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先上船吧。”
不知过了多久,有侍女过来抚着她。
越修离很忙,浑身充斥着冷厉的杀意,就连白慎娘几次说不舒服想去找大夫,都被他直接忽视了。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到的,箭支是冲着她去的,但凡蓝溯狠心不去搭救,今儿死的就是她。
她吓坏了,面如死灰,茶饭不思,仿佛很是自责。
可姜卿意却无法原谅她,蓝溯才费尽心机跟婉如和好,还精挑细选了好些礼物要回去给婉如一个惊喜,可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县主,越世子过来,想请您过去看看侯夫人,说她好像高烧了。”
“发烧了就找人煎药,我不得空。”
“可是……”
下人为难道,“侯夫人到底是太子殿下的舅母,是武安侯府唯一的主人了,皇上刚为武安侯平反,难道就要让侯夫人死在太子殿下的船上吗?”
那世人会怎么看,会不会觉得太子并不是要给武安侯报仇,而是要借武安侯旧案起事,所以干脆全杀光了一个不留?
姜卿意想到晚膳时见过的越修离,他不停的安排着救援、戒备、内查,既要搜救蓝溯,又要确保京城这些蠢蠢欲动的老狐狸不会钻空子找事,就连挚友生死不知的沉痛也必须被按在不为所动的假面之下,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姜卿意轻轻呼出一口,“那就去看看。”
姜卿意来到白慎娘的房间。
房间里点着蜡烛,随着船只摇曳,火光轻动。
越弘深想说什么,还没出口就被打断,“越世子,你先出去,我有话想单独跟侯夫人聊聊。”
“哦。”
越弘深乖乖的就往外走,叫白慎娘攒了好大一口恶气。
“那是我的儿子,栖霞县主还没有权利指使。”
反正没有外人,白慎娘也不跟她客气了。
谁知姜卿意更加不客气,她端起一旁冷了的茶杯,一杯子泼在白慎娘脸上。
第三百四十五章 很合理吧
白慎娘惊得坐起,“你放肆!”
“这只是你害蓝先生落水的利息。”
“我并非故意……”
“我不在乎。”
姜卿意明明白白告诉她,“是刀伤了我,我管是不是它的意愿,我非要折了这刀,挫骨扬灰不可!”
白慎娘死死盯着姜卿意,在天牢时,她来跟她呛声时,她就知道,这个女子绝不是个跟表面一样乖巧好拿捏的!
“那你还想怎么样,杀了我偿命吗?”
“当然不会,你死了,可是要连累太子殿下的。”
白慎娘闻言,冷笑了声,就听姜卿意继续道,“但我可以折磨你儿子,那个头脑简单的家伙,我只要稍稍设计,就能让他身败名裂生不如死,侯夫人信这世上有比死更难受的事吗?”
“贱人!”
白慎娘脸色大变,“你敢动弘深,就不怕太子殿下动怒吗,你就不怕……”
“我又不傻,我做了就一定不会留下证据。”
姜卿意将茶杯摔碎在地上,“但是侯夫人,你敢跟我赌吗?或者,你敢赌,在太子殿下心里,你就一定比蓝溯重要吗!”
白慎娘霎时像被踩住了喉咙。
越修离这个侄儿,她从来就没看透过,当初武安侯府出事,先皇后去世,所有人都以为小小年纪的他会被击垮,可他不但没有,现在还将京城举足轻重的勋贵抄家灭门。
他永远不会将情绪直白的表露在脸上叫你一眼猜出来。
等你猜出来时,也是他露出刀刃必杀之时了。
白慎娘悄悄抿起嘴,遮掩住那一丝颤抖,越弘深已经着急跑了进来,但他第一时间不是去看白慎娘脸上的水,而是姜卿意脚边的随便,“县主,你怎么样,伤着了吗,我、我去告诉表哥!”
说着就要匆匆出去。
白慎娘简直要气死!
但好在,姜卿意并没有让他去打搅越修离,也不喜欢越弘深时不时偷偷看她时,那暗藏觊觎的的目光。
“你先出去,侯夫人高烧未退,有些脾气是应该的,你放心,我会治好侯夫人的。”
“那、那就辛苦县主了。”
越弘深走时,悄悄看了看姜卿意的手,那可真是一双漂亮的手啊,十指纤纤,莹白如玉,指甲还是粉色的,很是可爱……
“越世子?”
