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卿意先去看了信,有婉如的,还有谢景和舒平郡主他们的,信里关切之意溢于言表,不过谢景的婚事好像是耽搁了,因为谢夫人突然生了场怪病,住到雾山观去了,总得等她好了再说。
姜卿意粗粗看完,看到随信送来的几只箱子,大的是舒平郡主送来的,时兴的衣裳首饰,也有涂脸护肤的各种膏霜,谢景和婉如各送来一只匣子,打开,满满一匣银子。
“看来我命里带横财。”
“那是,您和北风在猎场下发现的黄金,殿下全叫人取了,以您的名义存在钱庄了,够您这辈子挥金如土了!”
西舟那个羡慕啊。
姜卿意忽然感慨,刚回京时,她想为娘亲置办一个庄子都得一两一两碎银子的凑,现在居然都挥金如土了。
“回去准备吧,今晚可不能拖了太子殿下后腿。”
有了银子,什么都好办了。
姜卿意直接请了一个铺面的铁匠来军营,单独辟出一块地方,让他们完善她的药弹。
还可以再花一笔银子,请人专门来给她捏药丸。
最后再花一笔,请人去做最好的金丝软甲。
当然,最后这一项,让她把郁闻给的那一匣子宝石花出去了大半,但她不心疼,银子得花在刀刃上嘛。
夜色渐深。
姜卿意从舒平郡主寄来的衣裳里,找出一套轻便的骑马装,发髻全部挽起,用簪子固定,省却步摇珠花,蹬上鹿皮小靴子,将铁匠一个下午改造出来的药弹和袖箭融合品戴上,背上一包袱药就出门了。
夜色寂静。
越修离带姜卿意在一处略高的山坡上观望,时常有小虫子在夏日茂盛草丛跳跃,但因为姜卿意的特制香囊,它们压根不往姜卿意身边来。
时常有士兵快步过来回禀营地的情况。
姜卿意像个隐形人,尽量不去打搅不断发号施令的越修离,而此时,月色融融,泛着莹润的白光。
姜卿意清楚的记得这一刻,因为半刻钟后,营地里的血,似乎将这月光都融成了红色!
一开始,只是几声怒喝。
紧接着,营地里的骚乱越来越大,从一座营,发展成了三座营。
到最后,惊动大小副将千户都出来鞭笞喝吗,想压下这场营啸,但无效。
而这个时候,按军规,就要动刀了。
只有立即杀了领头作乱的那几个,才能震慑住其他人,否则事态继续发展下去,那就是一场不分敌我的厮杀!
“殿下,领头作乱的几个已经杀了。”
“平息了吗?”
“没有,反而更乱了。”
“他们动手了。”越修离唇角似乎噙着笑,眼眸却犹如寒冰,看不出任何笑意,“孤还以为他们会更沉得住气一些。传令下去,作乱者,杀无赦!”
“那、那那些只是一时糊涂……”
“混账!”下午把蓝溯气得跳脚的副将站出来,狠狠给了那小兵一脚,“那些蠢货要真是一时糊涂,看到血的时候就该冷静了。现在还在闹的,除了借机生事的叛军还会有谁,若不杀,闹起来我们要死更多无辜的人!”
小兵吓得瑟瑟发抖。
但越修离没罚他,只是依旧那样冷漠的,“去传令。”
小兵松了口气,赶紧去传令。
接着,厮杀,叫喊,大火顺着营帐往外烧,很快照着血和月,变成刺目的红色。
越修离站在高处,搭弓,对准那隐没在厮杀的人群外皱着眉要走的人,一箭而出,瞬间毙命!
“太子殿下小心!”
副将提剑大喊,姜卿意几乎是下意识的飞快翻了一卦,然后反手朝着身后黑洞洞的地方放了只带药弹袖箭。
砰!
有重物倒地之声,但还是有脚步声快速传来,从姜卿意听到声响,到一柄寒剑刺破黑暗直逼她的喉咙好像只是瞬息。
但在那剑尖碰到她的脖颈之前,越修离手里的箭支已经飞出,发出正中目标的噗呲声,而后拔出长剑砍了下去!
姜卿意没看,她脖颈还泛着杀气逼近的寒意,鼻尖有血腥气,不好闻。
“撤!”
越修离说了声,拉上姜卿意便飞快下了山坡。
第三百三十四章 认输
但这么短短一截路,涌来的刺客就有十来波。
副将冷笑,“他们倒也舍得!”
