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卿意的嫁妆便有一百二十八抬,再加上范老夫人和舒平郡主的,竟到了一百九十六抬,红妆十里莫过如此!
宋雪也没料到,姜卿意匆匆忙忙出嫁,会有这样的盛况。
来府上送礼的,不止范首辅,就连现任首辅池老大人也遣人送了贺礼。
那六部的几位尚书侍郎府更是一个赛一个厚礼!
还有那惠平侯府和李国公府等与镇国公府和东宫几乎没什么往来的世家,也直接抬着整箱子的添妆来了,最后国公府放不下,直接添做嫁妆铺在长街上。
大红的绸缎望去,一眼竟是望不到头!
除了这些达官显贵,更让人艳羡的,是百姓自发举着红绸来送亲的场面,有前不久在大流行风寒中得过雾山观免费药材的,也有闻讯千里迢迢姜氏族人。
最让姜卿意惊喜的,是姜瑛和五叔公,还有以前说要来京城玩的族学学生。
徐疏和高奎早早接待消息,过来领着这群人去吃喜酒了,聒噪的姜瑛也一道被拉走了。
“县主,到时间了。”
张婉如提醒。
姜卿意看着从门外铺到前厅的红绸,生出些恍惚,前世她嫁给赵嘉禧,很着急,很仓皇,满心的甜蜜与苦痛交织,在嘲讽的目光中,昏昏沉沉的就进了晋王府。
而这一次,她再次出嫁,却将踏上全然不同的路。
姜卿意扶着喜娘的手,眼睫轻颤,精巧的绣鞋踩了上去,然后一步,两步,踏踏实实走了出去。
拜别正厅的父母,踏出大门。
“阿意!”
临上花轿时,苏袖下意思的喊了声。
姜卿意回头,看到苏袖迷惘又掺杂泪意的眼睛,扫到一侧恍若被惊醒的姜淮,嫣红的唇瓣轻弯。
娘,等我。
“小心台阶。”
有力温暖的手稳稳扶住她的手腕,是太子殿下。
姜卿意眼前浮现前世赵嘉禧的脸,笑开,“嗯。”
时间虽仓促,但越修离的准备已经做了很久,这一路上,莫说来捣乱的人,就连几条街外的宵小都被擒住送去大牢了。
宋玉柔一直藏在人群里,目光死死黏在姜卿意的身上,但她不恨。
她嘴角慢慢浮起笑,因为她知道,姜卿意拥有的这一切,迟早会是她的!
“哎你谁啊,别挡着路。”
姜瑛故意撞开宋玉柔。
宋玉柔还没说话,后面一道接一道的人影撞过来,直将她撞到偏僻的灌木从里,姜瑛才朝她哼了声,招呼着徐疏高奎去赶东宫的酒席了。
宋玉柔死死咬牙,这姜瑛又算个什么东西,她居然也敢来欺负她!
“宋小姐是不是在想姜瑛算什么东西?”
离开的高奎突然后退两步,低声问宋玉柔。
宋玉柔抬头看他,就见这个年轻的公子嘲讽一笑,“她才是这国公府正儿八经的表小姐,以后是要长住在这儿的,比某些恬不知耻的拖油瓶可名正言顺多了。”
高奎在‘从良’前,那可是族学一霸,纨绔本绔,他才没什么忍让女子的君子风度!
宋玉柔气得两手发抖,眼前的红绸变得更为刺眼!
她以后若成事,绝对、绝对不会放过这群人!
花轿稳稳当当到了东宫。
没有皇帝?
没关系,谢贵妃在,礼部尚书在,朝中老臣都在,而他自己就是太子,就连齐王也存着忌惮,想放的屁早被牢里大喇喇关着的黄琼等人憋回去了。
皇室的婚礼仪式本该很复杂,要祭拜先祖,还要进宫,但越修离为防节外生枝,直接砍去这一段。
所以礼官唱喝完,便是礼成。
等赵嘉禧风尘仆仆赶回来,正好赶上最后一句——‘送入洞房’!
“姜卿意。”
赵嘉禧牙关近乎咬碎。
越修离脚步停住,牵住姜卿意的手,居高临下淡漠看着赵嘉禧,“晋王回来的倒巧,见过你的皇嫂吧。”
皇嫂!
那明明该是他的女人,是他枕边的温柔甜美!
“皇弟看起来很累,夫君,不如让他先下去喝杯喜酒吧。”
姜卿意善解人意的微笑。
越修离幽冷瞥了眼只盯着姜卿意的赵嘉禧,“自然。”
只不过一杯喜酒,恐怕不够。
越修离带着姜卿意离开,赵嘉禧下意识的想追上去,就被人搭住肩膀,“晋王殿下可要去喝酒?”
