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淑兰主动给他们发红包,“大家都新年快乐。”
王迎娣压根就不理睬她,贺淑兰见她抵触的表情,脸上露出比哭还难受的表情。
这才多久没见,她的头发都有些发白,脸色也憔悴了很多,像是老了十岁多。
贺国庆看着他亲姐姐这幅模样,心理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绪。
恨吧,指定是有的,要不是她,双亲应该跟他们过了好几个喜庆年,也能看见他再娶个好媳妇。
但要说恨到什么程度,就只有他们两姐弟的血缘羁绊牵连在一起,有时候又恨不起来。
贺国庆低头喝下一口水,把杂乱的心绪都压下去。
都过去了。
“弟弟,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最喜欢在树下玩的那棵桂花树吗?”
贺淑兰站在贺国庆的面前问他。
冬季少有的暖日被她挡住了大半,就像她遮在贺国庆心头的阴霾。
“丫头别干站着啊,都是亲姊弟,坐着说话啊。”
姜立国把他的位置让给贺淑兰坐,他跟姜和平坐一根长凳去。
贺淑兰恍惚于姜立国对她的称呼,“爹娘死了之后,再也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了。”
贺国庆的声音发冷,“是你自找的。”
“是啊。”贺淑兰长叹了一口气,坐在贺国庆的身边。
“那颗桂花树我从小就记得很甜,每年我都会摘桂花做桂花糕,爹娘很喜欢吃,你也是喜欢的。”
贺淑兰痴痴的笑了起来,贺国庆没有搭她的话。
她笑够了之后,又自顾自的接着说。
“只有那天之后,爹娘的血把桂花染红了之后,它们就开始带着一股苦味。但是我还是每年都做桂花糕,好像尝着他们的血味,就能提醒我红旗是怎么来的,我又是怎么跟袁兵在一起的……”
“够了。”贺国庆蹭的一下站起来,冷眸含霜的盯着贺淑兰。
贺淑兰却是不怕他的冷脸,抓了抓鬓角的碎发,低着头继续说。
“弟弟,你也好久没有尝过我做的桂花糕了吧?我今天给你带来了。”
第一百零八章 礼轻情意重
王迎娣就在他们身后站着听,贺淑兰的疯言疯语比这寒冬的风刮的还要冻骨。
她甚至不确定今天是否能够平静度过这个红火年,因为她看见贺国庆的手背已经冒起了青筋。
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底下,是暗涌喷薄的怒火。
王迎娣并不知道他们姐弟之间发生的什么事情,但是从上一次不欢而散之后,又到袁兵罕见的来家里,都可见端倪。
“叔叔!”
王迎娣眼看着贺国庆压抑不住怒火,及时的叫了他一声。
贺国庆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力求软和下自己的神情看向她。
“怎么了?”
王迎娣面对他深不见底的眼神,心脏跟被什么捏住了一样,她想向后退一步,却又强制自己站在原地。
王迎娣舔了舔嘴唇,“叔叔,妈妈刚刚切菜不小心切到自己的手了,你能去看看她吗?”
贺国庆嗯了一声,不再看贺淑兰,抬脚走向厨房。
王迎娣和姜娟隔着窗沿对视了一眼,姜娟心有灵犀的冲她眨了眨眼。
王迎娣莫名的放下心来,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喉咙发干的厉害。
她端起桌上的白开水倒了一杯润润喉,抬头就跟贺淑兰直勾勾盯着她的眼镜对上了。
王迎娣肯定她是疯了,避免惹上这个疯女人,她退了几步。
贺淑兰的眼神追逐着她的身影一起动,“你现在怕我了?在害怕什么?”
“怕你发疯。”王迎娣往姜立国父子那边退。
姜立国捏了一下她的脸,“迎娣,不能跟大姑这么说话,知道吗?”
王迎娣抿唇没有答应,贺淑兰的眼神依旧没有挪开,她又撩了几下散落下来的碎发。
“你说的对,来之前袁兵警告过我,我要是敢在我弟弟家发疯,她就掐死我的小女儿,我也不知道我跟他比起来,谁更疯?”
