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卿意噗呲笑出声。
越修离望着眼前明媚的身影,眼眸清浅染上笑意。
因为主人家不在,四皇子和五皇子又怕了太子和姜卿意,早早就走了。
他们一走,宾客哗啦啦跟着散了一大半。
姜卿意和越修离也没久留,出来时,正好赶上大雪落下。
“瑞雪兆丰年,明年或许有个好年。”
门口,池则述抬头望着天喃喃。
姜卿意没想到他会来,来了也一直没再出声,谨守着她逼他写的那封母子关系断绝书,对姜玉惜真的像对一个陌生人一样了。
“太子殿下,县主。”
池则述回头,看到婉如一对新婚夫妻的二人,嘴里泛起苦涩,“我替祖父过来,有事与殿下禀奏,不知殿下可否让我随行。”
“那我先回去了。”
姜卿意忙道。
越修离淡声,“不必,孤先送你回别院。”
今儿姜玉惜出嫁,难免有人不死心想再闹点儿什么事出来。
“可万一池首辅的事很重要……”
“若重要,他不会等到今日。”
越修离淡淡扫过池则述,池则述选择今日此刻来,不就是为了有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接近阿意么?
池则述没有否认,只是垂首行礼退在一侧,等他们都上马车后,才默默骑着马跟在马车旁,直到平安将姜卿意送入别院。
姜卿意走了一段,回头,“明日我该登门为殿下看眼睛,殿下别忘了。”
“嗯。”
越修离回答。
姜卿意这才扭头回屋。
从头至尾,她都没多看一眼池则述,池则述明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谁也勉强不得。
“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祖父感念太子和县主救命恩德,无以为报,以后愿意为殿下肝脑涂地。”
越修离冷淡道,“池韫是个不错的官员,兢兢业业,忠君为民,但绝不是一个迂腐愚笨之人,他不会因为区区救命之恩就轻易改变立场,踏上东宫这条大船。”
池则述拱手,“祖父希望太子殿下出手,保全池家清誉。”
他是指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名妓宋雪’的事。
因为姜淮,逐渐被人冠上了‘妖女’之名,越传越玄乎,池府在背后怎么压都压不下来,明显是有一只更大的手在后面推波助澜。
不论那只手是谁,此事恐怕只有太子才能平息。
“你们要宋雪死还是活?”
池则述脸色变了几变,但还是道,“生死不论。”
“你呢?”
越修离问。
池则述听着太子殿下已趋近于冰寒的语气,虽心有不甘,却也知道,他没有机会。
“祖父已经为我安排了一个外派的官职,待年关后,我便会即刻启程离京。”
“可。”
大雪将车轮印和脚印都覆盖,姜卿意和张婉如一起用过晚膳,贴了红红的窗花,才在即将到来的过新年的气氛中安稳睡了过去。
这一夜她没有做任何梦,只隐约好像听到了多宝阁上那盏三清铃的声响。
翌日起来,神清气爽。
替舒平郡主把脉并重新调整药膳后,姜卿意便高兴的准备去东宫问诊了,谁知还未出门,便有护卫来报,说姜安安来了。
姜卿意让人领她进来,想问问她是不是被姜淮安排来的,才进门,就见她脸上脖子上都是淤青,眼睛下面还有一道狰狞的抓痕。
“你这是怎么了?”
张婉如忙叫铛铛去拿药,想去拉姜安安的手臂,才碰一下,便听她倒吸了口凉气。
“你的胳膊……”
“被姜承泽打的。”
声音响起,吓得桑榆立马拔了剑。
元腾识趣的没上台阶,就在外站着,只盯着姜安安的背影,“若不是我出现,她怕是要被姜承泽活活打死。”
“卢姨娘不管吗?”
“她有了身孕,又提防着雪夫人,没有功夫管我。”姜安安勉强笑着说,“姐姐不必担心我,我不是来求你可怜的,我是来跟姐姐道别的。”
“道别?”
“嗯,我决定离开这个家。”
姜安安说,“我要跟元腾去大梁,这些年我存了些银钱和金银首饰,我要去大梁重新开始。”
说着,将一只匣子交到了姜卿意手里,“这是我从卢姨娘那儿拿来的,我不知道是何物,但应该对姐姐有用。”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天牢之人
姜卿意不觉得跟元腾走是一个好选择,但姜安安看起来主意已定。
她们走时,姜卿意再一次问姜安安,“真的想清楚了?”
跟元腾走,就是无依无靠,异国他乡,元腾已经犯错在前,保不齐还会犯同样的错误,这救命之恩最后指不定要成为杀身之祸。
但姜安安显得很镇静。
曾经跋扈的小脸,此刻竟刻上了被催促成长的成熟,“我知道,就算是死在外面,我也认了,姐姐,保重。”
说完,毅然决然的走了。
张婉如见姜卿意眉尖儿蹙着,笑道,“古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那还不是你的儿孙呢,县主就看开些吧。”
“嗯。”
姜卿意打开姜安安留下的盒子,才发现里面居然是一幅手链,纯金打造的,用细细碎碎缀红宝石的金链子连接着一枚可以戴在手指上的戒指,即便是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这手链也熠熠生辉光彩耀眼!
“好漂亮啊!”
桑榆和张婉如齐齐出声。
姜卿意脑海里也浮现出些许幼时的碎片,也终于记起这是何物了。
这就是当年苏毅送给娘亲的礼物,请的是郑国最有名的工匠打造,耗费数年才做成的珍宝,这就是最能代表娘亲的嫁妆!
难怪不管是老魏还是姜玉惜都没能找到这东西,原来竟是被卢姨娘给藏起来了!
“苏将军。”
桑榆发现了马车随之过来的苏毅。
而苏毅也恰好看到了那副手链。
姜卿意还担心苏毅会怀疑是她有意骗来了这副东西,却没想到苏毅只是看了一眼后便挪开了目光,丝毫触动也没有。
“我只是路过,顺路来看看。”
苏毅道。
姜卿意试探性的将手链戴在手上,问他,“苏将军觉得这手链好看吗?”
苏毅又认真看了一眼,“好看。”
顿了顿,又补充,“很适合你。”
姜卿意看他不苟言笑的认真思索夸赞的话的苏毅,鼻尖一酸,所以舅舅不是故意认错了姜玉惜,他是失忆了,对吧。
苏毅见她不说话了,也不好再久留,点点头便告辞走了。
去的方向,是晋王府。
“告诉宋睢。”
姜卿意吩咐,“新春前我要拿到姜毓的供词,否则之前的一切承诺作废!”
枯枝摇晃。
姜卿意来到东宫,已经没了早晨的欢欣。
越修离见她如此,放下手边的公务,“随孤来。”
“去哪儿?”
越修离带着她穿过东宫层层叠叠的建筑,带着她一直走到一座高楼上,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京城鳞次栉比的房屋,也可以看到人间的嬉笑怒骂,白雪皑皑,人间胜境。
姜卿意正觉得心境开阔,便听他道,“想哭便哭吧,这里不会有其他人听到。”
姜卿意杏眼一瞪,回头一拳头就砸在了他胸口上,下一秒却被他顺势牵入了怀中。
“心情好些了?”
“殿下这是在哄我?”
“是。”
“哄人的手段也太差了些。”
“应该怎么哄?”
越修离问。
姜卿意被他这直白的话问懵了,似乎要求一个前半生都在打打杀杀尔虞我诈的人,思索怎么哄小姑娘,是有点儿为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