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难得有点不安,“小姐,殿下下半夜就回来了,时辰不早,您要不先歇息?”
“乖,在外面等候。”
姜卿意没有失去理智,或者说,从重生起,她就一直压抑着本性,保持着理智,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走到了今日。
此刻她当然知道,她的针法对于皇子这等紫气萦绕的人来说,会有巨大的反噬。
但相较于反噬,诡诈的赵嘉禧活着,对她的威胁更大!
割破手掌,看鲜血滴在玉佩上,姜卿意将令旗一面面插下去,并盘坐其中,掐诀念咒。
而大晋某处隐僻的角落,一列骑兵经过,找到了爬上岸的赵嘉禧。
“大晋人?杀之!”
“等等!”
赵嘉禧艰难的爬起身,在人群中逡巡一圈,看到骑兵队后面那个面容清秀的人,眼神紧缩,旋即一抹不易察觉的激动与势在必得在眼底闪过,道,“我乃大晋皇子,为奸人所害才沦落至此,诸位不杀我,我自可回报诸位。”
“大晋皇子?”
那面容清秀的人驱马上前,这才显出她略显娇小的身形来,一张脸也在头盔中显得白净单纯,“你当真能是大晋皇子,没骗我?”
“小将军可以去查,我乃大晋晋王赵嘉禧,不过我相信小将会帮我。”
“为何?”
“不知道。”赵嘉禧望着她,“第一眼,便如此觉得。”
赵嘉禧长了一张极具迷惑性的脸,俊美非常,且一双多情眼看谁都会让人觉得含情脉脉,唇瓣虽有些苍白,却更多了几分破碎的气质,让人脸热。
一侧的骑兵觉得不妥,“还是将他先抓起来,等主子回来再说!”
“那先将他关押到我的营帐去。”
宇文萱霸道的说。
赵嘉禧看其他人还想再劝,宇文萱却不为所动的模样,知道自己的机会到了,只要拿下这位小公主……
“呃!”
赵嘉禧喉头一甜,然后蜷缩着跪在了地上。
五脏六腑好像被一只手紧紧抓住,眼睛耳朵接连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让他呼吸都如刀割,他急切的朝宇文萱伸手,宇文萱却被他这样子吓了一跳。
才第一面,宇文萱是有些心动的,可任凭谁的心动被这样七窍流血的可怕画面打断,也是要留下心理阴影的!
“听闻这河里有水鬼,他不会就是水鬼吧!”
“快,快把他扔回去!”
宇文萱惊恐的喊。
赵嘉禧此刻恨得泣血,却半点也挣脱不得,只能牢牢抓住宇文萱的鞋子,卑微道,“我是被人所害,求求你,救我。以后我赵嘉禧,但凭驱策。”
“你说真的?”
宇文萱想到什么,盯着他的确过分出色的脸,神色缓和了些许。
换做平常,赵嘉禧肯定要好好蛊惑她,让她给与他公平的对待,但此刻他根本没得选。
而且,一个单纯的小公主,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是。”
“那好。”
宇文萱眼珠轻轻一转,在赵嘉禧血流的更厉害前,让人打晕了他,笑了笑,“带走。”
其他骑兵听命上前,将赵嘉禧带走时,却默契的对视一眼,这样被公主带回去,还不如死在这里呢。
东宫。
姜卿意终于控制不住一口血吐出来,软倒在地,七窍流血,手掌割破的地方更像是止不住血,汩汩往外冒,内脏疼得仿佛被人绞碎,疼得她脸呼吸都不敢。
“小姐!”
桑榆跑进来。
“别声张,找谷明。”
姜卿意咽下提前含在嘴里的药丸,留下这句,便沉沉晕了过去。
这次,她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到自己在拔一头龙的龙鳞,那龙气得拿尾巴抽她,抽得她一身血,但她愈加发了狠的拔他的鳞 ,一块又一块,血淋淋的往下扯,疼得那龙嗷嗷叫。
姜卿意觉得畅快,就在她要斩下龙头时,一道和风将她拂开了,再然后她就醒了。
睁开眼,还隐约觉得耳畔有一道老者的叹息声。
“师父?”
谷明轻声。
姜卿意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的确是眼前这个中年人的师父,她想坐起来,浑身的骨头好像全碎了,稍动一下,扯得她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谷明,“师父伤得极重,还是先歇息。”
“噢。你们没告诉殿下吧?”
“阿意觉得瞒得住么?”
越修离的声音传来,带着关切和厚重的冷意。
姜卿意瑟缩了一下,又牵扯到内伤,疼得眼泪唰的就流了出来,泪眼汪汪的看向越修离。
越修离无声轻叹,罢。
“孤抱你出去晒晒太阳。”
既是邪阵,想必多晒太阳驱散阴气总是有用的。
已近秋初,清晨的阳光并不灼人。
越修离将她安置在躺椅上,并不言语。
他这样,让姜卿意有点儿怕。
“殿下是不是想问什么?”
“问什么?”
“譬如,晋王留下的信……”
“孤已经烧了,并在第一时间查到了其他收信人,做了处置,短时间内,此事暂时不会掀起风波。”
但姜卿意和越修离都清楚,这个时间不会太久。
姜卿意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看他,怕看到他眼中的探究、怀疑、厌恶……她不要!
她那么努力,才得到他,她不要他讨厌她!
越想,姜卿意越委屈。
她做错了什么,她已经那么努力了。
眼泪突然被擦去。
“哭什么。”满是无奈又宠溺的一声,“孤只知道,最开始的人是你,如今的人还是你,总归是要欺负孤的,你倒是先哭上了。”
“殿下不怕?”
“怕什么,怕阿意吃了孤么?”
“那倒不会。”
姜卿意说到这儿,眼神飘忽了一下,然后为自己的不正经脸红了下,再看依旧矜雅的殿下,轻咳了咳。
“阿意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
“嗯。”越修离与她对视,说,“孤相信你。”
姜卿意看出他的揶揄,脸颊红了个透,干脆装死,“我好累啊,我要睡了。”
越修离也不戳穿,笑着轻揉了下她的脑袋,从院子里退出来,脸上的笑容才化作冷峻,“确认人已经被宇文萱带走了?”
“是,听说晋王自己答应了,为奴为婢。”
司徒东想到这儿,露出一个古怪的笑,“这下,就怕是晋王自己不想活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悬壶
越修离当然知道宇文萱是个什么人。
大晋边境与大梁接壤,以山峦做屏障隔开两国,大晋西侧则接连宇文氏的金国。
那是个遍地黄沙,又有黄沙做天险且极少与大晋冲突的小国,有着西洋的商队,因此也然了些西洋的习俗。
那位小公主最出名、却也最隐晦的喜好在西洋很出名,在大晋却鲜有人知。
“蓄养人奴,尤其是漂亮的男奴们……进了那地儿,晋王能不疯,我都要敬他是条汉子!”
“此事透露给太子妃,多余的不用多说。”
“小的明白。”
“准备马车,孤要去见郁闻。”
不久,姜卿意就不经意的从来探望的高奎嘴里,得知了赵嘉禧的下落。
“男奴?”
“应该就是奴隶吧。”高奎天真的说,“让一个王爷去当下人,也算他的报应了。”
姜卿意没说话,打发了他以后,才叫来桑榆,告诉了她关键词‘宇文萱’‘男奴’。
桑榆小面瘫的脸都变了几变。
“小姐听说过小倌吗?”
“嗯。”男,妓嘛。