“滚!”
“看来晋王不想喝酒。”谢梧浅笑,“那下官与殿下去大理寺走一趟,聊聊你送来那位叫‘金子建’的证人,如何?”
这个名字一出,不远处的四皇子和五皇子齐齐变色。
赵嘉禧皱眉,“什么金子建?”
“王爷不记得了?”谢梧还是那副八风不动的微笑,“就是王爷前往边塞的路上抓住的细作啊,没有那人,太子殿下怎么可能那么快拿下黄琼呢。”
赵嘉禧看着四皇子的脸色,便知道自己是被栽赃了,可在这喧嚣的婚礼上,他根本无法解释,冷冷拍开谢梧的手,叫人推着轮椅离去。
婚房。
越修离听到西舟的回禀,淡声,“让谢梧处置也好,新仇旧怨一并算吧。”
姜卿意没懂什么新仇旧怨,才刚微微扬起小脸,便觉眼前一亮,红色盖头已被揭起。
烛火轻摇,落在她昳丽的小脸上,一双翦水秋瞳在摇晃的金钗下,犹如晕染开点点阳光的湖面,饱满嫣红的唇瓣轻轻张开,还带着被揭开盖头时的恍然。
越修离喉结轻轻滚动,就这般倾身而下。
第三百五十二章 我不是
夏日的指尖都是炙热的,柔软的锦缎承了重,人也陷进去,鲜红的鸳鸯却将肌肤的白衬得更加耀眼。
姜卿意悄悄想过,洞房花烛时,是怎样一番厚礼重节,要等礼官和喜娘将人说的昏昏沉沉才能结束,却从未想过,太子殿下连这一个环节也省却了,只虔诚的一点点揭开雪山真面目。
慢慢攀登,又下山入谷,犹如品着一杯上佳的酒。
就在这酒满意浓之时,房门突兀的被敲响了。
“殿下,外面谢小公子出现,被谢夫人抓住了,要当场打死,您、您要去看看吗?”
侍女战战兢兢的。
越修离抬头,幽怨的望着姜卿意,“阿意故意的?”
姜卿意对上他泛着猩红的眼尾,哪敢承认。
“意外吧。”
“是么。”
越修离冷冷笑起来,要真是意外,他今儿非扒了谢景的皮不可。
姜卿意捂住眼,不敢再看他,怕太愧疚了叫他发现,却觉身上一暖,是他扯过薄被盖在了她身上。
“先去洗漱,想看热闹,便叫桑榆悄悄领你出去。”
姜卿意这才从手指缝露出眼睛,“我可以去吗!”
越修离看着她眼底泛光的模样,哪能忍心叫她不去看自己准备的这个大热闹?
“可以。”
“夫君太好啦!”
姜卿意欢呼着抱住他,刚把人抱住,身上被子一滑,才觉他衣襟上的刺绣居然有点儿硌人,还有东西烫她的腿。
姜卿意这才后知后觉的讪讪看了眼越修离,待看到他似笑非笑的深深瞧着她,心虚的裹好被子。
“别怕。”
越修离俯身轻轻在她耳边,温柔道,“孤向来克制力很好。”
姜卿意信了,越修离一走,立马美滋滋的换了身小丫鬟的衣裳,叫桑榆带着偷偷去前院看热闹了。
明月高悬,不用烛火也将院子里的情形照得清晰。
谢景跪在地上,有口难开,被谢二哥捏着鞭子狠抽,背上都皮开肉绽了,一侧虚弱的谢夫人愣是一点没有怜惜。
“娘,你饶了哥哥吧,他回来了就好,他绝对不会再与人私奔了。是吧,哥哥?”
谢茵哭着问。
谢景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我只是来给阿意送嫁的!我告诉你们,我一定要娶丽娘,我只爱这个女人,你们不让我娶她,我宁可被活活打死!”
“好,那就打!”
谢夫人也似被激怒了,剧烈咳嗽起来,一向温和的脸此刻写满了愤怒,“你幼时便抛下你妹妹,而今你还要抛下她,抛下这个家!你知不知道自从你离开,最伤心的就是茵茵,她茶饭不思,却换来你这些混账话。给我打!”
谢二哥再次举起鞭子。
谢茵是知道谢夫人对谢景的怨的,所以见谢二哥举起鞭子,直接扑了上去,挡在谢景身后。
“娘,你真的要打死哥哥吗?”
“打死便打死,也省得他丢了谢家的脸!”
谢茵苍白的嘴唇颤动,回头哀求谢景,“哥哥,你别执迷不悟了,你跟我回家好不好,一个女人罢了,你真的要为了她抛弃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