贺淑兰向王迎娣招了招手,“你过来让我看看。”
姜立国此刻也越发觉得不太对劲,拉着王迎娣的胳膊不撒手,脸上带笑的跟贺淑兰聊天。
“丫头,你是国庆小子的亲姐姐?我原先听说你是不来过年的,来了也好,一家人就得团团圆圆的才好。”
贺淑兰眼角突然流出流水,脸上却还在笑。
“一家人团圆?袁兵也这么说的,他会让我跟我爹娘团圆的。”
王迎娣心头一紧,反手抓住姜立国的手,她还是有点怕的。
袁红旗跟四兄弟寒暄完了,就出来拉贺淑兰。
“妈,我们该走了。”
姜立国面露诧异,“就待这么会功夫?不留下来吃年夜饭吗?”
“老爷子,我还得带我妈去给我外公外婆上香呢,晚上得赶回去,我爸一个人在家带我妹妹搞不定啊。”
袁红旗还掏出了红包送给姜立国,“老爷子新的一年多保重身体啊。”
贺淑兰却是突然暴起,两步跨到王迎娣的面前,按着她的脑袋抚摸她的脸蛋。
“我真是恨死你们母女了,你们母女把我的生活全毁了!”
还不等王迎娣反应,她又换了个婉转的语气,哭着说。
“以后我的女儿长大了,像你一样聪明就好了。”
她的手指印按在王迎娣的脸上留下了红印,袁红旗眼神冷了下来,用力拉开她。
贺淑兰拉住王迎娣的手不放,“你跟国庆说我不是故意杀了爹娘,我不想进精神病院,求他去跟袁兵求求情吧……”
袁红旗捂住她的嘴,掰开她的手,充满歉意的跟王迎娣说。
“表妹,我妈她癔症越来越严重了,你别放在心上。”
王迎娣惊的心里掀起滔天巨浪,等她醒神过来的时候,袁红旗和贺淑兰已经离开老远了。
王迎娣看了看外公和舅舅,他们两个的脸色都有点僵硬,旁边的柳文武已然是呆若木鸡。
“大姑上次来就有些精神不太正常了,她说的疯话我才不信呢,哈哈。”
王迎娣想主动缓解一下凝固的气氛,笑了两声发现自己是真的傻,气氛更尴尬了。
幸好院子里听见贺淑兰说那句话的人也就他们四个,老三和王杰拿着袁红旗送来的玩具出来跑动的时候,气氛才流动起来。
“姐!你看我的玩具是不是比三哥的厉害!”
“王杰你就吹牛吧,我的更厉害!”
两人的军队玩具车在地上打打闹闹。
四人不约而同的把这事掀过,迎接丰盛的年夜饭。
随着鞭炮声响起,大家纷纷落座,一大家子分为两个桌子,大人一桌小孩一桌,吃的差不多了就开始喝酒。
伴随着收音机里的新年广播,手电筒挂在树上照耀在酒桌上,推杯置盏的过程也显得别有感觉。
“礼物时间到!”
王迎娣拜托老大把她的饲料袋拖出来,在五人身后有三个满满当当的饲料袋,各自把各自装好东西的袋子掏出来。
“哦?还有礼物?给谁的?”
姜立国兴致盎然的看着几个孩子,微醺的脸上泛红。
“每个人都有的新年礼物!”
老二拎起他的布袋率先发礼物。
“爹的!娘的!外公外婆的……”
老三和王杰也不甘落后,他们的东西比较小,两个人一起发他们准备的小东西。
走到柳文武面前时,老二给了他一个鼻息,“不喜欢你,没有你的。”
转而看向袁丽丽的时候,却是扭捏着给她一个小东西,“舅妈你还不错,别跟我舅学。”
袁丽丽哈哈大笑,柳文武对着大家苦笑。
最后才轮到王迎娣发礼物,她的每个礼物都用了旧报纸包上,有的用姜娟的废布条黏起蝴蝶结,有的用饭粒粘起收捡起来的树叶树枝。
每个人的都不一样,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心意。
“哇!迎娣好厉害!”
姜大嫂再高兴不过,在王迎娣的脸边亲了一下。
“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姐!树叶还是我给你捡的,你怎么还背着我搞这些玩意儿啊?”
王杰略有不满,王迎娣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喜欢就还我。”
“喜欢!”王杰藏在怀里撕心裂肺的大叫了一声。
“哈哈哈哈!”
孩子们整的这么一出让大家都高兴的不行,此刻他们只是为了美好节日聚集在此时。
年年有今日,岁岁都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