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哭得尤其大声,她真的很想吃九叔公最拿手的杂汤啊呜呜呜!
姜卿意轻攥着掌心,转身让太子殿下迅速靠岸买药,一个微胖的中年妇人便走了进来,“县主,殿下让民妇来帮您,您看这些东西可用得上?”
开水、酒精,还有麻沸散和止血药!
“用得上,随我来!”
“听闻病人是胸口中箭。”妇人道,“民妇在军营多年,不如让民妇来为其拔箭吧。”
“你是军医?”
“民妇原是个医女,后来遇上战乱家破人亡,多亏殿下肯收留,这才在军营几年。”
虽是这样谦虚着,但眉目间的骄傲和自信却可见一斑。
姜卿意虽也跟老道士一起处理过类似箭伤,但也不敢托大,便侧开身,只打发了无关之人,并迅速给九叔公喂下麻沸散,并剪开他胸口的衣裳。
姜卿意还要先清理干净伤口,妇人便皱了下眉。
“县主,如此太耽搁时间了,让民妇先取箭吧。”
姜卿意微愕,但还是迅速给创口消毒了才让到一边,准备给她打下手,却发现她竟直接抓住那长箭打算用蛮力拔出来!
“等等!”
姜卿意迅速抓住她的手,“您要如何拔箭?”
“自然是直接拔。”
妇人不悦看向姜卿意,她还当这位小姐真的会些医术,现在瞧着,多半是会些头疼脑热的罢了。
想到这里,她语气也有些不善了,“病人年纪已经老迈,若再不拔箭治伤,就当真连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没了!”
“你只有万分之一的把握?”
“不然呢。此箭正中心口,便是战场上的将士,中了这样的箭伤,能活下来的也不超过三成,县主若是再耽搁下去,不如直接给他一刀来得痛快。”
姜卿意的脸也冷下来,“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了。桑榆,来帮我!”
“县主你……”
“您放心,我不是奔着把人医死去的,但您的治疗办法我不认可。而且,此箭离心口还有半寸的位置,您若看仔细些就会发现。”
“况且此箭箭头带有菱形血槽,强行拔出,会再次扯出皮肉血管,如若伤在骨上则会叫人当场毙命!”
“所以不能强拔,只能剖开皮肉,将箭取出来!”
姜卿意知道她并无恶意,但也不能让她白白治死了人。
妇人大惊,“剖开皮肉?人又不是牲畜,且身体发肤受之父,你怎能剖开?”
桑榆一把挤开妇人,“小姐,奴婢能做什么?”
“寻一把锋利干净的匕首,用酒精热火消毒。”
桑榆动作很利索。
“然后呢?”
“你可知道人的骨骼经络是什么样子?”
“奴婢清楚,奴婢自小学的就是这个。”这样杀人才准!
“那好,你来帮我。”
姜卿意先取金针封穴,然后亲自动手剖伤,并叫桑榆配合,小心错开骨肉,取出里面血箭头!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妇人也从一开始的震惊与愤怒,逐渐从主仆两越发默契的配合中慢慢冷静下来,在见九叔公的呼吸虽有短暂的震颤,但没多久又平顺下来后,也开始默默帮忙。
直到姜卿意缝完最后一针,妇人才郑重跪在姜卿意跟前磕了个头,“还请县主原谅民妇的愚昧短视。”
“您是太子殿下营中军医?”
“民妇是。”
姜卿意眨了下眼,想起前世越修离手下一个被叫做‘鬼婆’的妇人。
传闻这妇人常年待在满是死人的战场,接续断手断脚眼都不眨,一把细长柳叶刀剖尽死尸,只可惜不到五十就被战场上一个还没死透的敌军士兵给杀了。
“您怎么称呼?”
“民妇姓魏,大家叫一声魏婆子。”
果然是她!
姜卿意没想到自己竟会遇见未来的鬼婆,“魏婶起来吧,我方才医治九叔公的法子是不同寻常了些,也不怪魏婶不理解。”
姜卿意替九叔公把了脉,又让桑榆找两个细心的侍女来彻夜照顾才准备下去更衣,便见魏婶仍旧跪着。
“魏婶?”