“当然舍得,难得把殿下逼出大营,营地大乱,难以支援殿下,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岂能放过?”
“呵呵,也太小瞧我们了。”
“能留活口就留活口。”
越修离提着染血长剑,攥着姜卿意的手往山下走,“留不下的,杀无赦!”
众人齐齐应下。
可虽然副将说得好像很轻松,但那群刺客又不是真的来送死的,各个手上都是有功夫的,而且悍不畏死,目标一致,就算是大象,面对这样一群蝼蚁也该感到恐惧了!
很快,越修离便带着姜卿意避入了山林凹处。
这种地方,是兵家最为忌惮的地方,中间凹陷,而两面高耸,这种地方很容易埋伏,而一旦被两面夹击,就会极度弱势!
但他们还是进来了,副将还受了伤,腿有些瘸,腹部也中了一剑。
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挂了彩。
姜卿意抓紧一切空隙给人喂药,教士兵扎绷带做紧急处理。
“他们会上钩吗?”
副将悄悄问。
另一个副将摇摇头,“不知道,黄琼那老东西狡猾的很,至今没有出面,如今也不一定会出现。”
黄琼就是他们查到的跟京城那边有勾结的人,只可惜,这老家伙滴水不漏,策划了数次刺杀、下毒乃至这次营啸,也不见露面。
“小心!”
姜卿意被越修离往怀里一拉,一支利箭几乎是擦着她的耳朵嗖的一声飞入了黑暗。
那副将见状,叫骂,“娘希匹的,就跟个老鼠一样藏在暗处,有本事给老子出来打!”
骂完后,众人做好迎敌准备。
奈何山后再没任何动静了。
等了半晌,越修离已经猜到了,“去山后面看看。”
大概,黄琼已经撤了。
果然,很快副将骂骂咧咧的回来了,“真跟个老鼠似的,一点风吹草动就跑没影了!”
“回营。”
越修离带姜卿意往回走。
副将诧异,“殿下,咱们就这么算了?”
“哎,你这话说的,不算了能怎么办,黄琼一点破绽不露,跟个滑不丢手的泥鳅似的,他可是皇上亲自册封来的大将军,太子殿下动了他,不正好给了朝廷那些人攻讦殿下的机会!”
“老匹夫真可恶!”
“行了,咱们也不是没有收获,今日营啸和刺杀,咱们不说杀绝,但肯定处置了他绝大部分的心腹人手,以后他再有异动也造不出这等阵势了。”
姜卿意竖起耳朵听他们谈论,也觉得这一趟颇有收获,他们伤亡也不重,甚好,甚好。
然而回了营,她才发现越修离情绪不对。
很沉,如黑暗里沸腾的地河之水,尽管他唇角噙着笑。
“疼吗?”
姜卿意这才察觉耳朵和后腰有一道火辣辣的疼,想来今夜暗处的冷箭不止一支,而且是冲着她来的!
“不太疼,轻伤。”
姜卿意怕他担心,硬撑着说。
好在他没有非要她承认,只是‘嗯’了一声,等医女端了药和绷带来时,越修离很自然的接过,并打发了那医女出去。
“孤会处置这样的伤口,阿意,解开衣裳。”
“可是……”姜卿意脸颊热得很,也不觉得疼了,小小声的说,“我们还没成婚呢。”
“回京便成婚。”
越修离笑,“要孤帮你?”
姜卿意哪敢叫他帮忙呀,赶紧退了外衫。
还好,如今是夏季,天气闷热,只穿一件小衣也不太冷,就是上药时,殿下呼吸恰好会落在她腰上,温温热热,叫她脊骨到头顶,都涌上一股痒的感觉。
“疼吗?”
“不疼。”
姜卿意飞快回答。
越修离看她小小的颤抖着,挑挑眉,更加放轻了手上的动作,用细纱布仔细的清晰干净伤口,然后才用手挑出药膏来,轻轻的抹在患处。
药膏微凉,本来姜卿意应该不疼了的,但或许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一条小口子上,殿下指尖一次又一次轻划过肌肤的感觉,更加清晰的传回了脑海。
姜卿意压根不敢低头去看,却也想象得到,衣冠整齐的太子殿下,如何专注的看着她的腰,用指腹来回轻轻擦过。
但还好,他处理好后,只是拿纱布仔细替她缠好,便为她披上了外衣。
“莫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