姜卿意笑了,但是冷笑。
越弘深打了个激灵,赶紧跑了。
“我乏了,你走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是谁把侯夫人悄无声息送到边塞的,皇上吗?”
姜卿意不但没走,还慢吞吞的提起茶壶又续了一杯茶,“侯夫人这一路似乎都在找机会,单独跟我相处,怎么,我也在必杀的名单上吗?”
说到这儿,白慎娘仿佛出了口恶气,只幽幽看她一眼。
姜卿意其实还是不大明白,皇帝为何几次三番,非要杀她这个小角色不可。
“我为侯夫人算一卦吧。”
姜卿意将卦递给她。
白慎娘犹豫了一下,然后拒绝,“不用,人定胜天,卦象再准,也只不过是一时之象,未来却是要变化的。”
“侯夫人不肯抛,那我为侯夫人抛一卦。”
姜卿意抛了一卦,慢悠悠的说,“这卦看起来不大好,鳏寡孤独占了三个字,看来稍有不慎,侯夫人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她跟皇帝合作,不就是因为皇帝给她找回了儿子吗?
那她就拿她儿子的性命要挟,皇帝能杀你儿子,我也能杀,我看你还敢不敢打东宫的主意!
白慎娘狠狠抬头,“太子绝不会答应的!”
“太子殿下是不会这么做的,到底是武安侯的遗孤么。可侯夫人忘了,我一个外人,跟武安侯连面都没见过……哦,差点忘了,我爹姜淮,还参与设计了武安侯旧案呢,子承父业,我杀你儿子,很合理吧。”
“姜卿意,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姜卿意踩着碎瓷片就出去了,没多久越弘深着急的跑回来捂着脖子,“娘,我肚子好疼啊。”
白慎娘目眦欲裂,可黑暗里只余下姜卿意渐渐消失的冷漠背影。
白慎娘狠狠叫骂一通,像是疯了。
但越修离身边的人都知道她在地牢里有多疯,也就没当回事,还叮嘱下面的人不许乱嚼舌根子,这事儿便算是这么过去了。
只是夜里,姜卿意睡得不踏实。
一会儿想到张婉如,一会儿梦到蓝溯被射成刺猬栽进急流里的样子。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就察觉外面不对劲。
“县主,您起身了吗?”
“起了,外面……”
“皇上圣驾德妃娘娘一起到了,太子殿下去皇上船上了,让您先休息,等醒了再过去见礼不迟。”
姜卿意想到死在自己手上的关定海,掌心微微沁出细汗,“更衣。”
圣驾到来,简直出乎所有人预料。
姜卿意得到传令可以上船见驾时,已经快午时。
夏天的阳光灼热,即便是在水面,也已经挥不散那将肌肤灼烧的热度,而姜卿意就这么在会面的船舱外候着,听着里头皇帝发脾气。
“关定海也是老将了,居然如此不爱惜羽毛,做出这等事来,还死在了外头,天下人只怕都要笑话朕了!”
“皇上别急,太子殿下此番不是查出了些事么。”
德妃柔声安慰,“听闻太子此行收获还不小,证据可拿来了,一并给皇上看看吧。”
姜卿意心如鼓擂,皇上特地远离庙堂来到这里,绝不仅仅是想看看证据这么简单。
难道,他要借机拿走证据,再毁了?
想到这个可能,姜卿意背脊发凉,要是这样,太子此行白费不说,还有可能被倒打一耙,说他滥杀大将!
“父皇放心,证据儿臣已经先一步呈送京城了。”
越修离回答,“不过儿臣让人誊录了一份口供,父皇可以先看看。”
“朕不曾收到什么证据。”
“是昨日才出发的。”
越修离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昨日蓝溯落水,儿臣为防意外,连夜将人证物证齐送入京,一夜顺风顺水,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大理寺和刑部接收了。”
啪嗒!
是茶盏碎裂的声响。
姜卿意暗自松开了口气,房门便被拉开,“栖霞县主,皇上要见您。”
“是。”
姜卿意迈步朝里走去。
船舱很大,里面的陈设与养心殿竟差不多,甚至木雕更精美一些,放着冰鉴,一进来便有凉气扑面而来。
不等她反应过来,皇帝的话便如锐刀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