“民妇有一个不情之请。”
魏婶砰得一声磕下头来,额头唰的通红,脸也尴尬为难的涨得通红,“就当老婆子恬不知耻,还请县主教授民妇这等、这等……”
“手术。”
“是,手术之法,战场上受此重伤之人,就算得到救治也是十不存一,可县主却能为一个七旬老人做这样的手术,叫他活下来,若是能推广到军营中,那将士们的伤亡将会大大降低,所以……”
“魏婶不说,我原也是要教的。”
姜卿意以前是不知道有这么回事,现在知道了,自然不能当没看见。
魏婶大为感激。
姜卿意将她扶起,意味深长道,“况且就算我不教,婶子这样的聪明,以后也会慢慢摸索出来的。”
方才魏婶只在旁边看着,就完全能跟上她的节奏,可见她在医术上很有钻研。
魏婶现在是真的佩服这位未来的太子妃了,不但不怪罪她的鲁莽和无礼,还这样大方宽容,她们太子殿下上哪儿骗……咳,吸引了这样一位姑娘啊!
姜卿意不知魏婶所想,回去更衣清洗伤口后,忍不住睡了会儿,被叫醒时,船已经靠岸。
“九叔公怎么样了?”
“发烧了,不过魏婶一直守着,伤口已经换过药了,九叔公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桑榆点了灯进来。
姜卿意,“落葵她们怎么样?”
“常贵和常喜当时急着出来救小姐,伤得不轻,常喜还伤了腿,现下都睡着。落葵吃了晚饭后,我便给她点了睡穴。”
“那就好,其他人那儿也都送些药去,让她们不必急着来伺候。”
“奴婢知道。”
桑榆摸了摸头皮,“不过船靠岸,姜家族中的马车已经到了,来了二十多个姜氏族人。”
姜卿意听到外面姜家族人哀哀戚戚的哭声,头皮发麻。
房门还在这时被敲响了,“小姐,醒了吗,九叔婆和九房的公子小姐们都来了,想见您。”
第一百六十五章 姜氏一族
姜卿意想装死不吱声,外面又传来了另一道声音。
“他们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出来,晚膳已经定好了。”
“小姐,是太子殿下!”
既然越修离都这样说了,那九叔婆他们多半是没有怪罪的意思。
姜卿意麻溜的起身更衣,稍稍收拾了一下,就推门出来了。
“殿下呢……”
“这就是卿意吧,老身还是你刚出生那年去看过。”
“果真是女大十八变,刚生下来那会儿可丑呢,红呼呼的,像个小猴子。”
一个跟九叔公长得有八成像的中年男人乐呵呵的,还没说完,就被挨着他站着的妇人瞪了眼,“谁生下来不那样,你就成日不着家,不然也该知道咱们瑛姐儿和隽哥儿生下来也是这副模样。”
“他自己生下来那会儿还不如猴好看呢。”
九叔婆把姜宽往后一扒拉,拉住姜卿意,“别听你十六叔瞎说。”
“没错,没想到咱家还能出这样一位美人儿,等回去叫瑛姐儿多跟轻易处处,指不定也能好看些。”
十六婶美滋滋的说。
姜卿意看向这热闹的一家子,“九叔公是因我才受伤,叔婆叔叔不怪我吗?”
“你这孩子,哪儿学的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没错,叔婆要怪,也该怪那害人的人,岂有怪你一个小姑娘的道理?”
“不过大房四房那儿怕是不好说。”十六叔担心。
“回去再说。”
九叔婆乐观道,“卿意回去,就住咱们九房。”
“没错没错,听太子殿下说卿意还没吃饭呢。”
姜卿意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被挽着拉上了马车,期间甚至都没顾得上跟越修离打个招呼。
伴随着他们的叽叽喳喳的介绍,没多久马车就在姜氏一族的大宅前停下了。
如今是二房、三房、五房和九房住在西院。
二房只剩下一个孀居多年吃斋念佛不怎么见人的二叔婆。
三房五房便是跟九叔公一同去京城的两位叔公家,三叔公子嗣不少,五叔公膝下只有一个大龄未婚的儿子。
再就是九叔公这儿……
“我爹就一儿一女,你堂姑姑今年怕是不会回来了,我膝下就你姜瑛姐姐和你姜隽弟弟,都是好相处。”
“那其他的几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