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婉如的声音也从廊下响起,“县主守了一夜,也该困了,回去歇会儿,下午咱们一起放爆竹呢。”
夜里寂静得过分的院子,一下子热闹起来。
姜卿意笑起来,拉着越修离,“殿下也歇会儿,下午一起玩吧?”
“那个县主,殿下今儿该去宫里陪伴圣驾吧。”
“不用去。”
越修离回答。
西舟默默闭上嘴,皇上可说了让今儿去太后那儿吃团圆饭呢。
姜卿意一夜没睡,脑子昏昏沉沉的,也没多想,开心的回去补觉了。
一觉醒来,就被舒平郡主按着换了新衣梳了新装,拉开房门,就见桑榆领着一群小的在院子哗啦啦点了几串爆竹,噼里啪啦掀起一片烟尘。
“我们来玩击鼓传花吧。”
姜卿意直接叫北风抱了一匣子银子来,“赢了的都有份!”
常贵也不怕什么尊贵有别,高兴的拉着常喜和现在不忙活的下人们都围过来玩起来。
姜卿意瞧着从廊下慢慢走来的越修离,也不为难他,“殿下不用参与,就做我的后援行不行?”
越修离能怎么办?
当然只能答应。
一个下午,别院热闹非凡。
姜淮来到别院外时,听到里面的声响,不禁有些恍然,曾几何时,他的后宅里也这样热闹过,苏袖是个没架子的主母,小丫鬟都喜欢缠着她玩,新年那几天,他的后宅总是欢声笑语不断的。
“要进去看看吗?”
“不用。”
姜淮道,“关将军有话不妨直说,现在张东山有意拉我下水,将军再无决定,下一个他吐出来的名字就不知道是谁了。”
“放心,他吐不出来,太子看在你女儿的份上,暂时也不会动你。”
关定海道,“但你那大舅哥,也该跟张东山一样,做个乖乖闭嘴的人了。”
“那以后呢?”
“以后?”
关定海掀起车帘看着别院,一声冷笑,“自然是换个听话懂事的太子了。”
别院内。
晚膳刚吃完,张婉如便接到了消息,张东山在大牢内自尽了。
“你外祖父的意思是,为您与蓝先生预定的三日后定亲已经来不及,会对外宣称您与蓝先生已私定终身,并在为张东山办葬礼前,将您嫁入蓝府。”
唐明道。
只有这样,才能摆脱张家的纠缠和姚良的死缠烂打,只是坏了张婉如的声誉,也没能给她准备盛大的婚礼。
唐家也不忍心如此,可利大于弊,他们别无选择。
张婉如知道轻重,感激的给唐明行了礼,“多谢舅舅和外祖父,婉如愿意听从安排。”
唐明松口气。
姜卿意将他们送到院门口,看她的马车离去,才看向越修离,“殿下,是不是要有麻烦了?”
“不算麻烦。”
张东山的供词早已经拿到手了,死不死对他来说并不要紧,而幕后之人迫不及待露出马脚,对他来说更不是一件坏事,“只不过以后你我行事,须得更加小心了。”
姜卿意早料到有这一日,倒也不怕。
夜里,璀璨的烟火照亮半座京城。
苏毅也终于如约来到了别院,看到了姜毓的亲笔供词。
“我要见姜毓。”
“你不信这份供词,还是不信我?”
姜卿意问。
苏毅皱眉。
姜卿意懂了,是后者,因为他失忆,他自始至终更愿意相信一开始就认定的姜玉惜。
“那苏将军且回郑国去,现将自己和苏家的冤屈洗刷干净吧,等你重新成为郑国第一大将军了,有了与大晋、与姜淮谈判的资本再回来,否则留在这里,也只是被人利用愚弄,没有任何意义。”
姜卿意尖刻而冷漠的说着。
苏毅艰涩的开口,“玉惜说,你与她之间有很多误会……”
“没有误会。”姜卿意道,“我与她之间,不是她死就是我亡,不死不休,苏将军,你现在要为了她杀了我吗!”
苏毅看着红着眼睛倔强的不辩解,只要赶自己走的人,半晌,轻笑,“你与你娘,真的一点都不像,你知道你像谁吗?”
姜卿意不说话。
苏毅一开始还犹豫纠结的眼神,全部化作了水,“像舅舅。外甥随舅,果真没错,阿意,是舅舅糊涂,认错了你。舅舅这就回郑国,舅舅会重新带着兵,为你们娘俩讨回一个公道!”
