛。
余艳秋的目光略显浑浊,真金白银的数额听的她眼角抽抽,额头泌出细汗。
她这幅模样被太太尽收眼底,端着茶杯小饮一口花茶轻飘飘问。
“你做的起吗?”
只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戳破余艳秋强撑的伪装,在她们所有人面前溃不成军。
余艳秋攥紧垂在两边的手,一手接过姜娟手中的册子,一手发了狠地从兜里掏出几张明黄色的崭新钱币。
“够你姜娟做好几套衣服了吧?”
姜娟垂眼看一眼,心下对数目有了计较,“够是够了,但是这钱……”
“你们王家都要吃上官司,哪还有功夫来做衣服,更何况一拿就是大手笔?”
“你这钱,不会来路不正吧?”
几位太太眯起眼睛盯着她这钱,颇有种转手就能押着她余艳秋送去警局的意思。
余艳秋深吸几口气,挺起胸脯理直气壮否认。
“这是我家男人给我的!”
“我说过我家男人是受冤枉的,都是他弟弟撺掇的!他们兄弟两老实坐了那些年的牢哪还有官司吃,你们别瞎说!”
姜娟沉默着没有吱声,其他人也一并沉默,她们对这钱的来路持怀疑状态。
整个亭台充斥着余艳秋据理力争的声音,张记者带人从拱门走进来时,率先响起几声咔咔响。
余艳秋半点不畏惧他们的镜头,举起钱让他们拍个够。
“我男人的事已经查明就是他弟王建国陷害的,王建国也承认是他动了歪心思害他亲哥。”
“绑架徐家少爷的事全都是王建国一人做的,硬是拿我男人给他打掩护,陪他一起坐了这么多年牢!”
“我男人做哥哥做的够尽心尽力了,不能尽让他一个人把骂名都背了!”
“这是我们一家该得的清白和赔偿!”
照相机的咔咔声一点不带停的,余艳秋现在找到了一个好舞台。
王迎娣拽了拽姜娟的衣服,踮起脚尖在她耳边悄悄问,“妈妈,她这戏唱的是哪一出啊?”
姜娟手搭在王迎娣肩头,跟她对视一眼摇头。
张记者皱着眉头挤到她们母女面前,招招手带她们去一旁说。
“王建军翻身了。”
“翻身?”母女俩从彼此眼里看到同样的惊讶。
这才几天时间?
“他们兄弟两不知道怎么把气通了,王建国去徐家把罪都认了,还当众断了当初打断徐家少爷腿的一只手,这狠劲把徐家那帮子人都吓坏了。”
“我小叔什么时候有这魄力了?”王迎娣两眼发直,这跟她印象中的街溜子小叔不符合。
“现场是个什么样我倒是没亲眼看见,他们说的就是这么瘆人,而且……”
张记者停顿片刻,眼神瞥向奋力为王建军洗地的余艳秋,“一个弟弟,一个媳妇,竟然真把王建军保下来了。”
“徐天恒找了几个莫须有的名头理直气壮的把王建军用回去,甚至还觉得愧疚,送了王建军一点家业。”
“啊这……”王迎娣双手来回搓脸,她别不是听岔了吧。
姜娟的神情比王迎娣好不到哪里去,到最后竟是气笑了。
“折腾到最后,反倒是送他王建军一场泼天的富贵。”
张记者低下头摆头,“头一次见这一遭,衬的我眼皮子都短浅了。”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三个人凑在一起聊天的空隙,那些个记者把王建军重获新生的事透的个底朝天。
太太们竖起耳朵听的真切,眼睛都直了。
再一看余艳秋,眼神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