说罢,转身踏入了风雪中。
姜卿意看到外面等候的宋睢,这才明白,舅舅恐怕早就在跟踪姜毓她们,也发现了她的目的。
是啊,那也曾是郑国最威武的将军!
是在君主昏庸、国家积弱的情况下,仍旧护住一方领土令鞑靼不敢侵犯的苏将军,姜玉惜的心眼越多,破绽就越多,舅舅就算失忆,又不是失智,怎么可能一直发现不了!
“小姐,你看这个。”
第二百四十章 不臣之心
桑榆追出来,将一只小小的铜制令牌放在了她手里。
越修离不必看也清楚那是什么,“虎符。”
传闻苏毅麾下,有一支几十人组成的骁勇善战的苏家军,只听苏毅亲刻的虎符调令,这枚虎符,想必就是那支苏家军的调令了。
“可十多年前的苏家军,还有用吗?”桑榆怀疑。
北风道,“若是没用的话,你以为他们父子是怎么能躲过京城的耳目,甚至躲过太子殿下的视线一路顺利到达京城,且苏将军至今还能活生生站在这儿的?”
当初谋杀的人出现在眼皮子底下,那些杀他的人但凡没死都不会容许他好好活着,可苏毅愣是没事,必定是那支苏家军在暗中保护。
那必然,是一支不输皇帝最神秘的那支煞羽卫的奇军啊!
姜卿意想追出去,但苏毅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苏毅不会贸然行事,阿意,你不必担心。”
越修离道。
姜卿意回头看他,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憋回去,她不是担心,她只是在想,为什么即便重生了,还是与她想爱的亲人有这样多的遗憾和波折。
“不是想学防身术么?”
越修离没让她一直沉浸在悲伤里,拉着她到院子里,手把手开始教她防身术。
不是多复杂的招数,却能借力打力、以柔克刚,女子用来防身最好不过。
终于,姜卿意在耗费了全部的力气后,沉沉睡了了过去。
一夜酣眠。
翌日醒来,姜卿意照常翻个身准备坐起身来,就感觉脖颈下枕着的东西不对劲,她蹭了蹭,不是她的软枕,比软枕硬。
也不是玉枕,比玉枕稍软,还温热……
温热?!
姜卿意狐疑的睁开眼,就对上了越修离合着眼而显得格外浓密的眼睫。
“醒了?”
姜卿意猛地坐起身来,看着靠坐在她床头的人半敞着衣衫的男人,昨晚的记忆全部从脑海里清晰起来。
昨夜她练防身术累得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回来泡了个热水澡,桑榆怕她做噩梦,特地好心的拿了一杯‘黄酒’给她助眠。
结果就是,喝了酒后,她哭得更厉害了。
越修离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事来看她,结果就被她摁在床头扒了衣裳,死活要用他的腹部当枕头沉沉睡了。
似乎是看出她想起来了,越修离不紧不慢的拢起衣衫,“睡好了吗?”
“还、还行……”
虽然早已肌肤相亲,但没有一次,是扒了他衣衫的,更别说这样大喇喇的枕着他的腹部睡一夜了。
姜卿意觉得脸烫得厉害,目光又忍不住朝他腹部看去,反正他也看不见。
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的理着衣襟,一点点将线条流畅、窄瘦有力的腰腹遮起来,让人情不自禁顺着线条,去看他那双笔直修长的双腿,以及……
“看阿意这般模样,不像是‘还行’。”
越修离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他其他感官很敏锐,她那大方的灼灼的快要烧穿他锦袍的目光,他感受得很清楚。
无奈的同时,又忍不住想笑。
原以为一开始她是想‘借’他的权势,现在想来,或许一开始她馋的就是他的身子。
“殿下,姜小姐,入宫的马车已经备好了。”
屋外传来西舟的声音。
姜卿意这才想起自己这是在别院呢,立即起身要去更衣,才跳下床就被越修离拦腰抱了回去,“不急,慢慢梳妆,孤去外面。”
说罢,便穿过珠帘推门出去了。
屋外守了一夜的舒平郡主见他衣冠整齐,才长长呼了口气,叫下人进去替姜卿意梳妆了。
西舟瞧着明显被嫌弃的自家太子,“殿下可要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